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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偷得浮生 ...

  •   话分两头,黄粱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口,然后吩咐一起来的人去领赏钱,然后匆匆向御书房走去,见了皇帝,将在阮家的事一并说了,又拿出了阮镜衣打赏的那袋银钱,交了上去。
      皇帝拿过桌上黄粱呈上的袋子,掂了掂。袋子不是很大,分量也不算重,打开后清点,属于打赏里不上不下的程度。
      半晌,支着脑袋,低低的笑了句:“倒是不像她老子。”
      至于说的是谁,黄粱头埋得更低了,不敢作无端的揣测。
      皇帝将袋子扔到一边,示意他研磨墨。黄粱得了吩咐,上前开始研墨。

      第二天阮镜衣起的颇早,闲来没事在院中舞了一套剑,然后等着其他人一起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后,就进了书房,随手抽出一本书消磨时间,以等待中午适当的时候去皇宫。岑溪白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一早上已来来回回出入书房了许多趟。
      阮镜衣放下书,只当她是因为原定的家宴却自己却被传唤进宫里一事不安,想着等她自行想通就好,就一句话都没问。
      况且,除此之外,她其实是有几分窃喜的,既为家宴,那云洇应当会来,就不用强行再拖几天才能正式见面了。因为太子的情况,云洇的境地着实让她忧心。
      怀着这一份隐秘的心思,她才能稳稳地坐在这里。再者,她身为目前将军府暂时的主人,也不应当冒失急躁,平白让他人看了笑话。
      阮镜衣微舒了一口气,又拿起刚刚放下的书。
      就在这时,有一张纸条从书页间掉了出来,她顺手附身捡了起来,反过来一看,有些恍惚。
      纸上的字风骨傲立,笔端收尾凌厉肆意,字里行间都透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字迹是她所熟悉的,曾经的那个少年人的模样。同现在的左相的运笔,已经不太一样了。
      阮镜衣折了几折,随手扔到了笔架旁边,无意识的看着虚空的一点,没有什么表情。
      岑溪白进门时轻轻敲了几下,将她从失神中拉了出来。
      “盼睐,可以出发了。”岑溪白笑着对她说,“马车准备好了。”
      她应了一句表示自己知晓:“那我去换衣服了,今日事多,麻烦你再累些了。”
      岑溪白笑着低了低头,摇着头叹了口气:“我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累不累的,都是在自己家操持。”
      阮镜衣拍了拍自己:“是我的错,嫂嫂不要多想。我就是怕你今日太累了。你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好,更需要休息才是,可是我……”
      岑溪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状似生气的说:“你再说这些客套话,今晚就别回来了。”
      她这才拱手认错道:“小生知错,不知这位貌美心善的娘子能不能原谅我呀?”
      岑溪白收拾着被她抽出来随手放着的书,回头瞥了一眼她,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够了才说:“那这位登徒子能不能去换件衣服,去做正事呢?”
      阮镜衣拱手:“那小生去去去就回,小娘子可得等着我啊。”然后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岑溪白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收拾起来。突然间,她看到笔架旁边的叠起的的纸张,有些好奇的打开。
      刚一打开,看到笔迹的那一刻,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在心口漫开。她想到火烧揽香苑之后的阮镜衣,平静的烧掉自己攒的所有有关顾朗的所有东西,向她和阮老将军赌誓说再也不会盲目追着那个追不上的背影。她无法想象一直阮家惯着的小姑娘,如烈阳一般说着自己的未来,最后却惨淡收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了原处。
      阮镜衣换了一身稍显喜庆的红裙,另换了个发髻,外罩了一件披风,整个人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起来。
      岑溪白送她出门的时候觉得她穿的略有些单薄,就吩咐侍女去府里迅速取了个小手炉出来。新加的碳烘的手里温热一片,出门倒也不觉得难熬了。
      “阿玉今日做完功课,下午就给先生放个假吧。”阮镜衣抱着刚塞进手里的小手炉,商量着说了这么一句。
      岑溪白抬头迅速睨了她一眼,说:“我儿子我都没心疼。”说话时出口的热气也迅速消散在空中,“我到巴不得这小子早点出师,多学点东西,我也就不必担心你没有分寸老伤着自己了。”
      “唉。”阮镜衣讨饶,“阿玉听到又该说你不心疼他了。再者,今日除夕,倒也不必这么辛苦。”
      “再废话打你了啊。”岑溪白笑着说。余光中好像看到了什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说,“盼睐,你看,那是谁?”
      阮镜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人正下来,随后整了整袖子,向她们走来。
      阳光洒在那人的背后,看起来光芒万丈。
      阮镜衣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忐忑,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有没有做的过分到让人找上门的事。
      岑溪白暗暗地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人已经到了跟前。
      阮镜衣整理了一下脑中的胡思乱想,扬起一个标准的,极为客套的笑,行礼问:“不知丞相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听出她话里的客气和小心翼翼,顾朗有点怔愣住,看了俯身的那人有一小会才回礼道:“陛下曾吩咐说让我今后一个月里接送你,你还记得吗?”
      阮镜衣蹙了蹙眉,想起几天前那个不太愉快的早朝,然后又想到黄粱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让她多等一会的嘱咐,才回答说:“记得。那就有劳顾相了。”
      岑溪白还是担忧她的身体,在顾朗又要回一句什么之前,说了一句:“顾大人海涵,妾插一句嘴。”略一停顿后继续说,“不瞒您说,我们家郡主前两年受了颇重的伤,再加上这两年添的新伤仍旧需要调养,不适宜在冷风里吹半天。”
      阮镜衣在她说到受伤之时就扯了扯她的衣服。
      顾朗听到后,看了一眼拽着岑溪白袖子的人,就挪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说:“是我疏忽了,盼睐,先上车吧。”
      在他叫出她小字的那一刻,阮镜衣扯着衣服的手立时一顿,然后袖子从掌心滑落。
      她不想再纠结什么,就转身走向顾朗马车的方向,同时吩咐了将军府的人带回自家马车。
      岑溪白知道她心里不舒服,看着她走进马车后,向顾朗行礼说:“郡主礼节不周,请顾相海涵。但是盼睐这个名,就不必再叫了。”看着顾朗依旧难测情绪的面容,“至于原因,顾相聪慧,想必不难猜出。”
      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样子,顾朗笑了出来。他明白,他当然明白。
      物是人非,他已不再是那个占据她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的人了。
      但那又怎样呢?
      顾朗没反驳什么,笑着向岑溪白点了点头,走向他的来路。
      踏着轿凳上车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自他有记忆起就矗立于隔壁的将军府,看上去依旧正气凌然,只是在冬日的阳光照耀下,显出一种英雄迟暮的荒芜。
      掀开帘子,发现阮镜衣靠坐在马车侧壁,背挺得很直,也不是他记忆里那个随意的样子。
      马车开始动了。他经过时,阮镜衣又向里贴了贴,极力想要避免和他的肢体触碰。他忽然间就不想顺着她的意思,顺势跪坐在她面前,正对着她,探身询问:“你身上的伤势如何?”又伸手做出想要扯她袖子的样子。
      阮镜衣下意识的就避过去了,又下意识的看向他,惊觉他脸色并不十分好,立时说:“有劳顾相挂怀,平日里没什么影响。”然后又低下头,“如此检查,就不必了。顾相若担心我欺骗与您,可以回府后让医女查验。”
      顾朗抿着唇,许久没说话,半晌,才笑了一下,向里移去。
      凭借多年以来的相处,阮镜衣听出他心情有些不好,动了动嘴,最终也还是没说什么。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马车停下来了,赶马车的小厮在车旁恭敬的说:“大人,已经到宫门了。”
      顾朗应了一声,先下了车,仍然执拗的将手放在一边。阮镜衣还是撑着车沿跳下了车。
      略整理了一下衣袖,又将小手炉紧紧握在手中,说实话,自受伤来,她也确实变得畏寒了许多。一路走来,手炉里余着些许温度,估计要拨一拨里面的细灰。随后叹了口气,只能攥紧已取得温度。可惜没有器具。
      顾朗看着她的动作,神色里显出一些懊恼。
      她出门洒脱惯了,确实不太喜欢身边跟个侍女,但今日情况特殊,陛下也应当会特许才是。想了想,上前一步说:“还撑得住吗?”
      阮镜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里疑惑,虽然有些畏寒,但自己现下已经弱到需要这个其他人来问能不能撑住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挺好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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