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65、第 165 章

　　随后，赵老爷子摒退了左右，只留下王小月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看来，老人有些事情要单独交代。
　　“这镯子本是一对儿，”老人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箱子的角落里掏出一个用红丝绸布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翻开，露出了另一个银镯子，两个凑成了一对。
　　“是当年我俩成亲的时候，我娘送给我们的，家传的。”老人怔怔地看着这对镯子，“如今……既然她传给了你，这只我也给你吧！”
　　“不用，不用，老爷子，真不用。”她不缺首饰，再说，这可是人家家传的东西，怎么能收。
　　“孩子，她认下了你，她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老人又忍不住掉下泪来，“你真的是个好孩子。我这辈子欠她的，还不了了，我欠她的……既然她把这个给你，想来也是想我把没还了的东西，都福报到你的身上。再说，你还救了我一命呢！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老爷子，您说这个干什么，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别老挂在心上。”可不就是举手之劳嘛！王小月还真心不为图什么。
　　“所以说你是个好孩子呀！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来的，那都是有所图的。往年我来，他们的父辈们在□□民党的军部里挂名的事，都是我给办的。有了这些名头，他们在国内就好办事了。什么杨虎城将军的警卫员，什么重庆警备司令部的上尉、上校，什么国明党开国黎元洪司令的参谋，什么保密局驻W市行动科副科长。都是我出证明，然后在台湾军部追认为我党烈士的。不然，他们的身份到现在都不清不楚，有的，还挂着汉奸的后代之名。”
　　原来共产党讲究“根红苗正”，国民党内部也讲呀！
　　“如今，靠着这些‘烈士后人’的身份，他们才能在政界、商界获得话语权。”
　　这个，王小月还是懂的。做买卖这事，酒会上，需要有人引荐，有些拿得出手的“名头”，做起生意来自然就容易很多。如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家介绍你，祖上三代没有出自名门的，有些讲究人，就很自然不跟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哪怕你再努力，再勤奋，再有能力，人家也不待见你。你说商界不讲身份？那就大错特错了，商界那是最讲身份和圈子的。“信誉”这东西也得好多年才能形成。你就拿王小月来说吧，如果用“汪小荷”的身份，凭着老爹以往的那一圈叔叔、伯伯稍微带一带，随便哪里一点小生意，她就能混得风生水起了。你看汪晓峰，仅凭着汪爸爸在W市的几个长辈稍稍引荐，凭着汪家多年的信誉，就能轻轻松松在W市的商界站稳脚跟。可王小月，丢了这层身份，硬生生打拼十年，才不过是地产界一个小老板而已，这差距，多大。
　　好在王小月生性不看重这些虚的东西，所以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如今，由一位带着将军身份的长者亲自来提携，那梅氏集团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最后能做成什么样还是要靠自己。可商界圈，有人提携跟没人提携，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太大了。至少，以后再不用傍着汪晓峰，靠他来拓宽圈子了。

　　老将军又从箱子里摸出一枚小金锁，金锁上刻着个“赵”字。
　　“孩子，这枚金锁咱们赵家的孩子每人都有一个。我本来这次回来，是想让英子的孩子认祖归宗的。想着这么多年，她也许真的不在了，可只要凭着这镯子，至少我能找到她的孩子。没想到……既然她认下了你，我也认下你了。我们权当你是我的外孙女，以后有什么难处，拿着金锁去找你大哥，他叫‘赵基宗’，他一定会全力帮你的。”
　　“老爷子，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些，我……都不能收。我真的没做什么，受之有愧。”
　　“小月，你是叫小月吧！”
　　“嗯，是的。”
　　“小月，我可能也没几年了。这一次，只怕是我最后一次回乡祭祖了。我想着可能再也不能回来了。再回来，可能就是老大捧着我的骨灰会来了。我想跟英子葬在一起。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好好陪她，等我死了，一定要好好陪着她。我欠她的，辈子，还不完呀！我要让我的后人们都记住她，以后每年都回来祭拜她。”
　　老人，有时候真的挺执拗的，强逼着自己的后人每年给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妈”做祭，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可没办法，谁让他是长辈呢！祖训又都讲个“孝”字，想必军人出生的赵老爷子，家教也必定是很严的。
　　“到时候，你给你大哥指指路，今晚，我就让你们好好见见面，一定让他好好善待你。”
　　现在王小月有些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一个人流落街头了。你瞧瞧他这通身的“家长作风”，说一就不能“二”的，做他的儿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很舒服的事情。这股子“犟”劲儿……

　　荷塘月色，一直是商界的一个传说。之所以说它是传说，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请客吃饭的餐厅，而是一个会所，很私密的会所。没有会员身份，进不来。想要成为会员，除了会所里德高望重的老会员引荐，还得有自身身家的出资证明，还会调查祖上三代的出身。仅有家产千万，祖上没有三民党的成员，或者没些家族沉淀，成不了会员。成为会员，既要千万级身家，还要家世底蕴深厚，以显身份。可不是你有钱就能进的。
　　你像梅家贵这样的，家资也有千万了吧？但谁会去引荐一个地痞混混？更不用谈祖上三代了。即便是汪晓峰，有人引荐，身家也够，但你属于W市的外来移民户，也通不过。当然，成为会员自然也是好处极多的，只要你，没事常来坐坐，也许就能发现过几天股市里的某一只股票的走向，如果手头资金充足，随随便便就能赚上个几十万，又或者，能够洞悉某一地区的未来发展动向，直接提前预买几套拆迁房，轻轻松松就能赚上几百万。秘闻，信息，来的不要太容易。这是商界大佬们一个很隐秘地“地下组织”，很多不可告人的交易也都在这里完成。所以，一直是商界的“顶级贵族”朋友圈。倒不是说荷塘月色有多奢豪，里面的布局有多考究考究的，里面处处都透着皇家或者贵族的范儿。椅子一般都是老料海南黄花梨，都是大件，不是一般用来车珠子的那种。喝茶的瓷器，据说都是官窑出的古董，用餐的餐具也都极其考究，常常是一桌一个朝代，以此区分身份。比如说这桌用的元代青花，那说明，这桌人祖上是少数民族。又比如说那桌用的是宋代的钧窑瓷器，那说明这桌都是汉族人，而且祖上或多或少出过榜眼呀、探花之类的殿试举人老爷，家学渊源深厚。餐桌上，一双不起眼的筷搁可能就是象牙的。
　　当然也有以身份尊贵来论的。就比如说这赵老将军，就属于身份极为尊贵的那一类，今日餐前，大家聊天、泡茶，用的就是明代成化年间一套茶盏来做的茶。那哪是喝茶呀，就是喝身份。
　　“小月丫头，你喝什么？”此刻，赵老将军呼唤王小月的称呼又亲昵了一步。
　　“啊，我，随便，老爷子您喝啥，我就喝啥。”尊老，王小月从不吝啬，而且很懂规矩。
　　“我就喜欢喝乌龙，别的喝不惯。”
　　“哈，我也喜欢。”这样说倒还真不是为了讨老爷子喜欢，真是自己喜欢呀！
　　“这里规矩多，我不是很喜欢。”老爷子悄声道。
　　“我也不喜欢规矩多的地方。”王小月悄声回应，“还用这宋代官窑泡茶，万一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好。”
　　老将军认真看了看王小月，她居然能一眼认出茶几上的那套瓷器是宋代的，不是现代仿制，看来这眼力见也是不差的，不禁笑道，“不要你赔，有人赔。”
　　“谁赔不都得花钱呀！我都不敢碰这茶盏。”
　　“这个，是成化年间的，比我爷爷的爷爷年纪还大呢！”
　　“哦哟，可得小心了，摔一个，可就毁一套呢！要不换个白瓷的给我用，喝个茶我都心惊肉跳的。”小月的话引得老爷子一阵开心。
　　王小月想起那一日，苏美娇在自己办公室摔得瓷片四溅的那套景德镇白瓷茶具，心想着：娇娇姐，你倒是在这里来撒撒野试试，赔上梅家贵全部的身家，只怕都不够赔的。
　　“没关系的，摔坏了，我赔。”身后赵基宗含笑应答。
　　听这口气，还有这一脸的“云淡风轻” ……哎哟，吓死了，这身价……
　　空军出身的赵基宗看起来不到五十，正值壮年，一身中山装穿在他身上显得英气十足。因为是军人出身，站姿、坐姿都有板有眼，很显军人范儿，但也不是很刻板。
　　“我们……刚认识。”
　　“你救了我爸，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赵基宗的笑容看起来很亲切，很有邻家大哥的风范。
　　“哪也不划算，赵家的钱又不是浪打来的。我手欠，容易摔东西，可以换个白瓷的茶盏吗？”
　　“这里，你看看有什么你喜欢的，挑一件，我送你。”会所内有很多造型古朴的摆架，上面或放着瓷器，或放着书籍，看起来就是价值不菲的样子。
　　“我不懂收藏，也不会装模作样，大哥若喜欢，自己挑两件趁手的。”
　　小月记得，汪爸爸喜欢收藏古琴，还有名人字画。不过自己不太懂。
　　“邻家大哥”微笑着招呼服务员换来一个景德镇的白瓷茶盏。这位刚认下的小妹不虚荣，也不清高，懂得替别人着想，他还蛮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