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沈公子

70、第 70 章

　　可是她绝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如果不拒绝干净，反而给人以一定希望。

　　好吧，先发张好人卡。

　　“郎君，你是个好人。”连香直视季宣双目，并没有害羞、喜悦这一类的感情，有的只是澄澈和坦荡。

　　“郎君或许对我有情谊在，而我对郎君并没有相同的情感。我只是把郎君当成了卖书的东家，仅此而已。”

　　这样的直白，季宣似是有些受到打击，他衣袖里的两只手扣在一起，“如今娘子对我没有丝毫情意，可是日后呢？”不点破时未必知晓，点破之后或许仍然有机会。

　　“郎君虽好，并非我所喜欢的男子。”连香决定无情打破他的希望。

　　“娘子……心仪何种模样的男子？”季宣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和你反着来会不会让你彻底断了念想？“高大英伟，武艺高强的男子。”连香想了想道，“比较有安全感。”

　　其实她觉得自己比较受不了制服诱惑，电视上出现的军人，那种铁血的感觉挺让人动心的。可惜从前现实生活中没有接触过军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喜欢那种类型。但是现在嘛，先解决了季宣再说。

　　“你喜欢武夫？”季宣难以置信，失声问道。

　　武夫怎么了？武夫就不能有文化？没听过儒将吗？写下《满江红》的岳飞，“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辛弃疾，不都是文武双全嘛。就连曹操这样的一代枭雄，介绍中也有“文学家”这三个字，谁读书的时候没有学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嗯，我喜欢武夫。”连香肯定道。失望了吧？后悔了吧？看错人了吧？

　　连香猜想，季宣一定是喜欢那种软玉温香、才女佼人的类型。在他心目中，这类型的女子也应当爱慕他这种翩翩郎君。

　　所以啊，了解真的很重要。

　　自己真不是那种淑女，季宣想错了。

　　这餐饭最后吃得无比尴尬。

　　估计季宣这辈子头一回追求个女子，然后头一回被人拒绝了。心里十万分的不自在。

　　连香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书还在人家书斋里卖着呢，这时候谈什么买卖不成，哦不对，是情谊不成买卖在，也就太虚伪了。

　　两人匆忙告别。看着季宣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连香叹了口气，头疼。

　　这就是为什么最好不要有办公室恋情的原因了，伤心伤事业啊。

　　回到家中，连香收拾好东西，去往刘挚府上。

　　刘挚是早就接到太子传来的消息说连香要来。到很是惊奇——自己这个表妹竟然会主动找自己？后来听明白了是过来借阅书籍的，仍然是挺开心。

　　他因为狄戎突然南袭之事回到京城，可惜明面上与兵部毫无关系，他是礼部官员，只能私下里传递消息。

　　当然，满朝文武都在关注这场战事的后续，传递消息的多了去了。

　　战事还未得到结束的消息，就已经有御史上奏弹劾兵部和边城大营统帅秦典。

　　皇帝的态度还未看出，但是众臣都猜测是要等前方战事最新消息传来才会有所表露。

　　自从第一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传来之后，每日都有新的军报抵达。

　　刘挚也接到了王易那边传来的消息，知晓了他自金城公主刘凌那里得到消息之后火速前往碎叶城通知守将，尔后通知边城大营的事情。

　　他心中一瞬转过了多个念头。若说完全不想借此打击敌人，那时不可能的。可是他明白自己的底线在何处，若是用同样的手段，用边关百姓的血肉来换得自己对敌人的攻讦和胜利，他与从前害自己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

　　可他刘挚不同，他要这江山，可是他不要江山疮痍。天下子民仍然是他皇祖父的子民，然而终将都成为他的子民。既是如此，这种损害自己子民的手段，他不屑于用。

　　而王易，在当时已经替他做好了这个决定。

　　随着朝中战报不断传递，整个南朝朝廷也逐渐放下心来。

　　左贤王率军南下劫掠，本来按照狄戎人的方式是抢了就跑，他们骑兵速度快，攻击碎叶城就是为了出其不意。谁料到直接啃到一块硬骨头。狄戎大军直接分裂成两派意见。一是继续攻打碎叶城。尽管不知为何碎叶城这么难攻，但是自己这方有人数优势，他们守城守不了几日。等到城破之日，便是他们满载而归之时。而另一方的意见是分兵围困碎叶城，不要让他们传递消息。其余人马继续沿着碎叶城和边城大营之间的缝隙进入南朝，化整为零，绕过城池，劫掠村庄即可。约定好日期，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也能有所收获。当然若是不能及时返回，各县有县尉兵马，已经分散的骑兵肯定要被南朝人给拿下。

　　两派争执之中，左贤王下了决定，他准备采用第二种方法。

　　十五万大军，那也是号称。

　　一些奴隶，死营就占了将近五万。

　　还有些首领参加这次向南的出征，并非是真心愿意听命于己，这时候的决定，直接影响了这群人的人数。

　　左贤王若不趁着这个时候消除异己，还真是辜负了他最肖大汗的名头。

　　于是他决定留下奴隶和死营继续攻城，并且留下一万人马做督军，监督他们攻城。

　　那些实力过于庞大的首领的人马，被他安排去前往边城大营的方向警戒守卫。至于自己的嫡系，肯定走那条油水最为丰厚的路，那就是化整为零散入村镇。等他们劫掠一番回来，正好可以共同突破碎叶城。

　　但是左贤王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刚出发，碎叶城东边方向的大军直接遭遇伏击，狄戎大军想要退回和西边碎叶城攻城守军汇合，却又被重甲骑兵冲锋切割了队伍，不能收拢。

　　而就在此刻，碎叶城城门打开，一队骑兵向攻城的狄戎人奴隶和死营冲击。这些人本来就不被狄戎人当人看，受尽了虐待，而攻城用他们就当做是人肉盾牌一样的使用，因此前方一旦有了变动，军法官也控制不住他们的溃逃。而前方的溃逃，使得尘土高扬，让后方连坐骑带人都变得不安。很快，溃逃就像散开的潮水一般，从一个点扩散至一条线，再到整一个扇面。

　　战场上的溃逃，是极为可怕的事情。哪怕属于同一阵营的兵士，在溃逃之际，挡在面前的都是死敌。

　　只有不停的跑，跑得越前方，越有机会逃生。

　　而在后面追赶的南朝骑兵，则在轻而易举地收割人头。

　　狄戎的各部军队已经没了阵型。

　　哪怕他们不是受到冲击的那个方向，心中也有所动摇——如果跑得晚了，会不会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草原？

　　坐镇中军的主帅秦典在第一个狄戎奴隶开始向后躲避砍来的长刀之前，就已经预见了战局结果。但是直到狄戎人开始溃逃，他才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安排手下各部按照不同方向各追击多少里地。

　　至于那些迷了心逃往南朝腹地的狄戎人，自然也安排各军前往围剿。

　　碎叶城之围已解，并且还痛击了来犯的狄戎大军，秦典这份军报，不可谓不振奋人心。

　　从第一份军报用以报告击退敌人，到最后一份军报报告俘获敌人首级数以万计，奴隶几千人，马匹上万匹，这样的胜利，这样的荣耀，在边城大营设立的几年间都十分少见。

　　秦典在大营主帅的位置上才呆了多久？就有这样一份战功，几乎是可以封爵的功劳，旁人谁不眼红？

　　然而这份功劳和谁有关系，秦典心里太清楚了。

　　东宫。

　　太孙刘挚，也是东宫的人。

　　事实上，无论秦典自已愿与不愿，他都已经避无可避地和东宫有了牵扯。

　　若无当初太孙刘挚的人传递消息，碎叶城破是必然的，而边城大营将为城破承担责任。因为边城大营的设立，就是为了防卫北部狄戎向南侵扰。朝廷才不会管他任主帅多久，只要城破人亡，就需要有人出来担责任。他将成为那个担责任的人。

　　而如今不仅不需要承担责任，反而将要回京接受封赏。为了他将获得这份的荣誉与奖赏，为了秦家，他也断然不会傻到向皇帝泄露其中缘由。

　　而王易，身为当初报信的“探子”，并且伏击杀敌，斩获首级众多，也跟随受封赏的其余将军，将于一月后回到京城。

　　刘挚在这期间，就在暗中参与朝中汹涌流动的各方势力，对于这次大胜的分羹。

　　连香的到来，他固然欣喜，可惜并没有太多时间与之相处。

　　他身处礼部，本来就是负责封赏仪典的唯一部门，加上要和其他各部的人不停地扯皮，忙得口干舌燥，水都喝不上几口。

　　能回到府中休息，就已经很不错了。礼部还有不少官员，都在加班加点工作，务必要在十日之后，准备好大胜封赏的仪典。

　　连香便暂且在刘挚府中住下，只是从来见不到主人，这让她轻松了不少。

　　反正刘挚发过话，把他的藏书全都搬出来，任连香翻阅。

　　连香便干脆先将书全部翻看一遍，涉及到自己这本书可以用到的，便拿出来放一边，用不到的，便抄下书名，写下书本简介，标好序号，做一份现代书籍常会遇到的纸带，套在封底和封皮的外面，在纸带上写了和书名简介一致的序号。这样以后自己再写文时，查找也更方便。

　　反正她现在不急着写接下来这本关于西施的书，于是兴致勃勃地对刘挚的藏书进行整理。还特地询问能不能专门辟出一个房间进行摆放。

　　连香的要求，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刘挚当时在家中狼吞虎咽地赶晚饭，听到此事，直接大手笔地给了她一整个院子任她施为。

　　这让连香更加起了干劲，简直把刘府小型图书馆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任务。

　　一个院子里有四间房，她没想搞太大动作，类似于把四间房打通或者定制书架这种事情。而是选择把几张四方桌拼成一排，把书籍分类分排横向摆放，书脊朝上，这样也很容易看出自己要找什么书。一张四方桌的宽度，可以摆三排到四排书。两间房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一些贵重的古籍——那些真正的古籍，比魏晋时代还要更加久远的古籍，连香捧在手里都觉得心在发抖。

　　这一类书籍太过于宝贵，本来全部都用匣子装好的。但是连香觉得书就是要用来看的，这些古籍孤本，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十分珍贵，可是如果不能把书中的内容流传下去，那么最终也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因此问过音妙音和二人会写字之后，便拉着二人和自己一同干起了抄书的活计。

　　没错，在这里服侍她的，还是音和音妙二人。

　　刘挚考虑到这二人和连香已经熟稔，因此还是让她们来服侍连香。

　　二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娘子竟然能住进太孙府上，虽然太孙并没有时常见她，但二人还是不敢轻忽，对连香有求必应。

　　事实上在上山陪了连香那时日，二人也知道，这位娘子啊，不怕有要求，就怕她没要求，弄得二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三人一同抄书，当然比从前连香一个人抄书有意思了许多。

　　从前连香抄书时，红雀在旁边做针线活。而且那时候抄的都是她已经熟悉的四书，不如现在是为给这些珍贵书籍多一些副本而抄。

　　一抄起书来，连香才发觉，音和与音妙二人也是颇有才学的女子，那怎么会来到宫里做了宫女呢？她们一直在东宫，直到刘挚出宫时跟着出来的。

　　原来二人是亲姊妹，原也是书香世家，只是家中长辈犯了事，被罚没入宫，成了小小的宫女，做起了侍奉人的工作。

　　也幸好进的是东宫，还有机会跟着太孙出宫立府，许多宫人，一辈子就老死在宫墙里面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了。

　　连香有些唏嘘，问道，“你们从前家住哪里？回去看过吗？”

　　音妙音和二人齐齐摇头，“哪里能随意外出。”

　　连香笑道，“跟着我不就能出去了？”

　　二女面上顿显惊喜之色。

　　连香道，“你们和我一同抄书，也很是辛苦。等这段忙完了，我带你们出去转转。不过得先到我家去，”要看看红雀和宋娘子的情况，“过后无论想去哪里，都由你们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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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应该不要执着于每章超4000字的……
这几天太忙了，都几乎没空码字。接下来可能会好些。我尽量尽早恢复日更。
谢谢还在看文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