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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牟警官。”嫌疑人说:“我说过了,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畸恋罢了,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我发现了,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你就会费尽心机地为她辩护。”牟小桐的双臂支住桌面,压迫似的姿势质问他:“你还要包庇她到什么时候呢?”

      “我没有包庇她!她本来就一无所知!人就是我杀的!”嫌疑人仰起头,从审问他开始,牟小桐第一次感受到他情绪的失控。

      “到这地步了,你还不说实话么?”牟小桐同时感到胜利的快`感和一份难以言说的凄凉。她一只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咄咄逼人:“你千方百计地编造谎言,千方百计地洗白夏羽仙,你以为你高明么?你以为你解释得天衣无缝么?你以为有一个人去顶罪法律就不再追究了么!你精明一世,却全毁在这一件事儿上了!怎么?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嘴硬么!”

      “我不明白。”嫌疑人摇头:“犯罪动机我从头到尾都跟你说了,怎样进入房间的我也解释了,凶器上的指纹都是我的,还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终于说到这里,牟小桐几乎得意了:“就是因为凶器上的指纹都是你的!”

      “你是什么意思?”嫌疑人盯着牟小桐,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惊慌。

      “很简单。靳先生,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牟小桐说:“你忘了么?你也说过,你进入房间时看见满地的红酒——的确是红酒瓶子摔破了。可是你大概没来得及注意到,当时桌子上的杯子里也有半杯红酒,就是说,酒瓶不是直接摔破的,是打开以后喝到一半被人摔在地上的,所以——之前不管骆家恒还是夏羽仙,或者哪怕是送酒来的服务生,一定是有人使用过开瓶器,她或他的指纹必然会遗留在开瓶器上。如果人真的是你杀的,我们就会在开瓶器上检测到不止你一个人的指纹。可是,开瓶器真是干净得很——这就只有一种可能!”说到精彩处,牟小桐按捺不住内心隐隐的激动,声音颤抖,脸上潮`红:“那就是——你特意擦拭了开瓶器,抹掉了别人的指纹,又把自己的指纹留下!”

      嫌疑人坐在那里,长久地静寂无声。忽然阴森森地一笑:“小姑娘,这是你领导告诉你的么?”

      “什……什么?”牟小桐让他这一句“小姑娘”叫得一愣:“什么……什么领导告诉我的?”

      “指纹这个疑点,是来审我之前,他们教给你的么?”

      “不是……没有啊。”牟小桐低着头,忽然有点儿难为情,挠挠头发:“我……我……自己发现的啊。”

      其实她看卷宗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之前瞿队和专案组审问嫌疑人时竟然一点儿也没提到这一点呢?难道他们这群经验丰富的“老将”都没发现的,倒叫她这么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看穿了?她心底里还真有点儿沾沾自喜呢。

      “这样看来,你真是很聪明啊。”嫌疑人微笑地看着她,又不知怎么的抬起头朝墙壁上的监视器看了一眼,这是值得玩味的笑意,那眼睛里图穷匕见的一抹冰冷几乎使她害怕。

      “就像你说的,都到这一步了,我输了,是啊,我千方百计地为她掩护又有什么用呢?事实……”他吐出这个词,缓慢而艰难,声音沉沉地低下去:“事实,是盖不住的。”他说。

      “别再捉迷藏了,”牟小桐说:“其余的罪行你都交代得清楚明白,只剩这一件,说实话吧,把它了结吧。”她说:“骆家恒是夏羽仙杀的,对吧?”

      “是。”嫌疑人叹口气,长久地闭了一下眼睛,像是终于如释重负:“那天晚上她确实给我打了电话,只讲了一句——我杀人了。我就知道出了事,我赶到他们的房间,看见骆家恒已经死了。”

      “能描述一下死者当时的状态么?”牟小桐打开案卷,准备笔录。

      “他那时光着上身,四肢大开,仰躺在床`上,喉咙上插着那只开瓶器。”

      “插着?”牟小桐对这个动词提出疑问。

      “是,我看得很清楚,”嫌疑人说:“开瓶器一头儿的小折刀几乎是垂直地cha进了骆家恒的脖子。”

      “可是我们到案发现场时明明看到的是……”牟小桐吃惊,说到一半,语速越来越缓,她仿佛明白了什么:“难道……”

      “是,你们看到的是死者喉咙被一刀割开。”嫌疑人说:“那是我后来做的,我把插着的开瓶器小心地拔`出来,将把手用纸巾抹净了,又握着它,将他的脖子横着划开了。”

      “这是为什么?”牟小桐张大眼睛。

      “恨啊,”他轻快地说:“你不知道么给一具尸体割喉也是很过瘾的。”

      “说谎!”牟小桐不相信:“到底为什么?”

      “我想伪装成仇杀。”嫌疑人说:“一个男人,因妒生恨,怒火中烧,把另一个男人一刀割喉,这不是合情合理么?”

      “你想伪装成仇杀?”牟小桐说:“可实际上呢?”她皱着眉,推测:“如果我没猜错,夏羽仙并不是有意要杀害骆家恒的吧——从刀子的方向上看——直 cha进去——难道……”

      “是,她告诉我,当时他拼命给她灌酒,折磨她,脱她的衣服,想要qiangbao她。”他顿住了,紧`咬`双`唇,仿佛说不下去。

      牟小桐盯着嫌疑人,她感到他复述着这些夏羽仙当晚所遭受的伤害时,仿佛每一个字都使他那样疼痛,憎恨,战栗。她忽然想,褪去养父女的身份,他对她的爱也确实真挚感人。

      她听见他继续说:“她很生气,很害怕,顺手从桌子上抓起一件东西去抵抗他。可是,可是那只是开瓶器。那个混蛋就笑,说,开瓶器可伤不了人。说着不顾一切地往她身上压下去,可是——”

      “可是她不小心按动了开瓶器上的按钮,割开瓶口包装用的折叠刀弹开了,对不对?”

      “是,小刀弹开了,正好CHA进他脖子里。”他说,闭上眼睛:“他当场死了,她把他推到床`上,她怕极了,才给我打了电话。”

      “可是我不明白!”牟小桐站起来:“这明明是正当防卫!你们保持好现场,夏羽仙会被判得很轻!你何必把这么简单的事情变得那么复杂!不是多此一举么!”

      “是,本来很简单,可是——”嫌疑人对牟小桐笑着,戏谑的,含`着苦涩的自嘲:“姑娘,你要知道,死的可不是寻常人啊。”

      牟小桐没有话说。是啊,死的可是骆副省长的公子,夏羽仙能轻轻松松的以一个“正当防卫”就躲过一劫么?牟小桐虽然还没出校门,可也早就不是还天真地相信什么“天道正义”的小孩子了。

      “所以你想也不想,为了保全她,就把自己全赔进去了?”牟小桐说,她几乎觉得鼻子有些酸了。

      “你刚才也说了,我恶贯满盈嘛。”他“嘿儿”“嘿儿”一乐:“也不差这一条人命了。”

      “可是这条人命非同寻常啊,你自己不知道么?”牟小桐说,几乎不忍地望着他。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明知许多领导正在对他们的审问进行严密监控,有的话她没法说出来,但她心里明白,连城集团根系繁琐,势力庞大,靳枫自己又一向奸滑老道,根本没人能把靳氏的黑暗帝国扳倒。可只因死了个副省长的公子,大口子一旦撕开,省里立刻派了专案组下来,雷厉风行,势不可挡,多少新案旧案一并牵扯出来,十几年来屹立B市的连城集团只短短几个月间轰然倾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牟小桐笑着,又嘲讽又苦涩,望着他,掩盖不住眼睛里那点点的惊心和怜悯:“可惜,事实终究是事实,不论她在哪里,我们总会找到她,法律总要让她做出交代。”

      “她不会做出交代了。”嫌疑人说,痴痴望着窗外如洗的蓝天,下午的阳光照着他的脸,他轻轻地眯着眼睛,好像微醺,好像困倦,他的衬衫一尘不染,白得耀眼。

      他说:“我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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