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女王》小丑公爵

3、女王与旧梦（3）

　　你和兄长继承了龙族最强大的血脉，同时也继承了人类脆弱的血脉。
　　你们的出生甚至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连你们都父母也不开心。
　　不，他们不是不开心，而是担忧你们未来的情绪更胜过为你们的现在开心。
　　七岁之前，你们一家四口遮人耳目地住在森精的森林里。
　　尽管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但那仍是你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七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欺骗背叛，没有腥风血雨，也没有生离死别。
　　父亲就是你们的天，母亲就是你们的地。那时的兄长还没有现在的精明能干，还只是个喜欢咬手指的傻小孩。你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生活之于你只有快乐与幸福。
　　不幸的是，你总归是要成长的，以这份快乐和幸福为代价。
　　继父亲生死不明的失踪，孱弱的母亲也无力支撑全家，不久死去了。祖父母接走了觉醒龙之血脉的兄长。
　　快乐的一家四口只剩下你一个人。
　　然后你就到了十一岁。
　　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也记不得了，剩下来的印象只有无尽的血和尸体腐烂的味道。
　　你不像兄长，没有黄金龙的力量，却有兄长没有的，龙的野性。
　　不管是贪图你美色的强盗也好，还是误入森林的犯罪者，又或者极端排外的森精，他们没一个活过你的手。
　　当“森林里有黑发妖精”的传闻传到消息不通的龙族那里时，你的姨母，你母亲的姐姐，已经来接你了。
　　姨母厄休拉·贝亚·瑟蒂斯，是有着“布里弗兰之花”美名的王国第一美人，你的母亲，则是极力逃出姐姐阴影的可怜女人。
　　十一岁的你还不知道厄休拉女爵的用心，只是傻傻地看着眼前妖艳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是一种无人可拒绝的诱惑。女人咯咯轻笑着，眯起浓紫的眼睛看着你，眼神既像是刻薄的嘲笑，也仿佛携了一点点隽永的温柔。
　　她扇动着黑色的羽扇，柔软的鸦羽掩住了嘴角，声音柔美优雅：“你就是玛吉的女儿？长得很可爱嘛。”
　　玛格丽特·贝亚·瑟蒂斯，家人都亲切叫你的母亲的玛吉，由以你的父亲叫得最深情。
　　“……您是……”你紧张地拽住自己的衣裙，指节泛白，紧张和惶惑包围了你，你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女人。
　　“……妾身是厄休拉·贝亚·瑟蒂斯，玛吉把你托付给妾身了。哼，真是好盘算。有本事与人私通，没本事养自己生的孽种。”
　　她的话实在是过分，你觉得很不甘心，想要反驳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能说什么呢？说了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你太小了，太无力了。
　　很久很久之后，你站在厄休拉女爵的病床前，女人依然美艳动人，但你已经能读懂她的寂寞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和她一样寂寞。
　　不久后，你就知道你是厄休拉女爵瞒天过海接回布里弗兰的，当你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已经是一年后了。
　　彼时布里弗兰的王位不是世袭制，而是从几个最上位的贵族推选出的数个女孩中选出来的。
　　你就是厄休拉女爵送进那个华丽囚笼的祭品，代替她自己的女儿，代替那个孱弱柔美的少女，亦即你的妹妹。
　　女王候选们不过是权谋之争的祭品，大部分继位的女王都会成为退举她的大贵族的棋子，将退位的那位也一样。即便如此，这个奇妙的国家依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大贵族们之间纵然暗流涌动，却也没有出过大乱子。
　　真是奇怪的国度。你想。
　　肯定是有某种强大的抑制力在强行维持这种局面，那股力量究竟在想什么呢。
　　你一直没有想过。你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察觉，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直到你遇见那个人。
　　基兰·普雷斯蒂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