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五百年小青

118、第 118 章

　　区里的迎春汇演活动，场地设在区礼堂里，整体的装饰算不上奢华，但还是很隆重的。一般都是在下午举行。寒冬，王小月穿上表演服实在是冷，即便裹了件超大超厚的羽绒服，还是冷。她本就怕冷，如今更冷了。身上至少贴了不下三片暖宝宝了。钱局前前后后地忙活着，还不忘问候。
　　“小月，今天气温有些低，你要注意保暖。”
　　“嗯，”她手捧着保温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热茶，“您忙吧！我这里会照顾自己的。”
　　“你们吴校长呢？他这对属下也太冷漠了。”
　　“哦，那边呢！吴校长不太擅长前台表演，跟您一样，喜欢在幕后忙，有压力。”王小月连忙帮忙解释。“上次交谊舞大赛，他就很紧张的。”
　　“啊，这样呀！我觉得上次他的表现挺好的呀！”
　　“您不知道，上台前，他连拿杯子的手都是抖的。”
　　“那你过去做做工作，别待会儿上台出洋相。长成这样，居然不喜欢台前露脸，真是白瞎了！”
　　吴国忠实在是不擅长在人前表演，这一点跟王小月很不一样，她是打小就一路表演过来的，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角落里，只见吴国忠穿着表演服很落魄的样子。若不是钱局硬性要求他参加，打死他都不会参加这种演出性质的活动的。他现在就希望以后不要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人前。
　　她很早就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了。也不知是为什么，他天生就对舞台有恐惧。舞台上的强光照射让他产生很强烈的不适感。她记得第一次自己参加古琴大赛时，吴国忠到后台来看她。王小月兴奋地将他带到舞台的侧边，指着上面正在弹奏的一位选手说：“国忠哥哥，待会儿，我就会坐在那儿。”随后她就明显地感受到吴国忠握着自己的手剧烈地抖动，很快渗出汗水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打那以后，她很少带吴国忠来后台，通常都是在台下面交流。她估计，他是对舞台上的强光有些过敏，心里过敏。是这一次的舞蹈大赛强行将他推到前台来的，她知道他当时克服的，不仅仅是对女伴的过敏，还要克服对舞台强光的过敏。所以，上一次，她给他的疏导，是让他忘记，忘记自己的舞伴是别人，忘记自己是在舞台上表演。他只用记得自己是跟心爱的汪小荷在共舞就行了。她引导得很好，他做得也很好。不过，今天……她想，也许对舞台的恐惧，他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的吧？这种恐惧，不是很利于表演嘢！
　　王小月缓缓走过去，立在他的身边。她知道，他此刻急需有人在身边安慰。就站在旁边，哪怕不用说话，也是一种安慰。
　　“领导，我好冷，今儿温度真低。”她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是，是有点。”
　　“您今天穿的有些少，当心感冒。”
　　“还好，”他喝了口热茶，“你呢，要注意，疯子特意嘱咐，你不能感冒的。”
　　“哟，现在才注意到我。刚才一个人在这里冥想呢！”她开始调侃。她裹了件超大的羽绒服，像个被子，将自己包裹在里面。
　　“你，不至于这么夸张吧！这样，还冷？”他这才从紧张的情绪里出来，定睛看见王小月整个人被厚厚的羽绒服包起来的样子，像个娃娃。
　　“我的茶没了，您能帮我添点儿吗？”她看见吴国忠愣愣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明显他觉着自己有些不怀好意，“要不，我帮你去添点儿？”
　　“我去吧！”他拿着两个保温杯去添热水。
　　这头，王小月的手机响了，是汪晓峰打来的。
　　“待会儿的酒会，需要我去接你吗？”
　　“要呀，你连我们领导一起接了吧！”
　　“算了，他有车，让他开车送你回学校吧，我在学校等你。”
　　“你忘了，他对女人过敏的。”王小月笑着一边调侃，一边看着吴国忠一手拿着一个杯子向自己走过来。
　　“这点本事都没有？你耍点小手腕，他就乖乖就范了。”
　　“他如今防我防得厉害着呢！”她从吴国忠手里接过自己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咳，咳！”太烫，小小地呛了一下。
　　“怎么啦？”
　　“没事，水太烫，呛到了。”
　　“你如今是……喝水都要人操心了。”
　　“领导帮我打的水，我有些急。”
　　“对他，你是一点免疫力，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呀！”
　　“是呀，是呀，对呀，对呀！”
　　“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让他送你回来。”
　　“不用，我让小严来接我一样的。”
　　“今天，我还偏偏就要让他来送你。我就不信了，他的车是红旗001呀！怎么就坐不得了。你把电话给他。”
　　“你这何苦为难他？我估计他待会儿演完了，就直接回家了，跟回学校不是一个方向，不同路。”
　　“回家也是同路的好不好。他要回家，那我就在家等你，他要回学校，那我就在学校等你。反正怎么走都同路。手机给他。”
　　王小月看了看吴国忠，将手机直直地递给他：“晓峰电话，说让你接。”
　　吴国忠看了看她，接过电话：“喂，疯子，嗯，啊，这个我今天不回学校的，估计不同路了。要不你让她的司机来接她吧……啊，我直接回家……不，不，不，不需要……总不能你到我家来接吧？啊？把她放哪儿下？疯子，你知道的，我的车一般……好吧，好吧，我还是先回学校一趟吧！”
　　挂了电话，吴国忠有些恼怒地看着王小月，小月马上就会意了，赶紧解释道：“领导，真不是我要求的，我一直坚持让小严来接我的，是峰哥要坚持的。再说，咱们一个学校的，又同路，一辆车能解决的事，偏偏要用两辆车来完成，您觉得那样……好吗？钱局会不会觉得咱俩之间……有什么……呃……矛盾？”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满脸的不相信，又补充道：“今天我绝对不扑。今日气温不好，没有天时，开车要专心，车里面……没有地利，还有领导您……也没有人和。三样都不占，我估计，今日生扑，我讨不了好。”
　　吴国忠被她幽默的表达忍不住堆起脸上的笑意，“待会儿，演完了一起走。”
　　王小月长长舒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让领导相信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坐他个顺风车这么费劲。
　　两人这么聊着聊着，很好地缓解了吴国忠紧张的情绪
　　“你少喝点水，免得待会上台一紧张，想上厕所。”王小月提醒他。
　　“你上台怎么这么放松？”
　　“我？呃，习惯了，演出太多了。五岁我开始古琴的表演了。”
　　汪小荷也是五岁开始的。第一场，还是吴国忠陪着呢！吴国忠不禁又联想起小荷。又回味了一下，觉得她这话明显有掺假的成分，她是故意把自己向汪小荷靠拢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自己对她的好感，不禁又对她鄙夷起来。她跟家里那个女人目的是一样的——努力给自己错觉，让自己认为她就是汪小荷。吴宇哲的妈妈总是很明显地去模仿小荷，留跟她一样的长发，穿跟她一样的衣服，吃她喜欢的食物，连说话的语气都要模仿。
　　小月更聪明，更狡猾些，总是有意无意地渗透，暗示自己就是汪小荷。这样的无形渗透简直是让人防不胜防。他本能的有些厌恶。为了取悦吴国忠，她们真是身边的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了，让吴国忠逃无可逃。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像吴国忠这样的人，一旦把心交了出去，就真的收不回来了。他的心随着汪小荷的消失被全部带走了。一个没有了心的躯壳，再怎么暖，也是暖不了的。
　　见面的嘈杂声渐渐静了下来，演出开始了。听到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吴国忠的手又不禁抖动起来。王小月很温柔地用双手轻轻拢住，十指冰凉，没办法给他暖意，但能带去些许安慰。他戒备地看着她，可又没法拒绝她送过来的安慰。
　　“别紧张，一会儿就过去了，台上我们不过几分钟而已。我可以不是汪小荷，但至少我是您的搭档，我们是一起的。”
　　“你待会儿，可别出错。”
　　“没关系，他们听不懂这个，下面坐着的，没几个人懂咱们的东西。您吹错了，我跟着您，一起错，他们听不出来。”
　　“可我们自己知道。”
　　“你也当自己没错就行了。谁规定这里必须是发，那里必须是索，范瑞娟老师唱《山伯临终》最后一个字，在台上还唱走半个调呢！最后居然还成了经典。”
　　她宽慰人很有自己的一套。

　　王小月终于听见主持人报幕报出自己和吴国忠的名字。她给了吴国忠一个鼓励的眼神，鼓励的微笑。吴国忠深深吸了口气，和王小月并肩走上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