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53、第 153 章

　　王小月和吴国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人家没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嘢！你能说什么？
　　巨大的悲哀，其实也会引人犯错误的。
　　吴国忠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第一次主动地将汪小丽揽进怀里。伤心，有时候真的会死人的。
　　这是姐姐走了以后，汪小丽第一次完全的感情释放，她紧紧抱着吴国忠，完全不顾及汪晓峰和王小月，肩头耸动，痛苦不已。悲声感染着吴国忠，也感染了汪晓峰和王小月，一时间，整个灵堂，无限凄婉，烛火摇曳。再明亮的灯光，也照不亮几人的心情。再暖的室内暖气，也没办法温暖几人的心。
　　王小月深深吸了口气，“算了，我们还是一起吧！落单了，更难受。”
　　汪小荷的逝去，场面实在是太清冷了，越是夜深也是清冷，王小月不禁觉得身上寒气刺骨。
　　“小丽，别哭了，当心身体。以后，宇哲还得靠你照看呢！”
　　吴国忠安抚小丽在沙发上坐下，返身准备出门。
　　“姐夫——”
　　“我去取一样东西，马上回来。今晚，我会陪着你的。”尽管知道汪小丽对自己存了妄念，但再冷漠的人，此刻怕也是硬不下心肠的。
　　不多会儿，吴国忠返身回来，手里多了支竹箫。
　　王小月努力让自己有了个笑脸：“小丽，你有福了，平日里，我们想听都不一定能听到呢！”
　　既然是要共同渡过这漫漫长夜，总得有些东西来打发时间吧！
　　“外面很冷，王老师，你要注意些。”吴国忠提醒道。汪小荷逝去的时间并不是很好，正值春节，也正值严冬。
　　王小月起身透过窗子，看了看窗外，一轮寒月高挂天空，只听见萧瑟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呼啸，她顿时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后汪晓峰走过来，将自己的大羽绒袄给她披上。“你可不能病，不然这几个月药可就白吃了。”
　　“我知道，我会照顾自己的。”
　　两人扭头，只见吴国忠很正式地给汪小荷的遗像拱手鞠了一躬，然后跪下。
　　这是汉礼里，很隆重的悼念仪式，尽管没有悼文，但吴国忠一招一式很有派，很帅哟！
　　这似乎是提醒了汪晓峰和王小月，俩人赶紧也跟了过来，作为次悼者，也很正式地拱手鞠躬，跟在吴国忠身后跪下了。
　　仓促间，也没备什么祭品，唯乐祭之吧！
　　吴国忠闭目，吹奏礼乐，第一首曲子很短，祭祀用的。
　　第二首，可以自选，他问道：“想听什么？”
　　“《凤凰台》。”王小月不假思索。
　　“好，《凤凰台》。”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吹奏。尽管箫声也很凄凉，但远比静默无声要好很多。至少，美妙的音乐跟人的感觉是愉悦的，使人不至于那样的胡思乱想。古人用音乐来寄托哀思，实在明智之举。
　　一时间，箫声溢满整个客厅。《苏武放羊》、《清明上河图》、《梅花三弄》、《平湖秋月》、《关山月》、《傍妆台》……吴国忠用箫声寄心中的哀思，酬挚友的陪伴，慰小丽的悲伤。王小月听见箫声一点点的由悲转伤，再转向平静，和悦，宁静……她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汪小丽，她已经在箫声的抚慰中，睡着了。音乐确实有平复忧伤的奇效，何况是姐夫为她吹奏的。王小月走进房间，找出一床被子来，轻轻给小丽盖上。
　　竹箫声中，小月已打坐运行了三个小周天。习武之人，熬夜的方式很奇特，对身体的损害没那么大。
　　不知不觉，东方渐渐发白，天快亮了。众人熬过了停灵第一夜。

　　熬通宵，整宿不睡觉，对进入不惑之年的吴国忠和汪晓峰来说的确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眼见得天空泛白，汪晓峰觉得自己的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脚下像踩了团棉花。看到小严送早点过来，嘴里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勉强用了些。倒是王小月，调息得当，趁着吴国忠吹箫的空档，调息吐纳，精神反而更好些。
　　“疯子，实在是熬不住，能借你的房间休息吗？”
　　吴国忠想了想，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钥匙：“正楼上，有两间房，你随便睡哪间都行。”
　　吴国忠的房间，王小月尽管每晚都盯着看，对里面的陈设了如指掌，但从未进去过。看着那把钥匙，王小月眼睛亮了：“我也要去，我也要休息。”
　　“不行，你们……不能两个都去。”吴国忠的眼神有些闪躲。
　　汪晓峰看了看他，想到他可能想到的龌龊，不禁笑了：“我都这样了，难道还能再做什么？”
　　“我的房间，从来没有女人进去过，汪小荷也没进去过的。”
　　“有什么……秘密吗？”王小月明知故问道，“杀人狂魔？人肉干？变态狂？恋童癖？或者‘同志’？”
　　“什么！你想哪儿去了！”吴国忠微怒。
　　“那为什么……”
　　“算了，他不让女孩子进去，自然是要留给心中的女孩的。小月，别逗他了，茶盅不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
　　“可我……很好奇。”
　　“好奇也没用。你要累了，就到小荷的房间去休息吧！”
　　“你不管我了？”王小月追着汪晓峰问道。
　　“你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到底比我年轻。”
　　“好吧，你先去休息，反正有小严在的。”

　　汪小丽从朦胧中醒来，吴国忠连忙走过去：“醒了？肚子饿吗？想吃点什么？王小月叫人备了早点，有粥。”
　　这只怕是汪小丽认识姐夫以来，第一次他这么温柔这么关切地跟自己说话了。汪小丽觉得心里暖暖的，很幸福地看着他：“我喝点粥吧！”
　　“好，那你先去洗漱，我给你把粥热一下。”
　　“好，谢谢姐夫。”汪小丽轻轻掀开盖子身上的被子问道：“昨晚……这是你帮我盖的？”
　　“是！”王小月抢声应道，“他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给你盖上的。”
　　吴国忠看了看王小月，又看了看汪小丽，没有辩驳。
　　小丽的脸上泛出羞涩的红云：“谢谢！”
　　“啊，快去洗漱吧！”
　　他向厨房走去，打算去热粥。谁知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被眼明手快的小严哥哥一把扶住。
　　“领导，您可别吓我。实在撑不住，可别硬撑。”王小月赶紧走过来。
　　吴国忠努力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头有些发晕，坐会儿就好了。”
　　“这样吧，您也回去先休息，这里我来应付。真是一岁年月一岁人呐！”
　　吴国忠看了看她：“你，行吗？”
　　“你们家亲戚多吗？”
　　“不多，就这几个。”
　　“那，她们家亲戚多吗？”
　　“小荷，家里已经没人了。”
　　“那不就结了。来的无非是教育界的朋友们，我能应付的。”她体贴地和小严一起将国忠哥哥搀到椅子上坐下来，“办这种事，我有经验。您，先去好好睡上一觉，瞌睡睡好了，今晚还有一宿呢！可别这个还没送走，您倒熬垮了。”
　　“那，麻烦你了。”他此刻有些掂出王小月的好来。关键时刻，她还真是很给力的。
　　“小严，送吴校长到楼上去休息。”
　　“嗯，好。”

　　灵堂只剩下王小月和汪小丽。汪小丽静静地在餐桌前喝粥，王小月给自己泡了杯乌龙茶，揭开外卖盒子，汤包热气腾腾的，色泽诱人，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多会儿，吴国志也来了。
　　见有人来，汪小丽紧着将碗里的粥快速用完，然后就又到灵台前进香守灵去了。
　　“我哥呢？”
　　“熬了一宿，休息去了。”王小月回答。
　　“今天，小雨……不过来吗？”
　　“不过来。”
　　“那，你……”吴国志邪魅地看着她，“打算今天一个人在这里守灵？”
　　正说着，看见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从屋外进来。
　　吴国志：“他是谁？”
　　王小月：“小严。”
　　吴国志：“什么人？”
　　王小月：“陪我守灵的人。”
　　小严很礼貌地打招呼：“你好，我是王小月的司机兼保镖。”
　　吴国志轻蔑地看了看王小月：“你一个小学副校长，居然请得起保镖？”
　　小严正色道：“不，她是梅氏集团的王总。”
　　吴国志：“梅氏集团？干什么的？”
　　“这个你就不用深究了。总之，我不仅仅是一个小学的副校长，”王小月很不屑地看着他，轻轻抿了一口刚沏的乌龙，随即将一枚汤包轻轻吹凉，塞进嘴里，“而且你能给我的，我都能自己弄到，不需要你的。”
　　“哦——原来是同道中人，那沟通就更方便了。”吴国志很无赖地凑过来，轻轻拉开王小月身边的椅子，打算坐下。结果被小严一把夺过去，抢先坐下来。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的人靠我太近。他可能……会揍你。”
　　“这种场合，怕是不合适吧！”
　　“所以，大家都注意些，给彼此留些体面。毕竟，那儿——”她指了指汪小丽跪着的那片区域，“你嫂子看着呢！”

　　灵堂冷清，除了汪小丽隐隐抽泣的哭声，没有多余的声音。无事可干的几个人都拿着手机，翻看新闻，游戏，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区里林书记居然过来吊唁了。
　　“哟，林书记，”王小月赶紧起身相迎，“你这么忙，还过来，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林书记给亡者上香，然后吴国志、小丽还礼。
　　他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吴国志地手里，道：“你要注意身体，要节哀，不要太累，不要想太多，学校的事，你有个能干的副校……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吴国志愣愣地看着林书记，频频点头，开始摸不着头脑，随后，似有所悟，很配合地悲伤起来。王小月很乖巧地陪在一边。
　　王小月很快就明白过来的。因为对吴国志的不屑，她没有跟林书记做及时的引荐。自然林书记也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帅哥，是有着和吴国忠一样容颜的双胞胎弟弟。自然，也就错把他认成了吴国忠了。
　　可，有必要跟这么个人说清楚，这个，是他弟弟吗？张冠李戴，就张冠李戴好了。看来孪生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临时冒名顶替一下，反正两人长着一样的脸，错认又不会造成什么坏的影响，王小月懒得帮他们澄清，索性就这样吧！
　　“信封里是夏厅长还有冯厅长托我一并带过来的一点儿心意，大过年，还有些事，我就不多留。”
　　室外，寒风凛冽，真不是一般的冷。王小月很恭敬地将林书记送到门口，打着哆嗦折进来。
　　“刚才那个，是你们的上级？”
　　这不是废话吗？
　　“啊，是，是吴校长的直接上级。”
　　“还挺温和的，也很大方。”吴国志掂了掂沉甸甸的信封。
　　那是，都到厅级了，谁会在乎这点儿小钱。人这一辈子可只能死一次。每次，王小月更大方呢！
　　可，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小学校长死了妻子，林书记还能挂得上钩，送点儿“心意”，好歹也是同事一场，俩位厅长……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现在也懒得多想，她从吴国志手里夺过信封：“这个，应该交给吴校长处置。”
　　“我又不缺那俩钱。”
　　“你，不过是缺了点……德行。”
　　“你骂我？骂是爱，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