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55、第 155 章

　　不多会儿，工作人员通知，可以进入遗体告别的仪式了。众人进入了房间，进行最后的告别。
　　一位工作人员用沉痛的语气，宣告了一段千篇一律的悼别词，随后，有人推出了汪小荷的棺木。汪小荷面容安详，静静的睡在哪里，遗容很整洁。
　　“姐姐——”汪小丽一声凄厉地哭喊，挣脱了众人的牵绊，硬生生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不肯撒手。王小月被她的悲哀打动，忍不住也泪落满腮。
　　生离也许还有再见的一天，至少能够心存希望。可死别——此生再无遇见的可能，带给人的都是满满的绝望。尽管这个人跟她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这氛围，就让人很绝望。
　　吴国志和吴国忠兄弟俩上前去拉，也不知汪小丽哪里来的力气，怎么也拉不开。
　　“带我一起走了吧！姐姐，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姐姐呀！我苦命的姐姐呀！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呀！”哭喊声响彻整个房间，似掀了房顶一般，极具穿透力。
　　“小丽，别这样……”吴国忠也忍不住红了眼圈，“你这样，你姐姐怎么能走得平静呢？”
　　“都是你，”小丽怨毒地看着吴国忠，“都是你害死我姐姐的。结婚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对我姐姐好过，从来没给过她一张好脸。她那么不开心，怎么可能活得长久。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她的，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她开始失去理智地推搡吴国忠。
　　话里，有些东西真正戳中了吴国忠心中的要害，吴国忠一脸的自责，任由汪小丽推搡和打骂，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王小月被感染得不能自已，躲在汪晓峰的怀里，泣声道：“这场面……实在是受不了，哥，我难受。”
　　汪晓峰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唉，还以为你经历得多，能受得住的。早知道，刚才不进来了。”
　　终于，汪小丽情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让兄弟俩扶到了一边。众人才勉强走完仪式的全部流程。
　　然后，汪小荷被推进了火化炉。
　　众人来到大厅，静等火化后的骨灰。

　　“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从房间出来，望着一群群和他们一样从告别厅出来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的人，汪晓峰问王小月。
　　“说傻话，早着呢！”王小月用纸巾轻抹眼角还没在流淌的眼泪。
　　“难道你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都说早着呢！”
　　“小月，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算了，没什么。”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肚子饿吗？一早出门就没怎么吃东西。”
　　“这个地方，哪有吃的。谁会把早点摊摆在殡仪馆的附近？”
　　“我让小严给你送来了汤包。”
　　也许是刚才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是刚刚经历了直面死亡的感慨，情绪有些敏感，王小月内心升起一丝感动，很温暖，她柔柔地望向汪晓峰，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浸满了眼眶：“哥，”
　　“嗯？”
　　“你对我真好。”
　　“当然，除了爸爸，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汪晓峰一脸认真地看向她。
　　“抱抱！”她娇声道。
　　“得说‘帅哥哥，抱！’”
　　王小月一阵沉默，看着汪晓峰轮廓分明的脸，第一次发现其实汪晓峰的容貌也是不错的。
　　“你，没有他帅。”
　　“不叫，不抱。”
　　“你先抱我，我再叫。”
　　“说好了，我抱了，你就叫？”
　　“嗯。”
　　汪晓峰轻轻揽住王小月的腰，“叫吧！”
　　“哥哥，老帅了！”
　　“你耍赖，”汪晓峰轻笑，“不是叫‘帅哥哥’的吗？”
　　“一样。”
　　“不算，”他轻挠她腰间的痒窝，“再叫！”
　　王小月触痒不禁，拼命躲闪，尽可能减小动作的幅度，“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哥……我错了……别闹了，真的，别闹了。帅哥哥，帅哥哥，行了吧，哈哈哈……”
　　两人没注意到，不远处，吴国志投过来的目光有些阴郁。
　　司机小严，穿过人群，将一笼热腾腾地汤包送到王小月的手中。
　　“宇哲呢？看见吴宇哲了吗？”王小月问小严。
　　“已经给他们递过去两笼了，小雨正在哄着宇哲吃呢。这一笼是专门给你备的。”
　　“小严哥哥帅极了！”
　　“快吃吧，在这里耍宝。”

　　按照风俗，等到一群人从墓地回来，就应该在酒店答谢众位出殡前前来吊唁亡者，以及那些随了份子的亲朋、好友、邻居、街坊。
　　可今日这宴席，实在是规格高。倒不是酒店有多高级，菜品有多珍馐，主要是出席的人，让人很……
　　酒店的停车场，停了一溜政府官员的车。从车牌上就可以直接辨认。席上，很多人，司级的、厅级的、处级的来了一大堆，都是王小月熟识的人，说熟识，是因为，这些人的家属具都在越剧社团参加活动。家里停灵的这几天，这些人也都没有来过。
　　吴伯伯俨然成为席间的主角，酒桌间来回穿梭，推杯换盏。
　　吴国忠很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不理会其他，只不过走走过场地到每一张桌子前礼貌性地进行了回礼答谢。吴国志一脸的骄傲，很不可一世的样子。
　　“要不要这么浮夸？”王小月低声跟汪晓峰嘀咕着，“活着不闻不问，死了，到来装点门面了。”
　　“Y市的房地产开发已接近饱和，再做，政府就得向郊区扩展。吴伯伯擅长做写字楼商区，听说他有意向将投资的重心转到W市来，作为他的第二根据地。”
　　“有没有搞错？打擂台呀！”
　　“看样子，是的。”
　　“阴魂不散。”她随意地夹了一块蒜香排骨到自己的碗里。
　　倒是汪小丽和梅小雨，被这豪华的场面给惊呆了。
　　梅小雨跟着王小月好歹还是见过几次世面的，有些人是认得的，只不过碍于对方不认识自己，不太敢主动去打招呼。不过，也悄悄拉着王小月问东问西，很八卦地打听，哪一位现下什么职位，是司级还是厅级，在省里或者市里主要分管那一块。王小月被她缠得没办法，背菜谱似的背给她听。
　　汪小丽显然是被震慑住了。她并不知道，原来姐夫的家里是这么的显赫，认识这么多的达官贵人。十年来，她只知道，姐夫不过是一个小学教师，然后因为勤奋努力，克勤克俭，而且工作卓有成效，几年一晋升，最后才好不容易爬到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的。和着自己叫了十年的姐夫，居然地地道道是一位富家弟子，妥妥的富二代。
　　她不住地拿眼看吴国忠，艳羡之情溢于言表。可吴国忠似乎并不热衷于和这些当官的有什么结交，闷头喝酒，吃菜。
　　“三嫂，你们家过去也跟他们家一样吗？”
　　王小月看向她，眼神有些冰冷。拜托，以前……汪家……那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还“可以调素琴，阅金经”呢！这算什么？
　　论品味，吴伯伯不过一届商人而已，实在自身没什么素养，而爸爸汪伟成那可是Y市有名的儒商。书法最善狂草，绘画尤爱兰花，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可惜……现在还没找到。
　　吴伯伯，原名吴华年，与汪晓峰的父亲汪伟成原是挚交好友。两家一度结金兰之交，约交颈之盟。只可惜，人心……哪怕是像汪伟成这样老练的猎手，也没看透吴华年的狡猾，一朝不慎，满盘皆输。当年的汪晓峰，汪小荷，羽翼未丰，又怎么可能是这只老狐狸的对手，能捡得一条性命，已算万幸了。

　　身后，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华厅和钱局端着杯子过来了。
　　“小吴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原来你们家还有这样的来历呀！你不该对我们一直隐瞒的。”
　　吴国忠赶紧举杯相迎，“华厅，钱局，那不过是家里的仰仗，于我想要做的事，相去甚远。再说了，凭着祖荫出来闯荡，也算不得有本事。所以，也没怎么提。”
　　“是条汉子，有骨气，好男儿本该凭自己的本事闯天下。”钱局忍不住赞道，又扭头冲着王小月道，“只是，小月，今天怎么没见你来给同仁们安席呀？”
　　“领导，您说笑了，今日的苦主是吴校长，我怎么能喧宾夺主呢？我不过略尽尽作为属下和朋友的本分而已。”
　　“你是个有情义的人。”华厅也赞道。
　　“但求无愧于心。”
　　一旁的吴国志看向小月的眼神带了些许玩味。“无愧于心”？她这样的，也敢回应得这么坦荡？这张脸皮，这份狡诈，与自家老爷子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他对这个女人越发地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