《美貌不过一张皮》梨笑笑

11、11

　　“程序员。”

　　“そっか！”

　　头秃、手美、面部浮肿，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程序员，果然是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

　　沐青来了精神：“您这个头发，也许还有救，我不敢保证啊，但您可以试试。”

　　他停住了哭声，盯着沐青。

　　“还有救？你快说，什么办法我都愿意试试。”

　　“您换个清闲点儿的工作，保证一下睡眠时间。再去医院查查内分泌。您要是信中医呢，不妨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您要是中医黑，这步就省了，只要保证吃饱睡好。咱们观察个半年，要是头顶有绒毛长出来，这事就有缓。”

　　“不行，”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学了IT，身不由已。”

　　“也对，如果是头发的问题应该戴假发，而不是戴帽子。那还有什么可能呢？”

　　欧阳沉浸在思考中。

　　沐青见他不说话，继续播放刚刚中断的手术视频，心里却也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会摘下帽子，说出她的秘密呢？

　　帽子姐姐的帽子还没摘下，在这个炎炎夏日，又来了一位围脖姐姐。

　　“她已经来过两次了，非要见您，咨询师和她说什么都没用。”探梦如实汇报。

　　“什么情况？38度戴毛围脖？她不怕中暑吗？”沐青刚刚结束了一天的手术，萎靡地瘫在老板椅上，就连放在桌子上的奶茶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嗯，今天是她第二次来，上次来也戴着，而且是同一条围脖，深色格子花纹的那种，冬天很多人戴的。”

　　探梦将吸管插进奶茶杯，送到沐青嘴边，沐青就像高位截瘫的患者一样，只轻微地移动了脑袋，尽量让嘴对准吸管，大口吮吸起来。

　　“其他呢？还有什么信息？上半张脸长什么样？是明星吗？”

　　“认不出来。长得挺好看的，眼睛特别大，像米老鼠，感觉挺年轻的，二十岁上下。”

　　即便是明星，口罩也足够了，这个天气戴围脖，大概会捂出痱子吧。

　　“围脖？”沐青歪着脑袋奋力吸食沉在杯底的珍珠，一颗都不愿浪费，“留联系方式了吗？要是留了让她明天晚上过来吧，直接来找我。八点以后，十一点之前，都可以。”

　　“嗯，您说她会不会是下巴和脖子上长了很多青春痘？”探梦下意识的摸着下巴上刚长出的一颗痘痘，颜色鲜红的痘痘。

　　“有可能。”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谁没为青春痘烦恼过呢。那若隐若现的红头、黑头、白头，那一片片的漫反射，一颗颗的小草莓，都成了他们心中永远的痛。不留疤还好，一旦留了疤，那就是永远醒不了的噩梦。

　　青春痘就像青春，谁都要经历，即便是明星也逃不过战痘的命运。

　　探梦刚走，欧阳便骑着轮椅威风凛凛地滑了进来。

　　馒头改造了轮椅的形状，现在的样子像一匹马，一匹钢筋铁骨，怪模怪样的马。

　　“梅院长，我长了个大包，帮我挤掉吧。”

　　沐青停下手里的工作，瞥了一眼正在移动中的欧阳，即使是这样一匹马，即使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可他仍像是童话中走出的王子。

　　“你找护士做个面部清理，别脏了我的手。”她冷淡地回道。

　　“就一个痘痘，没那么麻烦，在这儿，”欧阳指着鼻翼上的红肿，“你帮我挤了吧。我要不是怕疼，就自己挤了。”

　　“怕疼你还敢来找我？”沐青不怀好意地笑了。

　　“……”

　　“青春痘不能用手挤。”沐青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在微微肿起的小包上摁了摁。

　　“疼，疼。”欧阳叫道，边叫边往后躲。

　　沐青更使劲的摁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啊，好疼。”欧阳惨叫道。

　　沐青毫不理会，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专业的清痘针，开了包酒精棉，擦了擦针头针尾。

　　“你确定让我来吗？我下手很重的。”沐青眯着眼睛，似笑不笑。

　　“我还是找别人吧。”欧阳迅速向后退了一米。

　　沐青把针放回了抽屉，手套扔进了垃圾桶，笑道：“这就对了，杀鸡焉用牛刀。”

　　欧阳哭丧着脸，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我都二十多岁了，还在长青春痘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它叫青春痘，并不代表只在青春期长，你要是运气不好，它可能一辈子跟着你。”沐青笑道，细长的手指又回到了键盘上，“长了也没关系，只要到医院做清理，就不会留下疤。一定不要用手挤。”

　　“可是我忍不住啊。”

　　当然，没有几个人忍得住，挤痘痘是一种特有的酸爽，肾上腺素爆炸的兴奋感。

　　“忍不住就活该留疤。”沐青道。

　　“你在写什么啊？”欧阳探头向屏幕瞟了一眼，正看到沐青在一个论坛上的留言，言辞甚是激烈，“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键盘侠吧？”

　　“键盘侠怎么了？互联网上路见不平，我还不能一声吼吗？”

　　“哎呦，生这么大气啊。我给你叫杯奶茶外卖，你消消气。”欧阳打开外卖软件，“你喝什么？”

　　“大红袍珍珠奶茶，黑糖奶盖，双倍糖，双份珍珠。”

　　“你加这么多糖？我喝的都是无糖的。”

　　沐青偷瞄了一眼欧阳修长的腰身，也犹豫起来。

　　她脑中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上进的声音说：要不就半糖，或者三分糖吧？吃糖太多会胖的，会胖的！

　　堕落的声音说：不行，糖少了奶茶怎么会好喝呢，糖就是奶茶的灵魂啊。

　　只一个回合，堕落的一方就赢了，沐青继而更为坚定的要多加糖。

　　见她不说话，欧阳道：“嗯，那就双份糖吧，甜一点能够安抚情绪，你就不用这么激动了。看见什么了？”

　　“整容论坛里的虚假广告，你记住，”沐青神情严肃地说，“那些神乎其神、返老还童的整容方法，全是骗人的，没有一个是真的。什么干细胞、羊胎素、换血、洗血，都是假的。医美行业就是被这群骗子坑坏了。”

　　“现在不是很好吗？天天这么多人来医院，还嫌生意不好啊。”

　　“不是不好，是难做，所有正规的整形医院都难做。”沐青叹了口气，“当预期被无限放大的时候，无论我们怎么做，都达不到客户的预期。”

　　“嗯？”

　　“就比如今天，我给一个女孩做了苹果肌填充和丰唇，做完之后，她照了照镜子，很不满意，说她变丑了。”

　　“难道梅院长也有失误的时候？”欧阳故作惊讶地问道。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失误过。”沐青翻了个白眼，“她明明变好看了，虽然还算不上漂亮，但是和原来相比，肯定是改良了。”

　　“那她为什么这么说？想赖账？”

　　“那倒不是。我也奇怪啊，我行医这么多还没受到过这种打击，我就问她觉得哪里不如以前好。”

　　“她说什么？”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娇声娇气地说：你看啊，是不是不如上面好看啦？”沐青模仿着客户的口气说。

　　欧阳被她逗笑了，追问道：“然后呢？”

　　“我就去看照片啊，妈呀，”沐青有意夸张地叫了一声，“照片里的人像充气娃娃似的，一看就是美颜过度了，脸看着和硅胶一样，黑眼球大的像牛魔王。”

　　牛魔王？欧阳想不起牛魔王的长相，只得在脑中拉来一头大黑牛充数。

　　“我就很气啊，我说：这是美颜过的照片啊，这上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你得用素颜照片来做对比。你猜她怎么说？”

　　欧阳摇了摇头。

　　“她说：我要是敢拍素颜照，我还整容干嘛。”

　　“……”欧阳干笑了两声，“她倒是蛮诚实的。”

　　“我听她这么说，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让她以后常来，多来几次，人生还有希望，但想变成美颜照片的模样，那就只能等到下辈子了。”沐青又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应该讨厌美颜相机，还是感谢美颜相机。”

　　“当然应该感谢啊，因为美颜相机，大家对自己的颜值普遍要求更高了，整容的人会更多啊。”欧阳分析道。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美国有个机构统计了一下，美颜相机诞生至今，美国18岁至48岁的女性平均体重增长了3.2公斤。这说明什么呢？”

　　沐青顿了顿，见欧阳没有接话的意思，继续道，“说明大家对自己的颜值，包括身材，都更自信了。女人们已经不再照镜子，她们只爱看美颜相机中的脸。”

　　“那为什么整容的人反而多了呢？”

　　“那就要感谢互联网了，我们的参照物不再是自己，也不是身边的普通人，而是明星、网红，目标定的那么高，除了整容之外别无他法。尤其要感谢网红，因为她们，更多人相信了颜值即生产力，靠脸真的可以吃上饭。”

　　在沐青高谈阔论的时候，她当然想不到，她会在第二天见到网红届的一姐，三大平台的摇钱树，宅男心中的女神——诸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