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女王》小丑公爵

4、女王与旧梦（4）

　　“四百年，的确很漫长呢。”
　　沉默许久，你敷衍地回应道。
　　这也没办法，你的确不能感同身受。
　　你和兄长阿尔菲尽管不是纯血的龙族，但也好歹也是半龙，时间感和人族不尽相同。你会觉得四百年很长，但不至于像人类那样难以忍受。
　　基兰所谓的逐渐失去亲近的人，在现在的你看来，并没有那么令人痛苦。
　　因为，你已见过了太多死亡。
　　死在你手上的，死在你眼前的，死在身边的。
　　已经太多太多了。
　　你这么想着，一直燃烧在你胸腔的愤怒忽然凉了一半。
　　二十五岁之前，你是布里弗兰暴虐的女大公，杀了不知道多少人。
　　三百岁之前，你在雅努加流浪，反复得到失去同伴，以为结婚就能得到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对象，结果，那个人也离你而去。
　　再后来，你回到了安布罗斯。你用铁血手段镇压了龙族内部的叛乱，你践踏着同族的血肉，登上了不屑一顾的最高位。
　　然后一眨眼，你又变成现在的龙女王。哪怕朝政全权交付给兄长，但在这崇尚力量的龙之国，只要你想，他人的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而你无法忘怀，痛不欲生的那段人生，在这一切沉重的权力与生死面前好像变得不值一提了。
　　你甚至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忘不了那段人生了。
　　思及此，你凉凉地笑了，“哗啦”一下展开不离身的黑色鸦羽扇，半遮掩住面容，轻声给你们的“初次”见面画上一个草率的句号：“先就这样吧。基兰卿，妾身不在乎你有心上人，一个也好一群也罢，别闹得太过就好。”
　　青年骑士没有出声，他沉默得像是中庭无声的绿植，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察觉到他眼神里的炙热——不是对你，而是对着不存在于此的某人。
　　他想到了谁？是那个女人吧。可恶的人族，即使和你见面，心里装的始终都是另一个人。
　　你很不爽，也很惆怅。四百年前的你，大概是做梦都想成为他心里的这个人吧。只是很不幸，没有成功。
　　“龙之国的女王陛下，恕在下失礼，能问个问题吗？”
　　准备离去的你与那双深邃的绿眸重新对上，沉吟片刻，你道：“准。”
　　他张口，却又迟疑了：“四百年前……”
　　“嗯？”
　　基兰的眼神明明灭灭，最终黯淡：“呃……算了，没什么。抱歉。”
　　根据过往的经验，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八成又跟那个女人有关。
　　你不愿意深思，也不表露心迹，你觉出他没有说完的意思，就毫不留恋地离开。
　　你不曾回头，你以为这就是洒脱。
　　很久以后你才会意识到，你们从来不是因为误会或是缘分不够才总是错过，而是你们一直在逃避。
　　你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但很清楚自己在逃避什么。
　　就像此刻，你逃避着他的问题，也逃避着自己的好奇心。
　　你没法问出口，你自以为早就知道的答案反反复复地切割着你的心，你一次次被伤害，然后再也不敢开口。
　　你从来没有问过他，一次也没有——
　　基兰，你的心上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