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而遇》扬仙生

33、三十三

　　“哥！”沈智生走到贺山面前，仰起头亲热的叫他。

　　贺山看着眼前这个好几天没见的人，满身的风尘仆仆，两只明亮的眼睛下面挂着乌青，还忍不住满脸的笑意呲牙咧嘴的看着他，心疼的说：“累了吧，在车上睡觉没？”

　　沈智生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敢撒谎，他拽着贺山的袖子往前走，换了个话题：“哥，你吃早餐没，我有点饿了。”

　　贺山无奈的看着他的后脑勺，带他上了车，发动车子往幸福里开去。

　　沈智生看着贺山驶向熟悉的路，有些不想这么快回家，他踌躇着措辞说：“哥，你就真的是来接我一下？”他接发自内心的说：“不干点别的什么了？”

　　贺山听他如此问，好像是不舍得这么快分开似的，刚好有个红灯，贺山侧头看他，意有所指的问：“你想让我干什么？”

　　沈智生避开他的目光，盯着红灯的秒数，脸颊上泛起薄薄的绯红，身子往靠背上缩缩，不知道怎么说，他其实只是想和贺山多待一会儿。

　　贺山见他不好意思了，两手空空的，说：“图图，不是说给我带特产吗。”

　　沈智生恍然想起这茬，哎呀一声，又不会说话了，支支吾吾的说：“我忘了......”

　　贺山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沈智生被他摸飘了，楞了一下，心猿意马的说：“哥，我房子里还有一点，我拿给你？”不知为何，他很喜欢贺山撸猫似的摸他头发的感觉，莫名觉得很慈祥。

　　贺山把这话理解成沈智生邀请他回家，侧头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尖说：“好。”

　　沈智生被他看得受不了，移开视线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他感觉贺山的目光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内心般灼人。

　　到了幸福里，沈智生盘算着做一顿早餐，他率先下车跑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几样蔬菜。然后和贺山一同回出租屋。

　　快要走到楼下时，贺山问：“嘻嘻呢？”

　　沈智生自见了贺山后，手忙脚乱、心潮波动，早就忘了放在门卫处代养的小猫，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它在门卫大叔那里，好好的，我一会儿再去接它。”

　　这是贺山第二次来他的出租屋，可能是心态天翻地覆般的转变，而且还没有喝醉，沈智生不由得胡思乱想，走的时候有没有把家里收拾干净，寒酸的摆设会不会让他见笑。

　　两人进了屋，干净整洁的房子让沈智生松了一口气，其实这房子想不干净也难，整个客厅空空荡荡没有一件家具，卧室里只有一张床，沈智生挂了根绳子当做衣架，正二八经的家徒四壁。
　　他铺开折叠小桌子，拿了两个小凳子让贺山坐。

　　贺山含笑看着他忙着洗菜做饭，打量着这间空旷的屋子，他并不觉得寒酸，也不觉得沈智生可怜，倒有一种欣赏这个物质上艰苦朴素、一无所有的少年。

　　“哥，你今天忙吗？”沈智生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不忙。”贺山说着走进厨房，看他干净利落的摊了个鸡蛋，油滋滋的炙烤着蛋液，然后用铲子把它拢得圆圆的。

　　“那我再熬个粥吧。”他眼含期待的看着贺山说。

　　“好。”贺山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身高的差距，显得特别的自然又轻而易举。他说：“谢谢你。”

　　“不要和我说谢谢！”沈智生认真的说，他现在已经默认了贺山喜欢摸他脑袋的习惯。

　　贺山闻言，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这时，突然响起钢筋铁泥的刺耳的碰撞声，重物从高空坠落的巨大回响震击着耳膜。贺山觉得实在是吵，皱眉道：“图图，换个地方住吧。”

　　沈智生把煎好的鸡蛋铲到盘子里，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我都习惯了，根本听不到噪音。”说着，给贺山塞了一双筷子：“尝尝好吃不。”

　　贺山就着盘子尝了一口，点点头：“很棒，你经常做饭吗？”

　　沈智生靠在墙上笑了一下，他其实很少做饭，通常都是熬一锅稠粥解决，或者泡泡面，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在厨房说话，沈智生把粥盛好，贺山突然来了个电话，他神情严肃的嗯了几声，挂了电话有些遗憾的说：“图图，我有事得走了。”

　　沈智生楞了一下说：“好吧，哥你忙去吧。”

　　贺山走到玄关处叮嘱他：“快休息去，我知道你昨晚肯定没睡好。”

　　他走后沈智生收拾了厨房，听话的躺在床上补觉。他闭上眼睛回忆今天的点点滴滴，脑子里反复播放贺山的声音，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贺伏生上了年纪后，逐渐不再操心生意上的事物，整日和一帮老伙计寄情山水、吃喝玩乐。最近老往莲乡跑，想要重新修缮一下当年的老房子。这一下所有的工作重担全部到了贺山头上，应酬往来、公司事物、合同文件全要贺山一一来做。

　　他赶到公司，仅仅一天便堆积了一大堆待完成的事项。
　　贺山小时候一家人才刚在龙城扎根，贺锦泊和陈璧君两口子的事业也在上升期，根本没空照顾他。贺伏生的生意才刚有起色，老头子经常带着精力旺盛的大孙子跑工地、见生意伙伴。
　　贺山常年和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打交道，性子就逐渐沉稳下来，对于公司的事，从小便耳濡目染，因此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

　　他扎进繁琐的事物中，专心的工作起来。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就到了午饭的时间。贺山回荣禾园吃过饭，继续回了公司。办公室里助理正在帮他收拾桌子，见他进来：“贺总，来了位赵先生想见您。”

　　“哪位赵先生。”贺山坐下，脑子里涌现出一堆赵姓中年人的脸。

　　“赵羽坤，赵先生。”助理说。

　　“让他进来吧。”贺山招招手，自从夏城的那一晚后，贺山没有来源的怒火横扫那个派对上的所有人，再没和赵羽坤杨颢之流有过什么联系，一时也没想到赵羽坤找到公司来有什么事。

　　赵羽坤很快进来了，穿着光鲜，一进门就示意助理出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会客的沙发上，捧起茶杯就喝。

　　贺山没看他这一套动作，盯着电脑认真的看表。赵羽坤大口喝完一盏热茶，这才开口：“贺山，你不问我来干什么吗？”

　　贺山抬头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想你了嘛。”赵羽坤嬉皮笑脸，起身往贺山的办公桌上一坐。

　　贺山被他这四个字恶心到了，冷淡的说：“下去。”

　　赵羽坤死皮赖脸的嘟囔了一句，还是重新坐回了沙发上，说：“我的哥，你还在生那件事的气？和我没关系啊，祝良不是我叫去的。”

　　贺山确实生气，组织轰趴的杨颢，叫他去参加的赵羽坤，拖住他说个不停的楚霏，甚至连撺掇他去的秦秀同，还有没有及时赶到的自己，一件件因造成最后的结果。他清楚和这些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就是无法心胸宽大。

　　“祝良得坐牢吧？”赵羽坤在一旁问。
　　贺山颔首。
　　“事情也解决了，你也别耿耿于怀了，毕竟咱们从小玩到大，分量还没有那个小朋友重？”赵羽坤说着，想点一根烟，顾忌着贺山不喜欢烟味就忍住了。

　　贺山不想谈这个事，淡淡的说：“说完没。”

　　赵羽坤闻言讪讪的住了嘴，又忍不住问：“贺山，你们只是朋友？你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孩能说到一起去？”

　　贺山此时脸色稍微松了松，终于用正眼看了一回赵羽坤，说：“你不懂。”

　　赵羽坤笑起来，直觉敏锐的说：“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他又想到了什么：“我也没见你交过女朋友。”

　　贺山被道破了心声，也不掩饰，沉默了一下就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赵羽坤惊呆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好友，不过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他的印象里，贺山确实不同于同龄人，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好像也没对谁有过意思，他们这个圈子玩的花，贺山却并不同流合污，一直克己复礼，面对诱惑也不动如山。

　　不怪一些女孩觉得他性冷淡，连赵羽坤这个和他认识了十几年的好友也这么猜疑过，万万没想到，人家不是性冷淡，人家是压根对女人硬不起来。

　　他默默对贺山竖起一个大拇指：“哥，牛掰。”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八贺山的卦，他好奇的问：“你们到哪一步了？”

　　第一次有人问他和沈智生的关系，好像他们真的有了什么般奇妙。他没有回答赵羽坤的问题，只说：“不要和杨颢他们乱讲。”

　　“好，一定不说。”赵羽坤忙不迭的保证，依他对贺山的了解，两人一定还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贺山说不定等人家小孩成年了才会下手。

　　贺山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沈智生每天要上班，两人这几天都没有见面。因为只是朋友，没有什么工作上必要的日常往来，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见面只是因为想你了，需要某一方提出，贺山觉得十分不便。

　　元宵节马上快到了，沈智生在龙城又得独自度过，贺山前一天晚上暗示贺荷华：“你想不想图图哥哥？”

　　贺荷华学校还没有开学，放假期间每天无聊的呆在家里，大哥工作忙，二哥每天往外面，她只能每天和秦秀同在家里看电视，八九十集的宫斗剧看了一部又一部，听闻贺山此言，立马兴奋起来：“想！大哥，我们去找他玩吧。”

　　正中贺山下怀，他说：“那你叫他来家里玩。”

　　贺荷华立刻掏出手机给沈智生打电话，对面很快接通，她说：“小哥哥，你在干嘛？”

　　沈智生这会儿刚下班，跑到美院买了一堆颜料，准备画网上接的活，说：“在回家的路上，咋啦？”

　　“也没什么事。”贺荷华看着大哥，说：“想你啦，明天来不来家里玩啊？小哥哥。”

　　“明天什么时候，我白天要上班，小姐姐。”沈智生提着沉重的颜料，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说。

　　贺山给贺荷华做口型，她会意：“晚上好吗？”

　　“好的。”沈智生答应着：“你大哥在哪呢？”

　　贺荷华笑了：“大哥在我旁边，嘿嘿嘿。”

　　沈智生走在大街上也忍不住笑起来：“是大哥让你打的电话吗？”

　　贺荷华看了眼贺山说：“嗯，不过我也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的意思是......贺山想我了？
　　沈智生思及此，低下头抿着嘴嘿嘿笑开了花。

　　贺荷华完成任务，仿佛立了大功般看着贺山，贺山赞赏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好样的。”

　　“嘻嘻。”贺荷华蹦跶着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贺山在书桌前坐下，从一排排书里抽出日记本，这个日记本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用着了，十分的厚重，看外观像一本长篇小说的封皮，用了十几年已经显得陈旧，翻开以后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十几年来只用了小一半。

　　贺山记录下今天的事情，最后一句话是：明天和图图一起过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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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几个配角，一开始就构思好了他们的命运，有人会死，有人会变心，我也想过你们可能会不喜欢，但是真的这个人物出场就注定了结局，所以提前给大家排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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