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沈公子

52、第 52 章

　　候更回到自家住处，婆娘朱氏殷勤过来给他端水洗手洗脸，末了又给他端来一碟子酱鸭，一碟子花生米，一壶酒。

　　“哟？今儿怎么还有这好处？”候更觑一眼朱氏，一屁股坐下，用手捻了一粒花生送进嘴里嚼起来，自家婆娘什么时候这么会讨好自己。

　　朱氏也坐在他旁边，帮他斟了酒，道，“怎么，看自家男人辛苦，犒劳一下也不行？不行我就撤走。”说着作势要把鸭肉和酒拿走。

　　“行行行，怎么不行，”候更赶紧拦住，“这不是稀奇吗？”

　　朱氏白他一眼，“牵着不走赶着倒退，你属驴的？”

　　候更“嘿嘿”两声，“我属什么的，你还不知道？”自家婆娘身上捏了捏，“过来陪我喝几杯，晚上好好给你驴一把。”

　　“你陪着大爷办差，还有余力吗？”朱氏问道。

　　候更一开始也没答话，又吃了些道，“有没有余力的，你一会儿便知道。”

　　朱氏也有些意动，陪他吃些喝些，过后也顾不上收拾残碟，两人便倒床上动作起来。

　　等到事毕，朱氏有意哄着自己男人，便躺他怀里道，“今儿果真是属驴的，我都快散架了。”

　　“就今儿？”

　　“我也是实话实说，谁知道你今儿这么有兴致。”朱氏一扭身，“是不是跟着大爷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才学的新架势？”

　　“我哪敢啊，”候更躺成个大字。

　　“那你这些日子还和大爷去哪了？我听说大爷如今常常不在铺子里。”朱氏一手支头，侧躺着问道。

　　“还能去哪儿啊，”候更打了个哈欠，“不过，大爷最近确实看上个娘子，我瞧啊，有戏。”

　　来了！

　　今日晌午过后，朱氏的姐姐，在厨房做事的朱妈妈特地带了半只鸭和小菜过来，另塞了支金簪给她，让她从候更那里打听打听，季宣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娘子。若是打听详细，还另外有好处奉上。

　　朱氏看着那分量十足的金簪很是喜欢，却还是谨慎地问清楚是谁要打听的。

　　“姐姐，你实话说，是谁让你打听这事的？这不是害我们吗？我家老候在季家这么些年，好容易混到大爷身边，万一传这些闲话被发现，恐怕连差事都得丢掉。”先把困难说大些，才好要价。

　　“咳，想到哪里去了。这还不是大娘子想问吗？你想想看，大娘子就要及笄说亲了，哪个过来给她做后娘，岂不是十分紧要？大娘子也是想着人打听一下，看看那户人家家风如何，人品怎么样嘛。”

　　“大爷要续娶，这些难道还不会打听？”何必一个女儿家的出面。

　　“那万一，大爷给外面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迷得五迷三道的，什么都不管了怎么办？大娘子啊，这是小心，谨慎。”见自己小妹还是不太放心，若是被拒绝可就什么也没有，若是事成还能去领赏。朱妈妈只好狠下心掏出一只金镯子，这是她私自藏下大娘子给的，眼见朱氏还在犹豫，把镯子递过去，“小妹啊，这个也收下，这事情啊，务必得办了。这家里头大爷是主子，那大娘子不也是主子吗？小妹就当做是帮帮大娘子了。”

　　朱氏假意为难，心里已经是狂喜了，暗道，大娘子也是个不经事的，听个风就是雨，到时候大爷娶妻，难道还能纵容继妻在女儿的婚事上做手脚不成？这就便宜我了，猜测姐姐那里还得有一只镯子，便道，“这镯子，都得是一对的……”

　　“好好好，一对一对，我的好妹妹，姐姐家底都要给你掏出来了。答应你，回头你那里得了准话，剩下一只镯子还给你。”

　　朱氏得了一只金簪一只镯子，套在身上比划半天，估摸着候更快回来了，才恋恋不舍地褪下收好。

　　此时听到了正题，朱氏继续揪着问，“怎么个有戏法？”

　　“你说说大爷这么些年，看着对谁都是有礼温和，实则拒人于十丈之外，”他听过这句话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觉得千里太远，自己改成了十丈，这就够远了，“如今对这位娘子啊，每隔几日不去见上一回，我瞧大爷那一日就慌得不知该做些什么好。远的咱不提，就说原本的岳家，那边不也有意思再嫁个女儿来吗？”

　　朱氏心里听得砰砰跳，原来还有这回事。平时这男人嘴也没漏过风，看来自己准备的酒还是有用的。

　　“你是说刘家的小女儿？”

　　“是啊，不然怎么拖到十七岁还没定下亲事。就是打着大爷的主意呢，再者，妹妹替姐姐照顾孩子，刘家也更放心。”

　　“那大爷的意思是？”朱氏追问。

　　“大爷？大爷没意思。大爷要是有意思，不早就把人娶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他心里琢磨一下，有些好笑，“大爷定是不喜欢那刘家女儿。”

　　“那依你说，大爷喜欢什么样的？”

　　“大爷才高十斗，”候更继续乱改成语，“肯定也喜欢找那种才高七八斗的才女，这才好相配。你看看家里的两个小娘子，不都跟着读书习字了吗？”

　　朱氏想了想道，“怪道呢，我听说先夫人就是不怎么识字的。”想来刘家的女儿都是如此了。嚇，大爷也是太挑剔，天下不识字的女子千千万，难道若是个母猪识字，他也喜欢？

　　暂时放下其他想法，朱氏继续问道，“那大爷看上的是哪家的娘子，能供起读书识字的娘子，家世肯定不轻。”

　　候更想了想那个小院，“也未必，我看这位娘子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和刘家也不用比。”刘家也是做生意的，家资颇丰。

　　“你见过了？你怎么知晓？”

　　“这还用见的？住在状元坊那一片，本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而且院子也不大，应该都是给赶考举子租用的。”候更随口答道。

　　而朱氏则暗暗记下自家男人讲的事情，转头第二日就告诉了自家姐姐，朱妈妈果然给了她另一个镯子。

　　“那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妹妹怎么不再打听清楚些。”

　　“还用多清楚，什么地方的都已经知晓了，到时候去那一片打听就行了。法子多得很，小娘子聪慧，安排下人做就是了。”朱氏本也不想问得太清楚，到时候若是大爷怪罪，也好论论。

　　季蕊这边收到消息，自己沉吟了一会儿。

　　她听闻此女也是和自己一样读书识字，父亲已经到了常常去寻人的地步。总觉得心里憋了气似的难受，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可是冷静过后，想到自己总不好去明显干涉父亲事情，也没有什么出府的得力人手。转念想到，若是外祖家小姨母得知这个消息，肯定比自己还要着急，那还是把事情交给小姨母吧。

　　想通过后，唤来素梅，“跟我收拾一下，待会儿我们回外祖家一趟。”

　　十来日后，连香的《玉兰记》也已经连载完毕，因着如兰的结局是她的自尽身死，那些对主角报以同情的人固然早已对这样的结局有所预料，而大部分对她口诛笔伐的读者还是比较满意，也就没有再揪着作者不放，何况崖离山答生的新书《烟火小话》也已经连载了三期，没有再出现什么有争议的人物，相当多的人都认为是作者受到舆情影响，重视读者意见，这才一改文风，写这些寓意隽永深刻的短小文章，再配上每一个故事开头的菜式描写，既吸引人，又有意趣，颇有隐士之风。传扬开来，竟然有人读了书之后专门让自家的厨子试做《烟火小话》里面的菜式，有哪些厨艺水平高超的，果然就能根据菜谱做出来，试吃之后果然令人称赞。

　　于是这群追文的读者们，从《十载恩仇录》开始，到追《玉兰记》（不管是追故事还是追着骂）变成了追《烟火小话》里的菜谱，特别是一些嗅觉灵敏的酒楼，每每派人等着新的一期出售，立刻买回去请大师傅做出来，然后就在酒楼大堂的木质菜牌上添加上这一道菜，很快便有文人雅士到了酒楼，就会点这道菜。

　　至于青楼里面，就更不用说了。

　　许多高档青楼里的女子都是花了大价钱培养的，琴棋书画俱全，自从有楼里的姊妹开始看《玉兰记》，有一个算一个，就连那些低等级不识字的，都会花上十几文请楼里的说书人讲上一段，听得全神贯注，末了还要洒泪几回。总之，崖离山答生的名号在青楼妓馆里可是响当当的，那些有名的妓子们无一不是崖离山答生的拥趸。自从知道了又出了新书，自然是要买的，买回来见里面还有菜谱，肯定是要尝试的。不仅自己尝，还要请客人尝。这群女粉丝的客人也都不是简单人物，一来二去的，竟然让这本《烟火小话》卖得比前两本书都更好。

　　如今才出了三期而已，这本书一共能连载多少期呢？许多读者，不论是粉丝还是只想要菜谱的，都对后面的内容翘首以待。当然，对这位神秘的崖离山答生的真实身份，也就更好奇了。

　　京城的集英楼，也是这么一间采用了《烟火小话》里面的菜式的酒楼。

　　集英楼，其实只是个常见的酒楼名字。

　　许多府县里都有用这个名字的酒楼。只是京城的集英楼或许才是名副其实的“集英”。每当春闱前后，来到这间酒楼的学子们不计其数，有的是在此聚会，与旧友重逢并结识新人，有的是参加此处开设的文会诗会，交流学问是其次，传扬文名才名是真。到了春闱之后，那些榜上有名的进士们自然也或是参加或是自己宴请，总之一场又一场的酒会诗会不断举行。都是当世英才，是以叫做集英楼。

　　站在集英楼外，韩永和已经几乎痊愈的路举人路应贞看了看这座有三层楼高的集英楼，和往来云集的客人们，有些感慨，真不愧是京城，才有这等建筑。一旁的章治则有些无聊，“两位兄长怎么还不进去？”

　　今日是镇江府来到京城的举子们在此举办聚会，韩永和路举人本就是镇江府人氏，一些人在参加乡试前后就已经见过。而章治本不想来，他原籍镇江府，但是也只是回乡读书考试，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京城。只是他再不耐烦交际，也还是知道这种聚会是避免不了。将来考完试，无论是上榜还是落榜，这群人里面都极有可能出现他的同年。同榜录取的人互称同年，这些人就是每一个参加考试的人未来的交际圈、关系网。

　　于是章治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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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竟然没有连香出现
嗯……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求……求……求什么来着？大家随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