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35、第 35 章

　　“妈妈，我就想要那个鸟窝里的鸟蛋，想请二师兄帮我来着。”
　　“要掏自己掏，自己的事，你自己来。”
　　“我，不行的，我不会爬树。”
　　“这树又不高，你自己上。”
　　“妈妈……”女孩的声音似有些为难。
　　“你妈我八岁就能够爬比这还高的树了，你都十岁了，怎么这么胆小？”
　　吴国忠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概是出了问题。如今的慈母，大都是将自己的娃放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生怕孩子这里磕着那里碰着，受一点点的伤。十几岁了，过个马路还牢牢牵着手，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孩子伤着了。你看汪小丽，害怕老师欺负自己的孩子，不惜得罪所有人，也要换老师。虽然后来没有换成，但她强势护娃的那份慈母心那可是众人都看见的。还有苏美娇，因为害怕第一天上学迟到，梅启智会被老师批评，担心孩子受委屈，执意要行驶特权，非要把孩子送到教室门口，然后帮孩子跟老师解释缘由，怕孩子吃亏。虽然最后也没有得逞，但都看得出，她们有多紧张自己的孩子。呃，有的是紧张自己的侄子。
　　可这个王小月的教育理念有些大胆呀！天下还有撺掇着自家孩子上树掏鸟蛋的妈？那是自己亲生的吗？这该是个多奇葩的妈妈呀！
　　他不禁有些好奇。放下报纸，走到后门处，透过阳台门上的玻璃，向隔壁的小阳台瞄去。
　　只看见王小月站在小阳台上，双手打背，俨然一副师尊的样子，俯视下面的小练武场，冲着场上梅念念道：“自己上，不然待会儿我就掀翻那个鸟窝，断了你的念想。”
　　“妈妈……我上不去的。”
　　“你可以的，用我教你的，提气，屏气。你行的。”
　　“我害怕，我不敢。”
　　“没出息。”
　　王小月飞身下到练武场。
　　“看见樟树那几个弯曲的地方了吗？那是着力点。老二，上一遍给她看。”
　　“师傅，师妹胆子小……”
　　“费什么话，上去，示范给她看。”
　　“小师妹要是真想要，我帮她掏也可以的……”
　　“她得自己来。”
　　“师傅……”
　　“欠揍是不是？上去！你要敢动那鸟窝里的东西……”
　　二师兄很无奈地演示了一遍……
　　“看清楚了，左脚在哪儿，右脚怎么迈，想掏鸟窝的对吧？自己来。”
　　你听说过好妈妈耐心教孩子做题，讲题，真是没见过一个母亲如此耐心地不厌其烦地教自己的孩子上树掏鸟窝的。王小月是个比较喜欢打架的。她会不会在教孩子打架这件事情上也是这么耐心不厌其烦，还大胆鼓励地呀？
　　“会摔下来的，妈妈，那个鸟窝太高了。”
　　“不高，你看，我和二师哥都在这里，放心，上去吧！不会有事的！”王小月给了孩子一个鼓励的眼神。“信我，如果你掉下来我一定会接住你。我是妈妈，说话算话。”
　　“说好的，你接住我。”
　　“是的，如果你掉下来。”
　　女孩迟疑地走向樟树，“妈妈，你要接住我。”
　　“上吧！你要的鸟蛋，自己掏才值得炫耀。别人帮忙掏的……这么简单的事，让别人帮忙，我觉得丢脸。”
　　小姑娘定了定神，快步奔向第一个着力点……
　　“调整呼吸。”王小月指导她。
　　“妈妈，我上来了——啊——”小姑娘攀上第三个着力点的位置时，一脸的兴奋，随即一个脚下不稳，直直从树上摔落下来。
　　看的吴国忠心惊肉跳，情不自禁迈出右脚。没防备，因为是偷窥。自己的阳台门是关着的，膝盖正好踢到门板上——好疼。
　　“哎呦！”只见二师兄和王小月同时跃起。二师兄很倒霉，在距离地面不到三十厘米处，就被师傅一脚踹下，正好踹在肚子上。随后，王小月的身体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奔女孩落点，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稳稳落地。小姑娘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直到落地半天，才敢睁开眼睛。迎上母亲暖暖，含笑的目光。
　　“我说过的，我会接住你。”王小月放下孩子，“还怕吗？”
　　女孩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不怕了，有妈妈在，我什么也不怕。”
　　“师傅，没你这样的，就算心急救小师妹，也不能把我踹下来呀！”
　　“抱歉，师傅有些……条件反射。”转头对着梅念念道：“再来！”
　　第二次，孩子少了些胆怯，更从容，更自信。尽管在第五个着力点的地方又摔下来一次，但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了。
　　“我觉得你是故意摔下来的。”王小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才不是呢！就是没站稳嘛！”
　　“算了，都掉下来两次了，还是我帮你掏吧！”
　　“不，我不要，我要自己来。”
　　“你本事不够呀！这才爬了一半，掉下来两次了。看来是我高估你了。老二，下周念念扎马步，给她加两个沙袋。”
　　“哦！”
　　“有妈妈在，我才不怕呢！”
　　“我怕！”王小月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怕接不住。”
　　“妈妈接得住的，”梅念念搂着王小月的脖子撒娇，“妈妈一定接得住的。我要自己掏。”
　　“最后一次，再掏不到，就让二师兄帮你掏。”
　　“嗯。”
　　这一次，梅念念没有急着上去，而是仰头围着这棵大约有百年的香樟树看了又看。
　　“想好了，爬树可不是简单的爬一爬就能上的，也是要动脑子的。想好每一步怎么上。不比做数学题轻松。”
　　“嗯，我能上去！我能的。”
　　“你一向做什么事都很棒，掏鸟蛋也不会差的。”王小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次，她好像有了足够的把握，调整好角度，将自己退到十步开外，深深一吸，屏住气，果断，利落地爬上了树梢。
　　“妈妈，我上来了，我上来了！”通过自己的努力，战胜困难带来的成就感本就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比的。
　　“嗯，周一可以向同学炫耀，这鸟蛋是你自己掏来的了。”王小月看着上面的梅念念，微微含笑，“你还可以跟他们讲讲你看到的鸟窝是什么样子的。我估计，你们全班的孩子只在电视上见过，没看见过真的。”
　　城里的孩子实在是没有福气去上树掏掏鸟蛋，下河摸摸小鱼，少了很多童年的乐趣。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靠近鸟窝，小心翼翼地掏了两枚鸟蛋，然后冲着树下大喊：“妈妈，一共有五个，我留了三个给鸟妈妈。”
　　“掏都掏了，还留几个里面做什么？真要心疼，就一个也别拿。”
　　“妈妈——”女孩幽怨地一声娇叫。
　　“行了，下来吧！”
　　女孩低头看了看树下，有些焦急：“妈妈，我……我……我怎么下去呀？”
　　爬树这事，上去容易，下来难。因为上去能看见上方自己的脚每一步会落在什么地方。至于下来……伸脚的时候，一般看不见落脚的地方，得一步步试探。
　　吴国忠在办公室里忍不住轻笑。这孩子，真是无畏得可爱。
　　“合着你刚才只盘算着怎么上去，没盘算着怎么下来呀？”王小月逗她，“那你可得自己想办法。这个，我和你二师兄都帮不了你。”
　　“小师妹，你往下跳，我接着你。”二师着急地仰头伸出双臂，“别怕，有师兄呢！”
　　“太高了，不行的。”
　　“行的，不高，接得住。”
　　“那你跳吧！可别吓得把鸟蛋捏碎了，自己好不容易掏到的。”王小月望着梅念念和二师兄一脸的着急，忍不住调侃。
　　“师傅，你就别逗她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拿来玩，还有您不敢玩儿的东西吗？”
　　“放肆，怎么跟师傅说话的。玩一下怎么啦？我乐意。”
　　“妈妈，你来接我。”
　　“为什么是我？你二师兄接得住的。”
　　“二师兄……我不要他接，他功夫没你的好。”
　　“你师妹很鄙视你呀！觉得你学艺不精，不值得托付。”王小月又调侃了一把自己的徒弟。
　　二师兄瞬间脸刷得通红，没理会。
　　“你掉下来，我答应接住你。可我没答应你，你跳下来，我也要接住你呀！”
　　这是个什么逻辑？就没见过这么当妈的。旁的妈，见自己孩子这样，吓都吓死了。可见王小月还真的是玩性不改，没有长大。
　　“妈妈……我害怕……啊——”一点意外都不会有，孩子就从树上直直地掉了下来。
　　吴国忠又踢伤了自己的膝盖。
　　“小师妹——”二师兄惊呼。被师傅手上轻轻一带，本能向上跃去将下落的梅念念紧紧抱在怀里。二师兄在樟树上连踢了几脚，以保持身体的平稳，方才落下来。
　　“我都说了，你二师兄接得住的。”
　　“师……师傅……这次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呀？”
　　“没答应过的事，我不做。”
　　“师……师傅……她可是你女儿。”
　　“他也是你师妹，”转头道，“鸟蛋捏碎了吗？”
　　“没有，在的。”
　　“您不怕我刚才接不住呀！”
　　“我怕呀！所以轻轻带了你一下。”
　　“怕，你干嘛不自己上？”
　　“没答应过得事，师傅不做。”
　　“……”
　　有一个很逗比的师傅，是徒弟们的不幸呀！
　　看来王小月并不是只毒舌自己，他连自己徒弟也不怎么放过，呃，还有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