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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尘 ...

  •   茶楼里,阮镜衣抬手又为自己续了杯茶,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临出门前自家嫂嫂给的话本子。
      说起嫂嫂,她本是将军府的养女,爹爹一位军功卓著的部下的遗腹女,名为岑溪白。她的母亲在艰难生下她后大出血,没坚持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离开了。之后养在将军府,本无他意,谁知到了后来,哥哥跪到爹爹的面前,求一纸婚约,被爹爹打了一顿,问了嫂嫂的意思,便正式定下了婚约。在定下婚约半年之后,就正式的成了亲,真真正正的,成了将军府的少夫人。如今算算日子,距离哥哥成亲之日,已过去了六年。
      今儿是腊月二十七,照旧例,应当浣衣以迎几日后的元辰,在阮镜衣今早起床后,岑溪白便把她赶来了这间茶楼,表情颇耐人寻味。
      而后她在在茶楼待了半盏茶左右,就听说书先生醒目一拍。听得第一句时,她就明白了为何会有今日这一遭。
      前日在城门口和顾朗相会的一遭,就被拿来做了故事,现如今她和顾朗,就是故事中虐恋情深的公子小姐。
      阮镜衣无奈的翻着手上的话本,微叹了口气。
      她心里清楚,其实也怨不得旁人八卦,到也确实是她前科累累。
      威远将军阮诩的府邸与前御史大夫顾承业的府邸挨得极近,若论交情,明面上来说,其实阮镜衣与顾朗也尚可算是一起长起来的。不过从严格意义来说,由于身体的原因,顾朗自小就被爷爷顾承业送到京郊的静缘寺,长至十二岁才被他老人家接回来,他们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幼时的阮镜衣随父亲走访这位近邻时,无意寻到一处亭子,见亭中坐着一位煮茶的少年,一时间惊为天人。但到底年少,一时的惊艳转眼就可抛至脑后。
      后来,我们的阮小姐仗着自己稍会些拳脚功夫,就贸贸然为一个被恶霸调戏的小姑娘出头。谁知那人光天化日被一个小丫头撂了面子,一时羞愤,拔出随身配的匕首向她刺去。见到匕首刺来时,她一时间被吓得愰住,忘了躲闪。周围围观的人也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那个小姑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朗向后拽了一把她的手臂,让她躲过了匕首的袭击。
      而她就在这一拽的后力下,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惊惶间她抬了头,看到一个精致的下巴,好像刹那间心跳就变得缓慢下来,周围嘈杂的惊呼声仿若隔了很远才传进来。
      行凶的人见刺了空,又转了向直直刺回,为了护住怀里和身后一大一小两位姑娘,他将怀中的姑娘轻推出了怀里,微侧身抬手重击那人的肘间内侧。
      然而,在他侧身之时,那匕首也顺势刺进了他的肩部。而那人肘部的麻筋被狠撞之下,再也握不住匕首。
      恰在此时,巡街的官兵也被人请来了。
      顾朗右肩处霎时间洇出一大片红色,阮镜衣当场就被吓懵了,上前捂住她的伤口一边不停的哭,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莽撞。顾朗则一直尝试着安抚她,试图让她冷静一些帮他找个大夫,结果无奈的发现这姑娘根本止不住。
      最后还是那群巡街的官兵看不过去,更加不敢惘顾顾小公子的伤势,帮他们就近找了个医馆送了进去,这件事才将将过去。
      当然,阮姑娘被威远将军领回到将军府之后的一顿打是没能躲过去。
      后来,更是借着送药和感谢的名义,顾阮两家一时之间你来我往,也渐渐熟络起来,一段风月缘分也由此续写。
      自此后的岁月里,总有那么一两段逸事传出,譬如及笄之时,有人当着她的面儿向阮诩提亲,被她严词拒绝了,并斩钉截铁的表示,她要嫁的人,是顾家的小公子顾朗。
      彼时顾小公子在宦海浮沉已近三载,听闻此事后,未作任何表示。虽然因为此事,阮将军关了阮姑娘的禁闭,但到底心疼她,还是拒绝了求亲者。
      此事若就此告一段落,倒也不会被人记了许久。是在后来,仍在禁闭期的阮小姐翻了顾府的院墙,跑到顾朗的院子问他愿不愿意娶她,最终是阮镜衣的兄长阮晋稘亲自来带走了她。
      其实这本不是件大事,但之前求亲被拒的人家难免会幸灾乐祸的推一下,于是阮大小姐翻墙被拒之事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所幸阮镜衣本人不太在乎旁人的看法。
      再譬如,顾朗入侍五载之时,刚升任为右丞相时,被同僚拉去揽香苑喝酒听曲,他强拗不过,便也放任自流,左右不过一个小聚会而已,也不必坏了气氛。
      阮镜衣本来在练剑,知晓后提剑就去了揽香苑,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似是起了口角,闹得很凶,后来她又将所有客人及其他人都赶了出来,一把火将这座京里数一数二的青楼烧了个干净。
      阮姑娘一身白色的孝服立在燃烧的大火前,承受着来自围观一众的指指点点,火光将她的半边脸照的透亮且妖冶。后来她就被审刑院的人以扰乱京都治安带走。
      要说那一阵的将军府,也当真是风雨飘摇。
      单说三个月之前的一场三王作乱,阮家嫡长子阮晋稘战死沙场。一夜之间,将军府的天便塌了一半。而阮镜衣此时的一通胡闹,进了审刑院的牢狱,阮诩知晓后一时急火攻心,一场大病袭来更是雪上加霜。
      此事更是惊动了圣上,最终是调查确认无任何人员伤亡后,由陛下亲下圣旨,以顾朗大人赔付财产损失,并谪降为正三品大理寺卿,阮镜衣无罪释放收场,满京师哗然。
      那似乎是人们映像中,阮姑娘的最后一次任性。此前她十四岁到十七岁的种种胡作非为,皆成了权贵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此后,就沉寂了整整一年。直到边境战火烧掠,阮诩将军客死归途。
      至此,阮家儿郎以血,全了忠烈之名。
      听到茶楼里的第一场故事终于落场时,阮镜衣招来小二,付了茶钱和听书的小费,就信步离开了。
      说来也当真奇怪,当初年纪尚轻时,她尚且是身份尊贵的阮家嫡女,他顾朗也只不过是官场新贵,都被全盛安的人认为不相配,如今他都官拜左丞相,更是深得帝心,比之之前身家地位不知高出凡几,却有人将他二人写出了情缘深重的有情人,当真是人心难测啊。
      在她刚回到府邸不久,脚正落在门口时,就有圣旨抵达将军府,岑溪白听得唱和,也连忙从府中赶出,看到她时微愣了一下,接着又笑起来,随着她一起接听圣旨。
      其实也算不得大事,旨意中拢共说了两件事。一是阮镜衣这个郡主可不必另行开府,从前的将军府,也可当做郡主的府邸居住,照郡主的规格赐了些奴仆到将军府;二来,则是着令她明日照有品阶的官员上年节前参加最后一次朝会。
      传旨的内侍恭敬的将圣旨交给她,她按照旧例递了银子回去,送走了宫里的人。
      看她沉默不语,岑溪白有些着急,于是问道:“既封了你为无实权的郡主,又要你参与朝会,盼睐,你可能猜得出陛下这是何意”
      听到岑溪白唤她的小字,她有些晃神。不过四年而已,连她的小字乍一听到,都觉得陌生了许多。
      岑溪白见她没有反应,扯了扯她的衣袖,阮镜衣这才回了神,笑到:“无论是什么目的,待明日上了早朝,一切不就分明了”
      岑溪白也叹了口气,顿了顿终究没有把心中的担忧说出口。
      “嫂嫂不必担心,毕竟前朝又不是没有女子上朝的先例,再者,”阮镜衣扶着她向里走去,看到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一边叫着娘亲和姑姑,一边开心的跑来,说,“阿玉已经四岁多了,正是操心的时候,你就先照顾好自己和他,将军府有我,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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