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26、第 26 章

　　这样的场景估计吴国忠此生也是第一次看见。以前见过汪小荷打架，很少有败绩。她通常都是很冷静地盘算，打得赢的就开打，打不赢的，就忍着，或者躲开，绕道。回头再找机会收拾。反正惹着她的就从来没听到过讨着好的。
　　他记得小荷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冤枉她偷东西。她煞有介事地跟老师解释：“老师，我如果真的喜欢，只会抢，不会偷。”噎得老师半天说不出话。
　　小荷打小也是个学霸，成绩好，也是个惹祸精。三年级挑衅五年级，五年级就开揍外面的小流氓。
　　那年，三个初中的小混混在她放学的时候冲她吹口哨，言语中有些不尊重，她以一敌三，好一通暴揍，只将那领头的打的叫奶奶。
　　后来，对方纠结了一群人过来报仇。十几个人愣头青，以为降得住。结果汪大小姐□□似的，愣是没让爸爸支过来的保镖动手，一根长鞭就将一群小流氓收拾了个屁滚尿流。
　　汪小荷是个独行侠，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后头有个把她宠的不像话的爸爸顶着，什么祸都敢闯。
　　这个王小月似乎也有几分这样的胆色。她居然……就这样……不计后果的……把汪小丽硬生生地给扔出来了。
　　吴国忠看着被摔在地上的汪小丽，耳畔听见小月似乎在打商量的声音，那是在问自己的儿子：“还换老师吗？”
　　“王……王老师……”儿子的声音现在真的很不嚣张了。
　　“换吗？”
　　“哇——小姨——”
　　“再哭，就扔你。”
　　她的声音越是平静，就越显得瘆人。
　　很有效，孩子不哭了。
　　“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张老师，带一下。”
　　随后径直走到汪小丽的身边，蹲下来，一字一顿：“以后，不准你进学校来撒野。你送孩子——”她指了指校门，“到那儿就止步。否则……继续扔。”
　　“我要到教委去告你！老师打人，真是没有王法了。”
　　“那……就连你姐夫一起告，我一定拖他下水。”王小月的声音带了些调侃，“在我的地盘……我就是王法。”
　　“你……”
　　“啊，也许你姐夫会心疼一下你，帮你在摔破的手臂上擦擦药膏什么的。”
　　“你……”
　　原来这后果她早盘算过了。她怎么可以这么了解自己的想法？
　　又看见她悠悠走到吴国忠身边，很稳重，很矜持地望着他：“谢谢配合。”
　　吴国忠其实什么也没做。就是站在那里做了半天的看客。
　　“你不怕她告你？”
　　“你搞定，我负责搞定孩子。”
　　“小丽……有些难缠。”他避所有的女人都像避瘟神。
　　“是你说配合的。这……我才敢这么干的。”
　　“你这……也……太过了些。”
　　“你这是在批评。我们曾经有言在先的。”
　　吴国忠其实并不很生气，反而有些欣赏。她的思维方式，她的逻辑，真的很有些……与众不同。
　　“她是个女的。”
　　“我也是。”
　　吴国忠想，就你这样的，就算是个男的也打不过的，好不好。

　　忙碌的一上午在各班一波波整队走出校门的脚步声中缓缓结束，学校食堂空前的热闹。要知道小学圈子，基本以女老师为主，这女人多的地方嘛，八卦自然就多了。在梅家村，王小月属于风云人物的那种，几乎是永恒的谈资，隔个两三天，不在大家嘴里过上一遍，都不太正常。至于帅哥，还帅成那个样子，难道女人的嘴巴会吃素？
　　至于八卦这事，通常大家要依据听到的信息，加上自己的逻辑分析，再添油加醋的加上自己的推理想象，加工分析，最后就变成……嗯，这么这么回事。至于求证？结果重要吗？本来不就是注重过程吗？自己推理演练的过程呀！那才应该是最精彩的。
　　天气炎热，王小月一般不在食堂用餐，她很知道一群女人八卦起来对自己食欲的影响，主动保持距离。吴国忠并不知道，餐厅里，闪进自己耳朵里的八卦让人……不是很好接受。
　　“我听说王校长今天从教室扔了个女人出去？谁呀？吃错药啦，惹她。”
　　“嗯，是个新生的家长，听说是要换语文老师。”
　　“哪个家长这么嚣张，学校的人事安排还能让个家长左右？”
　　“是……”
　　吴国忠迈着步子闲庭加入排队的行列。
　　“嘘——来了。”声音开始有所掩饰。
　　“喔，龙太子呀！怪不得。”
　　“你小点声……”

　　“我听周主任说那个小孩很难搞，昨天下午小月跟他斗智斗勇一下午，哭功很是了得。”
　　“男的，女的？领导的娃刁钻一点可以理解。”
　　“是个儿子。”
　　“如果是女儿奴，好理解，把儿子宠上天……是奶奶带出来的吗？”
　　“小姨带的。”
　　“小姨？”这位惊异地瞪大眼睛，“不是亲娘带，或者奶奶带？这小姨子，关系有点儿……微妙呀！”

　　“那个孩子叫什么？”
　　“吴宇哲。”
　　“有我们校长好看吗？”
　　“没看见，张老师排着路队出的校门。”

　　一年级的全体辅导员共在一张餐桌上，主讲人姚老师作为在场的亲历者，很仔细地陈述了自己看到的整个事情经过。
　　“我以为，她会用戒尺好好收拾一下那个小不点儿，没想到……那个女的……实在太嚣张了。”
　　“你说说，她是怎么……被扔出去的？”
　　“不知道呀，没看清楚，就这么……扔出去了。”姚老师照着样子用手比划了一下。真是厉害呀！
　　“她没生气吗？”
　　“没有，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我都已经气得不行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吴宇哲就被老师带到座位上去了。”
　　“没了？”
　　“没了。”

　　张老师被动处在了舆论的中心。
　　“那个女的为什么要换老师呀？”
　　“不知道。”
　　“吴校长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不知道。”
　　“这样的孩子，要换老师赶紧换呗，干嘛强拉着不撒手呀！你说王校长怎么想的？”
　　“不知道。”
　　“那个孩子什么路子？这么猖狂？”
　　“不知道。只知道校长的孩子。”
　　“局长的孩子也不能这样呀！”

　　吴国忠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举着勺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把米饭塞到自己的嘴巴里。校内这种背后八卦别人的风气很不好，需要整治一下。这……很影响吃饭的胃口呀！他甚至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朝自己这边瞟过来，眼神在他身上就这么刮呀刮的，让人很不舒服。最后，他放弃了。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向自己走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呀眨的，感觉很温暖。
　　“吴伯伯，我妈妈请您到她办公室去。”
　　“哦，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
　　“现在吗？”
　　“妈妈说，现在，立刻，马上。”
　　“等我把饭吃完……”
　　小姑娘古灵精怪地夺过吴国忠手中的勺子，一脸的神秘：“马上，别吃了。”
　　这小眼神……怎么那么像……
　　她亲昵地拉起吴国忠的手……在众人惊异地目光中，将吴国忠带出了餐厅。
　　吴校长愣愣地看着牵着他手带路的梅念念，有些晃神。
　　好像是小荷十岁那年，也是正在吃饭。
　　汪小荷用小手轻轻召唤：“国忠哥哥，来——”
　　脸上和煦的温暖和这个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有些依恋地跟在后面，舍不得破坏这份美好。耳朵里听着她兴奋地絮叨：“学校有什么好吃的，妈妈那里的才好吃呢！妈妈特意让我来叫你的……”
　　不知为什么，吴国忠的脸上很难得地露出一脸的灿烂，明艳了闷热的午后。

　　王小月的办公室里，茶台上摆着四五个盘子，还有汤。荤素搭配，很好看。桌旁坐着王小月。
　　餐具有些讲究，很高级的景德镇瓷器。筷拖，骨盘一应俱全，一点儿也不随便。
　　一个简单的午餐，这很夸张。
　　“刚刚到办公室去叫你，你不在。我猜你还没吃。”王小月含笑打招呼。
　　“我去的时候，吴伯伯正准备开始吃呢，我就赶紧把他拉过来了。妈妈。现在我可以吃饭了吧？”
　　“嗯，去，给我们每个人盛一碗。”
　　“那怎么好意思，你请我吃饭，还要孩子帮我盛饭。我来，我来。”
　　“好，念念，坐到我这里来，让吴伯伯帮我们盛。”
　　这个女人总是可以前一秒将人送到天上，然后后一秒将人拍进水里。
　　吴国忠看着母女俩伸手递过来的碗，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表情，很无语。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碗筷启动，开吃。
　　王小月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口一口扒饭狼吞虎咽的样子，含笑：“下午没什么事，吃完饭你就回去吧！”
　　“嗯，嗯。”
　　“慢点儿，女孩子吃饭，要优雅。”
　　“便饭，又没外人。”
　　“你也……动筷子，吃吧！”吴国忠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不用端着了，便饭，想怎么吃都行。”王小月笑道，“我这里是小灶，一周一次。”她夹起一块鱼，放到吴国忠碗里，“小心刺。”
　　“还有这规矩？”
　　“嗯，每周都是。我吃了四年了。小灶比食堂做的好吃多了。”
　　“以前钱校长也这样吃？”这样赤裸裸地搞特权居然没人告，真是稀奇。
　　“有时候，也来吃。但不是每次。我身体情况特殊，领导们还是特别关照的。”
　　她是全校的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