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25、开学

　　学校里，陆陆续续已经有老师来上班了。部分教室里，已经有班主任提前就位，各自展开手头工作。其实，学校这种工作单位，一旦进入正式运转，有时候并不需要领导说太多的话。学校里，有本身运转的规律和节奏，一切都有铃声指挥。上课铃，下课铃，午餐铃，午休铃，下班铃。有点儿部队化的常态管理模式。老师们依据铃声自行进入属于自己的轨道，进入常态化工作，通常都是自我管理。当然，教师是个良心活，需要智慧，也需要老师们主动思考积极动脑。不过，大体动脑的层面都在于如何把每节课上好，如何让学生更优秀这个层面上。主要精力投放并不在于如何把别人踩下去，让领导更信任自己。当然也有思想龌龊的，但基本都是小面积，不成气候。通常，校长正气，校风就比较正。校长自身不正，呃，校风也没办法好。
　　梅家村小学自打华厅当校长那会儿，就以树正气为目标了。两任领导都属于有理想，有抱负且有能力，有手段的。历经两任颇有正气的校长努力，校风很好。校内之间相处也很融洽。尽管也有些小小的勾心斗角，什么这个老师瞧不起那个老师，或者那个老师不愿意和哪个搭班，这几个人关系很好，那几个形成小团伙，但总体在可控范围之内。既彼此团结，又有些相互掣肘。
　　业务上喜欢团体与团体较劲，老师与老师之间别苗头。没有竞争，也就没有活力。这有利于学校的发展。大局问题上，基本没有人敢扯学校后退。管住老师们小小的钱袋子，老师们基本上就能拿出学校想要的成绩。
　　身为管理者，当一切进入正式的轨道，常做的不过巡查，监督的工作。老师是一个清高且很要面子的群体，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批评都会让那些自尊心极强的老师羞愧难当。而表扬某几位老师，又会极大的打击另一拨没有得到表扬的自尊心极强的老师。大家彼此嘴上不会说，但眼神、肢体语言会暴露。所以，在学校里，对老师们，表扬和批评都需要很有艺术性，很有水平。既能保护老师们的工作积极性，又要继续认可众人的努力。
　　学生报名，所有流程都按照预定的计划井然有序地走着。校门大开，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校门，然后很自觉地进入自己的教室。门口挂了块牌子，告知家长们几点来接。
　　一年级今年招收了六个班，教室设在一楼，为方便孩子们准确进入属于自己的班级，每个班上教室门口都张贴了一张本班孩子的学生名单。家长们牵着孩子依据名单将自己的宝贝对号入座送进教室。大部分家长都能按照学校规定，只将孩子送进教室，然后很自觉地在教室门口候着。也有搞不清楚状况的，不熟悉环境，找人问路的。
　　吴国忠和王小月站在学校门口，有序引导。大半时候，是王小月在说话。
　　“请问一年级在几楼？”
　　“一楼。”然后伸臂指引。
　　“对不起，王校长，孩子红领巾忘带了。”
　　“放门房，待会我让他下来拿。”
　　还有送作业的，送笔盒的，送……五花八门。
　　“王校长，我孙子早上没吃早饭，我能送进去吗？”
　　“不能。”
　　“那他这……饿着肚子。”
　　“不能！”语气坚定，没有回还余地，但态度很温和，还面带微笑。
　　时间差不多，学校大门徐徐关上，只留了个小门，供有需要的家长进出，但都止步于门房。
　　一（6）班门口，人声有些嘈杂。那是吴宇哲所在的班。里面大部分是梅家村小学的在籍学生，还有就是像梅启智，吴宇哲这样走着门路进来的孩子。
　　“我说了要换个老师教的，你们不能在这个班教。你们俩，给我出去。”这是吴宇哲小姨的声音，嗯，汪小丽。
　　王小月看了吴国忠一眼，“皇亲国戚不好弄呀！”
　　吴国忠很无奈地回看过来：“我保证配合。”
　　“你说的？”
　　“我说的。”
　　“看在你用这双好看的眼睛这么看我的份上。”
　　“正经点儿。”
　　“很正经了，不然就生扑了。”
　　“你怎么……”吴国忠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她亦正亦邪，也很不好弄呀。
　　王小月看着他很本能地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忍不住轻笑：“你再躲远些，我可能就扑不着了。”换来领导一个很无奈的眼神。
　　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既摆脱她的纠缠，又能让她安心工作吗？吴国忠觉得这个需要开个课题，好好研究研究。
　　六班门口，很多都是梅家村本村人，都认识王小月。吴国忠又看到了早上那神奇的一幕。人群看见王小月过来，很自然地散开，给她留出一条通向教室的路。耳畔，一些牢骚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王校长的班，还要挑。”
　　“不喜欢这里，可以换学校呀！”
　　“整不死他。”
　　“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就闹。”
　　“听说王校长本来不教一年级的。因为梅总的孩子今年读一年才特意下来的。让咱们赶上了。”
　　……
　　王小月的眼神就跟今早一样，很平静地扫了一眼众人。议论声悄然停止。
　　吴国忠有些汗颜，她是怎么做到这……不怒而威的？这阵仗，这威势，这气场，分分钟将他这个顶头上司碾压。
　　迎头对上汪小丽一张气呼呼地脸，老吴同志的本来紧锁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王小月用眼神示意吴国忠“你去拉她。”
　　吴国忠是读懂了的，但很不配合，巍然不动，那意思……你去。
　　配合？配合个屁。还不得自己来？帅哥说话不算话。嗯，解决问题要紧，回头再算账。
　　“都散了，校门口等去。”自己的班，多年在梅家村形成的威望，她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教室门口的家长们乖乖地散开，陆续退到校门口，徒留汪小丽一个人牵着孩子。
　　第一步，孤立。
　　教室里，新上任的班主任和辅导员面色上有些委屈。班主任姓张，教数学。张老师教低段数学经验丰富，曾荣获区“骨干教学能手”的称号，很受孩子们喜爱。辅导员姓姚，教音乐。也是骨干教师，能唱会跳。拿过区里个人素养大赛第一名的。都是女老师。呃，都很年轻。
　　每年，梅家村小学都会有一个班专门留给梅家村本土的孩子。作为主打，这个班也一般都是年级的拳头班，师资配备相对考虑会很慎重。这样的班，都会配备业务能力很强的骨干教师，毕竟是本土嘛，这点照顾若是不给，那村里的钱不是白给啦？
　　五年级的那个留给万老师了，一年级的，被领导指派给王小月了。
　　教室里，一群小萌娃按照老师的要求规规矩矩坐着，都不敢动，小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门口的动静。。张老师很有方法，孩子们进学校第一天，训练得很好。
　　只有一个例外，汪小丽牵着吴宇哲站在讲台前，一脸的盛气凌人，没有丝毫的敬畏。
　　得，看样子，昨天下午的教育被某人晚上带回去后，一番洗脑，全部清零。这教孩子，啥都不怕，就怕身后有几个拎不清的家长。
　　“你昨天回去……”王小月疑惑。
　　“我们没住在一起。”吴国忠有些答非所问，但好像也回答了原因。
　　这就合理了。
　　汪小丽在用自己的方法逼迫吴国忠就范。她的目的很明确，换掉王小月，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你去跟她解释。
　　“我跟她……话很少。”
　　“那是你的儿子。”王小月惊讶。
　　“是个意外。”吴国忠的回答很平静。
　　王小月上下打量这位玉树临风语气冷漠的领导：“我觉得生扑太过温柔，生吃比较解恨。”
　　他的确不喜欢跟旁的女人拉拉扯扯，哪怕那个女的是自己儿子的小姨也不例外。对别的女人来说，他真的……很无情。
　　“姚老师，帮我个忙，冯伯那儿有一把戒尺……”
　　姚老师应声而去。少顷，携着戒尺而来。
　　这训诫等级要升一升了。端着尺子，有备无患。

　　“你骗人，我小姨说了，你是副校长，没有我爸爸的官大。我要换人。不要你教。”小家伙奶凶奶凶地就杀了过来，都不需要他小姨怂恿一下。后生可畏。
　　“你忘了昨天挨的打了。”
　　“我小姨说了，你就是吓唬吓唬我的，不敢真打。老师是不能打人的。”
　　“噢？”王小月将戒尺在手上掂了掂。
　　“你别吓唬他。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老师，哪有老师随便打孩子的。我已经跟姐夫说过了，换老师。”
　　王小月抬眼，看到教室里一双双怯生生地小眼睛。身后的吴国忠一句话也不说，保持中立，对这位小姨的话，既没赞同，也没反对。
　　“要不，这个问题到我办公室去解决……”王小月不生气，不生气……
　　“就在这里解决，马上解决。”
　　“张老师和姚老师是学校为这个班精心准备的，都是教书教得很好的。你把气撒在她们身上很不好。毕竟，她们又没有得罪你。”
　　“只要换掉你，换个语文老师。”
　　“我也是这十里八乡教得最好的语文老师。你不要？”
　　“不要！”
　　随后的一幕就有些诡异了。不知道王小月怎么弄了一下，她就躺在教室外七八步远的地方了。
　　“小姨！”吴宇哲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被甩在地上的小姨。只听得见她嘴里一阵闷哼。
　　她被人扔出来了。校门口那群看热闹的家长……众目睽睽呀！
　　舆论有些一边倒。
　　“活该！”
　　“敢惹这‘活阎王’……”
　　“她连女人都打呀？听说她不打女人的。”
　　“那个女的就是欠打。”
　　“脑子是不是抽风，难道学校里还有比她教得好的？换老师……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