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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略过顾七这个话题,刘挚道,“不过,表妹你于厨艺一道确实有些天分。闲暇时愿意下厨,也未尝不可。我也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菜了。”这个暗示算是很明显了。

      连香和他谈了一会儿话,也缓了疲乏,这会儿能觉着饿了,便道,“我还没吃晚饭,殿下饿不饿,要不捎带上你的份?”

      刘挚皱眉,“这么晚还没吃,带你来的侍卫是怎么安排的!”自家表妹,怎么能连饭都吃不上。

      “殿下!”连香急忙唤住,“不碍事的,刚上山时也没什么胃口,不怪人家。反正我做饭很快,殿下也知道。”

      刘挚叹息一声,“你若还是方家女儿的身份,本就不该如此……”什么厨艺、什么要强,根本通通都不该出现的。

      他的其他堂表姊妹们,没有一个会为生计操劳的。

      “殿下,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连香道,“我如今只追来者。”她不是原身,不是真正的方家娘子,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而且她自打来后,想尽方法让自己越过越好,如今比起王家村的生活,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这不是金钱的充盈,而是见识、经历的丰富。

      于是二人停下闲话,直往厨房而去。

      守炉子的人见到太孙殿下亲自前来,一下子连礼都忘了行。刘挚干脆挥手让他出去以免碍事。

      “殿下想吃什么?”连香一边挑选着食材,一边问道。储修之所修天正道,斋醮时期以外的时候,都是可以吃荤的。但是肉类之中,牛肉狗肉乌鱼和大雁这四样不吃。因此厨房水缸中,还冰着两块没弄完的半肥猪腿肉。

      “表妹随意吧,什么方便都行。”

      “那我还是做炸酱面了哦。”这个还是最快,而且面得过凉开水,天气炎热吃着也不会满头大汗。

      和面揉面擀面,用刀快速将面条切成细丝。她最喜欢这种有多个灶台的,可以同时操作,这边烧火煮水,等着下面,另外一边的热油锅,把半肥瘦的一小块腿肉剁碎,加上蒜头粒,胡瓜粒,十几片蘑菇切的粒,一并下进去,翻炒出香味,然后加水调成浓稠的酱汁。那边面条煮好捞出来放凉,因为没有凉水备用,她不想用生水,便不时地晃动装面条的碗,让面条不会粘成坨。

      刘挚带她来到,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厨房忙碌。

      按理说这种事情,他身为太孙应当觉得是俗气且无聊的,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留在厨房,看着连香在灶膛炉火的光芒中忙完这个忙那个,最后厨房的香味都溢出来,她才停下。

      两碗放得半凉的面条,上面浇了浓稠的飘香酱汁,里面内容丰富,营造出不同层次的香味。

      刘挚本来用过晚饭,也根本不饿的,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有食欲。

      厨房里就有桌椅,连香把面放在桌上,分给刘挚一双筷子。自己坐在对面的位置,“殿下尝尝味道,看好不好吃。”这边的锅是最大的那种,可能是要应付玄静观那么多的道士,所以她用这个铁锅不如在家里的方便,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发挥。

      刘挚尝了一口,“好吃。”

      于是两人对坐开始吃面。刘挚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连香则是饿得狠了,只顾着吃。

      一大碗面吃了一半后,肚子里有了底,她才放慢了速度,看着通过昏暗炉火光看到的面,她不觉有些好笑,这可是烛光晚餐,噢不,是炉光晚餐。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意表露在脸上,被对面的刘挚看到了,因她难得有这种表情,不由问道,“因何故发笑?”

      也不知是因为刘挚和王易长得太过于相像而使她放松,还是两人都曾经被她照顾过所以过于熟悉,抑或是吃饱了饭脑袋有些缺氧,她竟然真的解释道,“我们那边有种说法,两个人这样就着烛火吃晚餐,就叫做烛光晚餐,一般是相恋的人这么吃饭。”

      话音刚落,连香顿察觉刘挚的表情有些微妙,连忙补救道,“不过殿下是殿下,我是我。咱们又是表兄妹,绝对没有那意思。”

      好吧,你这么说,谁还敢表示自己有点意思?

      本来并非完全没有意思但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有那么点意思的刘挚一噎,竟然开始打起嗝来,让本来是某种尴尬的氛围变成了另一种尴尬的氛围。

      连香立刻给他盛了一碗还热乎的面汤,端给他让他一口气喝下,又帮他捶拍后背,过了一会儿,见不再打嗝,就回到自己位置上。

      二人都没有了继续吃面的心情,连香一向不愿意浪费食物,还是把剩下的几口面条吃完,再将二人的碗筷洗净,收拾好厨房以免给后来人添麻烦。

      刘挚因着方才那“烛光晚餐”时连香斩钉截铁的“殿下是殿下,我是我,绝对没有那意思”的这句话有些烦扰,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一个人A喜欢另一个人B,但是A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可是另一个人B先把两人的关系搞清楚了无关男女之情。于是A通过B的这番话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但是前路似乎已经被B堵上了。所以A会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郁闷。

      连香则完全没有这种意识,她这一天确实挺累的,回去洗漱过后就很快入睡——明天还得见大领导呢,不养精蓄锐怎么行。

      第二天一早,当她起床打开门窗迎接山里清晨清新无比的空气时,惊觉门口站了两个女子。

      “二位是?”

      连香满头问号,两个女子容貌不俗肤色靓丽,身着一样衣裳,梳同样的双螺髻,带着同样的首饰——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人?这么早就来接自己过去了吗?

      二女手中各有一个手提木盒,原本是放在地上的,见门开了,便提起来对连香行礼道,“娘子,我等是奉命过来替娘子梳头换衣的。”

      啊?梳头换衣?

      想想也是噢。她这一身行头去见当朝太子,确实不怎么妥当。于是便问道,“可是太孙殿下安排的?”

      二女笑而不答,这让连香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

      于是打开门让她们进来,任二人给自己穿上熏了不知什么名头的香的衣服,一摸上手确实舒服,连香简直担心自己手上万一有倒刺把衣服给刮丝了可怎么办。另一人又从其中一个提盒里取出一对鞋履,和衣服是相配套的。都有着繁复的花纹和颜色。连香和红雀呆久了,多少了解一点布料,这种花纹是在形成布匹的时候就已经织就,因此无需额外的绣纹点缀。

      穿好衣裳,再替她梳了个高髻。发髻不如和特别,但连香估摸着这种造型特别容易佩戴首饰。

      原来另一个提盒里装着的就是梳头化妆用的头油胭脂珍珠粉等,以及成对的首饰。

      从前她参与一些正式场合,化些淡妆是肯定要的。看看这么美丽的服饰,也就由着二女给她折腾了。

      过程中难免要闲聊几句,连香问道,“你们好早就来了,是一直在山上的吗?”

      “回娘子,并非在山上住。我们是昨天夜里得了消息,准备好一应事物,然后上的山,一个时辰之前才到达。”

      连香不由侧目。“那你们岂不是一晚没睡?”

      想来是刘挚的安排了。昨天他见过自己,估计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去见他父王不合礼仪,于是立刻安排人上山给自己打扮。

      这真是……有钱有权的任性。

      上妆的过程中,除了绞面的时候略微有些刺痛,别的倒还好。

      绞完面又要给她绞眉,连香按住其中一女的手,“眉毛就这样吧,不必动了。”

      “可是娘子,这样就和整个妆面不匹配了。”其中一女道,“而且绞了之后画各式各样的眉毛都更方便。”

      “真的不用了。”想象一下电视剧红楼梦里美人们的眉毛,确实好看,“等我下山之后还得打理,实在是太过麻烦了。就这样吧。”

      连香的眉毛生得好,浓淡适中,眉形也是那种略带眉峰的前低后高,适合她的脸型和气质,她平时也会略微修一下,将旁边生出的散眉修掉,保持整体的眉形符合自己的审美。

      这时见两人要把她眉毛给绞了,连忙制止。她相信适合自己的眉毛,不管上什么妆容都有独特的美丽,不需要特地迎合现在的潮流审美。况且整个绞掉之后就得不停地绞,否则眉毛在长出来的过程中半长不短的十分难看。等以后她下了山回到自己家,可没这功夫,也没有两个美人帮自己专门弄。

      二女对望一眼,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劝说。且她不要改眉毛,也只好给她上淡妆,略扫上一层淡淡的珍珠粉,连脖颈前后以及胸口的肌肤都没放过。

      等到最后打扮完毕,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连香心里边感慨,这时候的贵妇们啊,每天就是闲的,才有这么多时间梳妆打扮,待会儿去厕所也麻烦。还有就是头上那些簪钗,一会儿走路万一掉了一个两个的怎么办。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二女替她引路来到了她所住的这一排房舍之外。

      昨晚上她来到时已经天黑,一开始是有侍卫引路,后来有是刘挚带她去的厨房,好在她习惯性地要记路,不然黑灯瞎火怎么在这么多房舍里找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这会儿终于能看到山上的风景,连香脑海里闪过许多从前读书时背过的诗词,什么“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什么“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山顶山温度略低,又有山风徐来,很是凉快。

      迎面走来几人,当先的正是刘挚,他伸手挥退了众人。走到近前,眼里是没有掩饰的欣赏之色。

      “表妹今日打扮……”他顿了顿,改口道,“才看出和表姑有些相像。”

      连香:殿下您是靠衣服认人的吗?

      “我带你去父王那里。”刘挚带着连香走去另一条路,正是去往玄静观的凉亭。

      二人并行,连香稍微落后一点,收拾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跟着来到凉亭中。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刘挚生得高大英伟,体格健壮,刚认识他时连香给他上药,也见识过刘挚身上肌肉充实他的胸背。而太子像是刘挚的反义词,他比连香见过最符合“瘦弱文人”的章治还要消瘦,皮肤苍白,侧面看眼窝深陷,一看就是饱受疾病折磨,又常年不见日光的人。

      凉亭里有风,太子身上还披着一件灰色的薄披风,山风吹过,衣料贴在身上,更显得他形销骨立。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重病之人的太子,转过头来时,才能让人从他的双眼之中感受到另一种气质。那是一种历经磨难之后的平静,看破后的通透。

      像谁呢?

      连香猛然想起了一个人物形象,《鹿鼎记》里的出家后的顺治皇帝,行痴和尚。

      二人的气质有些相像,但不同的是,顺治皇帝经历的是情商才变成慈悲为怀的行痴和时尚。眼前的太子殿下,眼中并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气息,只是淡然宁静,对任何事情都恍若风轻云淡。

      刘挚轻咳一声,连香赶紧收回视线,向面前的太子行了一个大礼。

      “不必多礼,”太子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用现代的话来形容,就是很有磁性。“如今不在宫中,便执晚辈礼即可。”

      和这种高级大领导怎么相处,连香可真没什么经验,大领导不摆架子,自己真的就能随意?她不由得看向站在太子身边的刘挚,见他略一颔首,便从善如流地屈膝,“见过表舅。”

      “叫舅舅吧,”太子的妹妹可不少,但没有一个是他母后亲生的,也不和他亲近,相较之下,还是宁愿面前这个小娘子叫自己舅舅。“你母亲从前幼时还常跟着孤玩,如今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太子似是有些感慨。

      他当年也很是喜欢这个表妹,二人算得上青梅竹马,相处得很好。只是母后也说过,父皇为了避免姜家再与皇子结亲,一定不会同意姜筠嫁给自己,便也歇了心思。后来果然表妹嫁给了文官,也算是夫妻相谐。

      姜家的男儿全部死绝,他这一辈唯有一个表妹因嫁给方仲海而免受牵累。可惜方仲海为人过刚易折,不懂变通,当时莽撞地手持血书伸冤,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面前的方连香,算是除了太子和刘挚父子二人之外,唯一身负姜家血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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