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8、第 18 章

　　午饭过后，副校长办公室，王小月气定神闲，一边喝着饭后茶，一边罗列着新开学的诸多事宜。明天是全体教师第一天上班，新领导第一天和大家见面。开学工作流程按部就班，常规工作，没什么特殊的，但也还是要梳理一遍的。
　　天气依然炎热，她听到敲门声。
　　吴国忠带着孩子，还有孩子她姨齐刷刷出现在门口。
　　“吴校长好！” 她很有礼貌地微笑着把大家让进来。
　　“爸爸，你是说要她来教我吗？”小不点儿很不客气地抬起手，直直地指着自己。
　　“小姨，你跟爸爸说，我不要她教，我要换个老师。”
　　吴国忠有些尴尬。
　　小姨看了看王小月，也有些不高兴：“姐夫，要不给哲哲换个老师吧！”
　　“坐吧！”她依然含笑，“吴校长，我新泡的茶，要不来一点儿？” 她很有礼貌地把大家让进来
　　“这位，怎么称呼？”她脸冲着小姨，话确是问着吴国忠。
　　“这是孩子的小姨，你们刚才在餐厅见过的。”他仪式性地扬了扬手，“汪小丽。”又很有礼貌地介绍了王小月。
　　“汪女士好。”王小月礼貌地伸出手，“我叫王小月，是吴校长安排的，孩子的语文老师。”
　　汪小丽缓缓伸出手来，准备回应，被小不点儿挡开。还拍掉王小月伸出的手：“我说了，不要你教。”
　　王小月趁着他伸过手来拍自己的功夫，敏捷地用左手紧紧捏住他捣乱的小手，然后再一次向汪小丽伸出右手：“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咱们多沟通。”
　　这一次，汪小丽成功和小月握了手。
　　在小不点儿看来，这个握手是很明显的交接仪式。小姨跟眼前的这个老师握了手，意思就是同意让她来教自己。眼前这个人很明显，是他搞不定的。他的眼神看起来很不安。
　　孩子的成长经验，是在一次次跟大人的较量中获得的。起初是单纯的欲望，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得不到满足，就会仗着亲人的宠爱用很单纯的办法逼人就范。在一次次的不合理要求中反复碰壁，就慢慢学会了规矩。可如果每次的要求都得到满足，就会长成吴宇哲这样，任性，霸道，毫无节制。
　　“我不要她教，不要她教……”小不点儿开始耍赖，手脚不停地扭动，
　　“宇哲听话，小姨会跟爸爸说的，你先坐好，好不好？”
　　很明显，小姨的这招讨好的招数不管用。小姨没有顺着他的意思，他走到茶台边，顺手操起一个白瓷小茶盅，扬起来就往地上砸。动作很熟练，速度极快，毫无预警，连吴国忠的大声呵斥都没跟上他砸杯子的速度。显然是个老手了。
　　倒是王小月，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手，就着茶盅落地的瞬间，抬起脚尖，很准确地轻轻一挑，茶盅瞬间折转方向，直向天花板方向飞去，随着地球重力，稳稳落在王小月的手上。
　　小家伙的暴力发泄第一次没有得逞。
　　“领导，他可真不是一般的调皮嘢！”王小月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台的盘子里。然后想了想，很有警觉地将茶盘放进柜子里。
　　“小孩淘气点，抱歉，就不请你们喝茶了。坐吧！”
　　“哼！”小不点的目光里有些怨毒。再看看茶台上，已没有东西可以用来供他发泄不满情绪了。
　　“宇哲，过这边来，先坐下。”吴国忠的声音里透着些不满的情绪。
　　小不点紧紧倚在小姨的身后，不再敢撒泼，但也不愿意听爸爸的话。
　　嗯，有些害怕了。
　　“哲哲乖，坐到爸爸那边去。”小姨也鼓励他。
　　小家伙依旧不从，牢牢抱着小姨的大腿，目光警惕地看着王小月，好像她是个人贩子似的。
　　王小月不理他，径自走到茶台前坐好，冲着吴国忠说道：“领导这个时候过来，是特意来跟我聊孩子的事情吗？”
　　“这……孩子让他妈宠坏了，不怎么服我管教。”
　　“爸爸，你跟她说，我不要她教。”听着孩子的声音，嚣张的气焰已经下去了一半了。
　　“是呀，姐夫，你看，把孩子吓的。要不，还是换一个老师吧！”汪小丽恳求道。很明显，她的素质也不太高，当着老师面说换老师，这么伤人自尊，也没给王小月留面子。
　　“要不，领导再考虑考虑？我……可以的。”王小月用眼神征求他的同意。她的意思是我可以不教的，也同意换个老师，看领导的意思。
　　王小月不是个清高的人，她……一向很务实，而且不喜欢勉强。
　　“定了就定了，换谁他都会这样。”
　　看来领导还是很明白事理的。
　　王小月看见小家伙刚才还有些亮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哪个老师想接这么个小魔王呀！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默数：“一，二，三！”
　　哭声响彻云霄。
　　小姨看着心疼，慌忙俯下身，环手将孩子搂在怀里，一边轻拍后背，一边一个劲儿地心肝肉肉地柔声安慰：“哲哲不哭，不哭，都是爸爸不好，哲哲乖，咱换个老师……咱换个老师……”
　　这边两人径自地继续聊。
　　“定了？”
　　“嗯。”
　　“想好了？”
　　“嗯。”
　　“不后悔？”
　　吴国忠抬眼递过去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帅哥就是生气的眼神，也是动人心魄的。
　　哭声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震天响，似乎不达到目的，就不罢休，很快传到教导处的办公室。
　　众人摇头。
　　“是个极品的，稀有品红那种。”
　　“怎么可以宠成这样？吴校长自己也是搞教育的。”
　　“哼，够小月喝一壶的。”
　　“这样的小魔王，真是……少见。”

　　“那——我可动手了。” 王小月再次征求意见。
　　吴国忠看了看嚎啕大哭的吴宇哲，轻轻叹了口气，默许表示同意。
　　“您带着小姨先出去吧！先让我和他好好聊聊。”
　　“姐夫，这怎么能行。孩子会吓坏的。宇哲，得哄着……”汪小丽的声音里有些焦急，又带着些不安。
　　“咱们出去吧！”吴国忠示意小丽放下孩子，这孩子他真是……搞不定呀！
　　只见小姨轻轻放下孩子，似有不忍，似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恳求道：“姐夫……”
　　吴国忠的眼神有些冰冷。小丽自己忍不住，哭了。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死死拽住小姨的衣角不肯撒手。奈何没有王小月力气大，眼睁睁的看着小姨和爸爸在自己一声声的乞求中离开办公室，随即门被带上。
　　无势可依的小不点儿这次也许是真的怕了，很放肆地大哭，这次能听出，是真的有些悲伤。

　　“不会有事吧？已经哭了很久了？别哭坏了。”周主任还是有些担心。
　　“小月有分寸的。”
　　“那可说不定……”

　　副校长办公室，小不点儿直直地立在那里，继续哭。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王小月拿了一个壶，一只杯，径自烧水，泡茶，径自坐到大班椅上，自顾自地斟茶，喝茶，看着他表演。
　　孩子很伤心呀！已经哭得一抽一抽的了，还不肯罢休。
　　“你这么不停地哭，是出不去的。”
　　门被反锁了，孩子打不开。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如今他势单力薄，只敢大声哭，却不再敢撒野了。
　　“首先得做到不哭了，才能提要求。擦干眼泪，自己坐到凳子上去。茶台上有纸巾。”她轻轻抿了一口茶。
　　“我要妈妈……我要小姨……”孩子一抽一抽地反复念叨着，泪眼朦胧，小手不停地擦眼泪。暗暗较着劲，负隅顽抗。
　　“你妈妈是叫汪小荷，对吗？”
　　孩子继续哭，不理她。
　　“是她跟你爸爸说的，要我来教你的。”
　　“骗人，我妈妈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是坏人，我不要你教，我要换老师。”孩子收了哭声，终于搭腔了。
　　王小月看了看他，又喝了口茶。
　　“嗯，不哭了。我刚才说了，不哭了，就可以提要求了。”
　　“我要让爸爸扣你的钱，开除你，要你好看。哼！”小不点儿根本不回应，一抽一抽气鼓鼓地样子，倒是蛮可爱的。
　　王小月不接他的话：“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让你出去。”
　　小不点不说话，继续恨恨地看着她。
　　“第一个问题，你妈妈叫什么？是叫汪小荷吗？”
　　孩子不搭茬，径自自言自语地：“我要让我爸爸扣你的钱，扣很多多钱，把你的钱都扣光！哼！”
　　“茶台上有纸巾，你可以擦一擦自己的眼泪。”
　　“我——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小姨……哇——”
　　嗯，第一次沟通，文斗，以失败告终。不过，还是有成效的，至少，他不怎么敢撒泼了。

　　隔壁，校长办公室，汪小丽听着哭声，焦急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吴国忠也很烦躁，什么也做不了。
　　“姐夫，要不还是换个老师吧……这……姐姐怎么放心呀！”
　　他没有回应。

　　“你信不信？你再哭，我就找人把你小姨关起来。”
　　“你敢。”
　　“这个学校，不光只听你爸爸一个人的，也都听我的。你忘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也是校长。”
　　“你……骗人。”
　　“你看，你爸爸一个人一个办公室，对不对？我也是的呀？你再想想，你爸爸办公室的桌子有我的桌子大吗？他的电脑有我的电脑多吗？你觉得，哪个官大？”
　　“骗子，”孩子的小眼睛开始滴溜溜转地暗自打量，“小姨说了，我爸爸是这个学校最大的官。”
　　“也许，她搞错了呢？又或者，她说的不是真话，是骗你的呢？”
　　“我小姨才不会骗我呢！”
　　“那可能……就是他搞错了吧！你看，中午在食堂吃饭你也看见的，师傅有好菜都是拿来给我吃的，没说给你爸爸吃吧？你说谁的官大？”
　　小家伙似是被说服了，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