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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是相像。”太子很是温和地招呼她,“坐下说话吧。”

      太子对连香,因着血缘的关系,是注定包容的。

      而连香对太子,除了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畏之外,也因为太子主动让她叫“舅舅”这一拉近距离的举动,还增添了一些亲近。

      她走上前去,替太子和刘挚各斟了杯茶。

      太子问了几句关于她近况的事情,连香也如实答了。

      “你写的书,孤刚刚开始看。”太子指着手边放着的一摞簿册道,那都是连香写的连载。“故事引人入胜,环环相扣。”他应该说的是《十载恩仇录》。

      啊,感觉怪不好意思的。那种自己的成就被长辈夸赞的不好意思。

      连香微微低头,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

      “舅舅,我如今在写着《烟火小话》,其实就是借着小故事些菜谱,不知道舅舅如今胃口如何,我可以下厨给舅舅做几道菜尝尝。”

      刘挚在一旁附和道,“父王,这本书也给您带来了。表妹的手艺确实很不错。”

      “你有这个心意,很好。孤如今入口之物全都要经储神医许可,挚儿可以带着她去问问。”

      三人随意闲聊了一会儿。眼见时辰到了,刘挚这才将已经精神不济的太子请回房中,准备医治。

      连香独自返回,发现二女正在原来的位置等着她,便道,“你们二人也一晚上没睡了,早些歇息吧。”

      二女道,“我们是殿下派来照顾娘子的,自然是以娘子为要。”

      连香道,“去休息吧,也不急于这么一时。我现在也无事,殿下不会怪罪你们的。”随时随地带两个侍女,她现在还没有主动享受这种待遇的自觉。“我若有事,一定会叫你们。”

      二女一个叫音和,一个叫音妙,便一同行礼退下。

      连香回到房里,总觉得身上这么隆重的衣服,一会儿真下厨房不太方便。就干脆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把头上的首饰解下来放回到房间的提盒里。

      穿着她的普通衣服,再配上头顶的高髻就有些可笑了。于是把发髻也解下来,打散梳好,按照原身的回忆,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也不需要太多头饰,用回她自己带来的一根木簪,把堆在头顶的发髻固定好。最后把音和音妙给她化的妆洗掉,顿时觉得清爽极了,也轻松极了。

      她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想到,古代女子这么长的头发,怪不得要挽成发髻顶在头上——这样轻啊。如果全部梳成马尾绑在脑后,肯定很重,把头皮都扯松了。

      等她出门再见刘挚时,对方见她除去华服美饰,不由得问道,“怎么,不喜欢那些衣服首饰?”直男审美,最贵的最好的就行了。

      “殿下,我一会儿要进厨房给舅舅做饭,穿戴那样不方便。”搞脏了弄掉了,我赔得起吗?

      刘挚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二人走出几步后反应过来,怎么叫父王就叫舅舅,叫自己就尊称殿下呢?得找个机会让她改口才是。

      “殿下,可有舅舅的饮食禁忌清单?”

      “有,”他从怀里掏了一份出来递过去,“这个你看一下。”

      “你以后也叫我表哥吧,也不必这么生分。”刘挚趁机道。

      表哥?

      不知为什么,想到自己要叫出这声“表哥”,连香立刻想到搞笑片《东成西就》里面的表哥表妹,顿感恶寒——还是别了喂。

      正想着怎么拒绝,忽然急速小跑来一个侍卫,到了刘挚面前立刻躬身禀报,“殿下,兵部传来消息,十二日前碎叶城遭受狄戎围攻,这是兵报。”说着递上一封信。

      刘挚的脸色立刻变了,一把抢过那封信拆开,快速看完,“可恶!”

      战事的信息传递,用的是朝廷驿站,信使朝夕不停,到了驿站换马即刻出发,一日夜可行二百三十里。从战事起到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天,才能传回消息。

      碎叶城什么情况,他在边城大营呆了五年,哪里还能不清楚,万无可能抵挡十五万大军。恐怕消息抵达京城的那刻,碎叶城早已经被攻破,城中或许已被洗劫一空。如今,狄戎的大军可能已经深入南境,将沿途村镇府县劫掠完毕,准备回狄戎了。

      不过大军过境,边城大营一定能探到情况,就看大营主将如何应对了。

      王易那边情况如何?他快不过朝廷的信使,肯定要晚些才能有信送达。刘挚捏着信封,回头看向连香,正要说什么。

      连香道,“殿下有大事要忙,不用理会我。”

      刘挚道,“好”。迟疑地看她一眼,心道,王易的事情要不要和她说呢?但他也知道他们二人已经解除了婚约,又因急着回去,便没去解释,脚步匆忙地走了——他得告诉父王此事,然后快速回京城内以应对朝中变化。

      连香也听到那侍卫所说,狄戎南侵的事情。碎叶城她并不熟悉,但可想而知,在信息传递不发达的古代,等到朝廷令大军守卫攻击,那黄花菜都凉了。

      此刻就算心里有担忧,可毕竟离她还远。于是也只好先顾着眼前的事情,去给太子准备饭食。

      太子中毒,致使身体内脏衰败,引发其他病症,治疗起来十分困难。能吃的东西太少。连香不知道他中毒,但是也知道病人油腻腥膻忌食,生冷黏滑忌食,辛辣发物忌食。

      密密麻麻的单子上,写的都是不能吃的,能吃的几样少得可怜。

      她是个喜欢做美食犒劳自己的人,觉得吃也是一种享受。从前工作特别忙碌的时候总要点外卖,等到偶尔闲暇,就会自己去菜市场买些新鲜的食材,回到家里自己做一餐。分量少,但是精致。而且每去到一个地方都会品尝当地的美食。她自己没空去游玩景点,只能满足去到别的城市的另一个目的了。

      太子目前这种状况,让她觉得挺可怜的。

      那句鸡汤金句怎么说来着?当抱怨自己没有鞋的时候,还有人没有脚。

      身为一国太子,帝位已经近在眼前,皇帝父亲身体倍儿棒,生了一堆弟弟们虎视眈眈不说,自己还不受待见。安安分分做个太子罢了,结果身体还这么差。随时随地可能倒地不起,还得防着别人继承皇位对他这个前太子的子嗣赶尽杀绝。最可怜的是,身体不好,也就导致吃不好睡不好,而且哪里都不能去,人生的乐趣直接减少一大半。

      人生啊,真是有得有失,上天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这句话放在太子这里,就该是本来门窗都开着,结果上天把门窗都关上了,只留了个气孔给太子。

      顿时让人觉得自己无比幸福了。有钱有权势又如何?比不过自己有手有脚,能吃能喝能睡的更幸福。

      她看过厨房里的食材后,先蒸熟了一截淮山和胡萝卜。淮山剥皮后和泡过的小米一起捣碎,加了一小勺蜂蜜,装入方盒里成模,上锅蒸熟后,切成条状,淋上捣成泥的胡萝卜。胡萝卜的橙红和小米淮山的米白配在一起,煞是好看。只是味道嘛——连香也没办法,确实清淡无比。

      光有主食还不够,再做个瓠瓜鲜肉汤,瓠瓜是夏令蔬果,稍有甜味,口味清淡。鲜猪肉片下锅煮熟后捞起,只给瓠瓜汤增添一点鲜味,又让汤里面有了一点油水。

      至于另外一碗药膳盅,就不是她负责的了。里面各种药材,她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分量都不由她控制,还谈什么味道。

      做好之后先让侍卫呈给专门负责饮食把关的薛观主,看看是否可以入口。

      薛观主看着一道米糕模样的主食,一碗浅绿的瓠瓜清汤——这是专门给他的一份,用来试吃。他尝过,觉得没有问题,连香确认过后,这才另外送了一份给太子。

      连香知道自己做的东西绝对到不了非常好吃的级别——巧妇也难于无米之炊啊——充其量只能是尚可。

      太子看到这两样东西,问明了是她亲手做的,倒很是高兴,他先喝下那碗药盅,然后吃了两块糕,再喝下半碗瓠瓜汤,也就已经六七分饱。

      连香在一旁陪同太子吃过了饭,太子道,“孤的饮食过于清淡,你小孩子肯定是吃不惯的。回去之后再吃点别的吧。莫要因为陪孤,饿坏了肚子”

      太子的体贴真叫连香有些惊讶了。上位者对于下级别的人还能有这样的关心,实属不易。

      原本只是把陪伴当成另一件护工工作在完成的连香,这时候真有了几分真心,想好好陪陪这位长辈。

      山上的日子确实挺清闲的,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

      连香在山上呆了七八天,有时太子因医治过程耗费了许多精力,疲惫不堪,便一天也见不着他。有时候太子身体状况好些,一天能见她两回。他本就是博学之人,身为储君,自然是饱览群书,又有大儒教授,见识自然不同。而连香虽然学问略差了些(和太子比),但好在见识非凡,远胜一般女子。故而,太子可以随时随地引经据典,连香则配合提出自己观点。

      要知道,现代社会的教育,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逻辑教育。辩证法和逻辑学是同一系列的科学。只要上了高中课程,就会学到辩证法。而高中生的年龄,正是一个人的三观逐渐形成的年纪。是以,连香的辩证思维模式下的所有观点,都让太子觉得十分有趣特别,也愿意和她闲谈。

      谈着谈着,连香有时候也忽略对方太子的身份,毕竟这个人对她实在是太亲切,太随意,真的就像个普通的长辈,和小辈能找到同一个话题进行深入探讨。这样的人,连香还从来没遇见过,忍不住兴致勃勃,简直成了忘年交。当然,对太子而言也是一样。只是,他考虑得更多些。

      这一日,因着太子看到了《玉兰记》,二人就如兰的职业又说开了。当然因为顾虑太子的身体,连香也从来不像斗鸡一样气势汹汹地和他辩论什么,只是慢慢地提出自己观点。譬如对这一职业存在提出了质疑。

      太子便问,“若无官办教坊司,那私营的院子岂不是可以更加为所欲为?”这时候所有的青楼都得登记在册,统归教坊司管辖。似乎不觉得和自己的外甥女讨论青楼问题有什么难堪的。

      连香就更加不会觉得这个话题粗俗什么的,回想一下现代的模式,但凡是把这种事情变成合法产业的,人口贩卖和这一职业人口死亡的事件就成为常态。想了想又道,“舅舅,我不和你从官办私营的角度讨论此事。咱们换一个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

      太子饶有兴致地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倾听。

      “古时商有母辛,替王武丁平鬼方、羌方、土方等地,王还有妇井(井+右耳旁读音jǐng,这里用井代替),除了出征之外,兼管内政和农事。武丁在位几十年,灭躬方,亡土方,平西羌,定荆襄,扩疆数千里,商地得以中兴,和武丁唯才是举脱不开关系。其中,母辛和妇井均可被称为有才者。”

      “不错,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太子点头道。“鸡鸣狗盗亦可救孟尝君。”他前一句说的是曹操的《求贤令》,后面指的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孟尝君逃离秦国时,被门下食客学鸡鸣骗开城门因而得救。

      连香继续道,“由古至今,男子千千万,女子又千千万,难道只能出一个母辛,一个妇井?非也。只是因为只出了一个武丁罢了。”

      太子温和的笑了,“你是说,由于只有武丁愿意任用女子,因此才有了母辛之辈?”

      “正是,女子也并非不可出头。兵圣见用于吴王时,不也将宫妃训练成令行禁止,阵型整齐的兵士吗?可见并非女子无才,而是用人者避开了女子。”

      太子略略点头,“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而是非常有道理好吗?

      自从母系社会演变为父系社会后,男人便牢牢抓住了权力以及解释权力、定义权力、分配权力的——权力。

      整个封建社会,只要女性能做出卓越贡献的朝代,基本上都有繁荣发展的时期。但是就像打地鼠一样,刚冒头就被打回去了。

      连香其实很想举其他例子,什么武则天啊,平阳昭公主啊,晚期一点的梁红玉、秦良玉等等,近现代的秋瑾、赵一曼等。可惜,这些人都不曾、或者说还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个小时,刚刚写完。嘿嘿……
    但是平常十二点发出,到两点才有人看,所以,嘿嘿……
    好吧,这章写到的话题很大,我的水平很有限,就这么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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