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74、第 74 章

　　今日的琴声一点也不甜，处处透着伤情。心上人将别人揽进怀里，她实在是排解不开了。她努力用琴来平复自己的心绪，却没发现泪水早已爬满脸颊，一滴滴得滴在琴弦上，琴盘上。《忆故人》，故人不复当初，奈何？忆己身，己身已非完璧，奈何？才多久，什么都变了。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这是……你怎么……伤着她了？”吴国忠听懂了琴声，发问。
　　“她是可怜自身，该疼她的人不疼她，伤心。”
　　“难道，她心里还有别人？还是你……”吴国忠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汪晓峰再度看了看他，起身向隔壁走去。木头！
　　门虚掩，临窗而坐的王小月丝毫不在意他是否进来，继续着自己的弹奏。琴声悲凉得很，似孤雁哀鸣，凄婉，恸人。汪晓峰径自地从茶台上拿起茶壶，给自己泻了一盏茶，慢慢喝起来。
　　曲终，两人良久都未起身。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吃药了吗？”
　　“刚刚喝了参汤。”
　　“那晚一点再喝药。”
　　“嗯。”
　　“我向他讨要那套茶壶来泡茶，他不肯。”
　　王小月沉默。
　　“我想让他用洞箫吹一曲给你听，他也不肯。”
　　“为什么要吹给我听？他又不欠我的。”
　　“你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
　　“没关系，会好的。伤着伤着就好了。”
　　“吃晚饭了吗？”
　　“还没呢。”
　　“那，我带你先出去吃个饭？”
　　“我没胃口。”
　　“小月，”汪晓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望着她，“你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知道。”她用手抹了抹脸颊的眼泪，“自然是要保重自己的。”
　　汪晓峰笑了：“那，去吃饭吧？”
　　“昨晚酒喝多了，现在还没消化。”
　　“那我们去吃点清淡的，喝点粥。”
　　“他……没走吗？”
　　“没呢，要不，一起叫上？”
　　“凭什么？这么个无情无义的，还管他的饭？”
　　“那——就咱俩？”
　　“嗯。”
　　“缓过来了吗？”
　　“哪那么容易？哥，你又提……”
　　“好，好，不提，不提，喝粥，走，喝粥去。”汪晓峰无奈地摇了摇头，暗暗叹了口气。

　　校园内，两节比赛课的研课活动如火如荼。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
　　“万老师的课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已经试教了五遍了，应该问题不大。”老罗表现得胸有成竹，“你等着请客吧！”
　　“小陈老师的课，也差不多了。”
　　“你是说冲一等奖？”
　　“你对我没信心？”
　　“我对她没信心。”
　　王小月笑了：“她悟性不错，很有韧性，一节课改了五稿，试了七遍，居然还没崩溃。”
　　“学校哪有班给她试七遍？”
　　“校内没有，校外有呀！”为了满足吴校长的心愿，王小月连兄弟学校的资源都用上了。
　　“你可真够拼的。以前钱局在那会儿，你可没这么拼。”
　　“钱局没他帅嘛！”
　　“谁说长得好看不实用？对你这号的，我看就很实用。领导们真会对症下药。”
　　“男人看见美女可以献献殷勤，我看见美男，怎么就不能卖卖力气啦？你这是典型的性别歧视。”
　　“你要当校长，咱学校的男老师还不可劲儿的卖力气？”
　　“谢谢你夸我。”
　　“我夸你什么了？”
　　“夸我长得好看呀！”
　　“你这么自恋，不用人夸。”
　　结果，毫无意外，两节课都冲进了市里。领导很高兴，钱局也很高兴，消息传到华厅哪里，华厅更高兴。
　　转眼，忙碌的十月又接近尾声了。最后一周的行政例会上，老罗同志很光荣地宣布了这个结果。众人一通眼色直往王小月这里丢。大家伙这么卖命，领导怎么也该表示表示。
　　王小月会意。
　　“领导。”
　　“什么？”
　　“阶段性胜利也是胜利，对吧？”
　　“……”
　　“我们这么努力……”
　　吴国忠看了她一眼，合上工作笔记本。
　　“我记得我们当初的目标是‘保二争一’的，如今超额完成任务……”这种很不要脸地讨要封赏的话，一般都是有王小月来完成的。“马儿是要喂精饲料的，不然跑不快。”她抠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盖。
　　“精饲料呀？”
　　“啊！”
　　吴国忠看见自己的臣下们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精到什么程度呢？”这是默许。
　　“一顿丰盛的晚餐。”周主任迫不及待。
　　“外加K歌豪华包间。”李主任接话。
　　“就这么定了。”王小月偷眼查看吴国忠的脸色，他的喜悦简直就藏不住，立刻拍板。
　　会议室一阵欢呼，吴国忠看着自己的臣下们快乐的样子，自己也被这情绪感染，露出难得的笑容。
　　他不常给人笑脸。他笑起来，常常让人感觉天空都变得明艳，即便是严冬，也总感觉那是一缕和煦的温暖。王小月用余光品着那微笑，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是的，你高兴，我便开心。只要能看到你的笑容，怎么拼，我都愿意。

　　“昨天是28日。”冯伯一大早提醒刚刚进校门的王小月。
　　“昨天？冯伯你没搞错吧？”王小月有些错愕。这种日子，即便自己脑子不记得，身体也一定会记得。
　　“我熬了一大锅汤药，你一口也没来喝。”
　　“我？”她也觉得很奇怪了。大姨妈一向很准时，这次怎么会……
　　“出什么状况啦？”
　　“我……”
　　“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王小月乖乖坐进传达室，让冯伯给她号脉。
　　冯伯轻轻搭上自己的三根手指，闭目诊脉。还不到三秒，眼神似有疑惑，直盯着王小月看，看得人直发毛。随后又收回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为什么？我是好了吗？为什么肚子突然就不痛了？”
　　“你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你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不知道？”
　　不会……这么……巧吧？这样的事，怕是比只买了一注彩票就直接中了五百万彩票还让人难以置信。
　　“我那天喝醉了。”
　　“想要留下，就得小心些。你的身体，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个意外。”
　　“也许能因祸得福呢？”
　　“那就顺其自然吧！”

　　吴国忠第一次看到王小月传说中的这个老公。一身的乡土气息，尽管全身都穿着名牌，但还是遮掩不住他身上从脚跟透出的……土气。这样的气质跟王小月身上与生俱来的优雅形成剧烈的反差。跟着他一起来的，听同事们说，那是她的小姑子。
　　彼时，王小月正好在吴国忠的办公室门口跟他汇报工作。冲进市里的两节课，为保证能够得到一个较好的获奖名次，打算花重金请省级名师来帮忙打磨。还有就是快要进入深秋了，孩子们的秋游已渐渐提上了日程，向领导申请，放在哪一周比较合适。毕业班的模拟小考也要开始筹备了。
　　两人是中午时间过来的，那位小姑兴冲冲地从一楼冲上来，很激动地打断了王小月的汇报，拉着她上上下下不住地打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那个男人就那样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大型的保温盒，憨憨的，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三嫂，冯伯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这里上班呢！”王小月被人打断了工作汇报，有些不悦。
　　“小雨，别闹，你嫂子工作呢！”男人轻声制止。
　　“那有什么？大家都吃饭了，吃完饭也可以工作的。”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吴校长。”又转头介绍自家小姑子，“这是我小姑，梅小雨。”
　　“你好！”吴国忠善意地伸出手，打算跟她握手，配合着眼神看向她。
　　梅小雨迎上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防备，刷的脸就红了，扭捏起来。
　　老吴同志最近变得有些顽皮，开始调戏女孩子了。
　　“领导，控制些，我们家小雨没谈过恋爱，您这样看她，她受不起的。”
　　“啊，对不起。”他是晓得自己的眼神有多大的杀伤力的，垂下双目，收回手。他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想要表示一下友好。
　　“你们先聊，刚才你说的这些事，吃完饭，下午我们再商量。”
　　“嗯，好的。”
　　他看了看旁边用双手捧着保温盒的男子，然后朝食堂走去。很明显，今天，人家是来跟自己家人一起共进午餐的。身后听见一连串的对话。
　　“小月，是真的？”
　　“什么真的？”
　　“孩子呀！我一听到冯伯说你怀孕了，我就马上赶过来的。”
　　“嫂子你不知道，我哥高兴坏了。今天跟你做鱼汤的时候，杀鱼差点让刀给划伤手。他可从来没这么失手过。”
　　“来来，趁现在还没害口，多吃些，多喝点鱼汤。这可是按着冯伯给的方子熬的药膳。你自己的身子，你是知道的，怀个孩子不容易。以后，你回不回家没关系，我每天中午给你送吃的，别再吃食堂了。你要愿意，晚饭，我也给你送。”

　　王小月怀孕了？是这个男人的吗？难道不应该是汪晓峰的？晓峰不是说她的身子寒气重，不能怀孩子吗？难道也是被这个女人骗了？可为什么从这个女人的脸上一点一看不出高兴或沮丧的表情呢？好像自己怀了孩子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