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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就在连香不知道该往哪边请这位贵人的时候,刘挚自己有些无所谓地来到这简陋凉棚下,径直坐在凉棚下的椅子上。

      他之前就知晓连香这里正在搬家整东西,也知道她买了些木材,却真没想到自己这表妹仅靠三人之力,就搭起这么大一个凉棚。不过想想也并非不可能,想当初在王家村的小院,她也颇有智计,在院中设下陷阱防狼,还捉下一只色狼。她不仅有勇有谋,还能书会写,那本《十年恩仇录》,据他所知就卖的很好。

      这么两相比较,母妃常常想往自己身边推的陈家表妹,说是什么才女,一个见到自己只会脸红,还会请他品评写的那些闺中诗词的表妹,刘挚更是欣赏如今已经在京城暂时立住脚的连香表妹。

      想象连香一人扛着这根柱子的情形,自己的母妃若是看到了一定被吓到,刘挚忽然这么有趣地想道。

      “殿下,可是找王易的?”连香觉得自己和太孙真的没什么关系,除非是那本《尚书》漏了馅儿。她强装镇定,把话题往王易身上扯。

      “我有些话,要单独问你。”刘挚示意房间内还有人。

      连香心里一凉,完了,还是那本书的事。

      默不作声地走进房内,嘱咐红雀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又特地交代不用太快回来。

      红雀见平时和王易打成一片的顾七对这个和王易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毕恭毕敬,心知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于是听话地带上钱出去了。

      见顾七守在院门口,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太放心连香一个人在里面。可顾七虽然依旧面带笑容,让自己一定要离开的意思却十分明显。她只好慢慢走去街市。

      连香见红雀已经走远,顾七把门又关上,这才问道,“殿下有什么话,都可以问了。”

      “连香,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一挑眉,身世?

      “我有什么身世可言,乡野村妇罢了。”

      乡野村妇?乡野村妇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刘挚见她回避问题,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道,“你的母亲,原本是我父王的娘舅表妹,你也是我的表妹。你的父亲,原本是我的讲经博士,我十岁前的老师。”

      表妹?还是太孙殿下的表妹?

      连香在心里快速厘清——太孙的父王就是太子,太子的娘舅就是皇后的兄弟,原身的亲身母亲和太子原来是表兄妹关系,所谓一表三千里,原身和太孙这重表兄妹关系还挺近的。连父是他的老师,那就是为什么他能注意到连父手写的书籍了。

      刘挚见她面上虽然惊讶,但没有失态,猜测她应当是多少知晓一些事情的(错了其实连香什么也不知道)。便继续将十二年魏国公战场失利牵连广泛,方仲海求情等事娓娓道出。

      连香从听到“血书”二字开始,心思就分了一半,一半还在听着,一半就在考虑刘挚究竟值不值得信任,自己该不该将那封血书交给他,还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刘挚前来,应当是肯定自己的身份,也肯定自己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如果他心存恶意,根本不必和自己解释那么多。再者,太子一系应当是和魏国公拴在一起,而原身的父亲很明显也是认为魏国公是被冤枉的,这么说来刘挚也确实是可信的。

      刘挚将往事已经讲完,见连香默默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也不再出声打扰。他站起身来,在院中随意走了一圈,倒觉得这里实在是有些野趣。残破的水缸里头竟然种上了莲花,种在花盆里的蔷薇没有排成一排,而是堆在一角,凑成一小片花丛,引来几只野蜂。回首一看,又见到窗台上简陋花瓶里盛开的花朵和搭配的枯枝,他不由得再度看向连香,一个小小院落都被她装扮得如此有意境,实属难得。

      连香这时也想明白了,站起身道,“殿下,我确实有这么一封血书,就藏在王家村王易的院子里。”她向刘挚解释了一番自己当初因为晒书发现那本《尚书》的与众不同,这才发现了那封名为周齐愈的将领的遗笔。然后将血书内容大致复述了一番,“我知晓殿下要用这份血书做些什么,若是殿下想取回,可否让王易前去?”

      那里毕竟是王易的家,并且他想要将父母牌位和连父的牌位都带回来的,由他去当然更好。

      看到刘挚略挑的眉梢,她赶紧解释原因。

      刘挚略一沉吟,“王易如今已不在京城。此事须得另外派人才是。至于姨夫的坟茔,等魏国公一案重新再议,沉冤得雪的时候,再迁回不迟。此刻还是不必惊动。”

      “父亲的事情,就按照殿下的意思。”太孙殿下的意思,连香不好违背,而且身为学生,他一定也很了解连父的期望,那应该就是为了魏国公一家翻案。

      可是,王易不在京城?

      过后她假借看看红雀回来没有的功夫,到了顾七旁边。

      “王易不是在西京大营吗?”连香低声问。她记得王易提过,西京大营说到底就在京城边上,相当于是京城的地界,只不过是城外而已。

      顾七没有料到她会问自己关于王易的事情,不由得下意识看一眼不远处的太孙——自己该回答吗?

      他满脑子“啊连娘子本来是王易的妻子可是殿下却又这么关注而且那时殿下受伤她还贴身照顾孤男寡女一日一夜莫非殿下因此暗生情愫而顾及这是下属妻不可欺但看到如今连娘子搬出来又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因此过来没想到连娘子心中有的却是自己原本的丈夫王易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回答。

      连香见他没应声,也不好再追问,便退了回来,来到刘挚身边。

      刘挚见她如同初见时一样,粗布衣裳,满头秀发还是几根布条扎着,脸上不施粉黛亦没有口脂。他眼神锐利,看到她一双素手虽然白皙细长,却也长了干活磨出来的茧子,肌肤也并不细嫩,不要说和他平日见惯的贵女相比,哪怕是贵女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比不上。不由道,“你自小跟着姨夫漂泊在外,实在是辛苦。若是没有当初的事情,你如今也是个名门闺秀,每日只需要赏花看景不负春,哪里需要为生计而发愁。以门第而论,也会有一门好亲事。”虽说王易是自己的兄弟同袍外加下属,可他确实出身寒门,绝不可能攀上从前的方家。想想母妃为他塞来的陈家表妹,这位方家表妹恐怕也会是自己的择亲对象。想到这里,刘挚不由得再度将视线放在连香身上一瞬,而后很快收回。

      连香到没有什么感慨,她回想原身从前和连父,即方仲海的相处,总觉得方父是在将原身当成男孩一般的教养——以传道授业而言。据她看来,连父属于那种安贫乐道的读书人,只要还能做学问,哪怕是吃糠咽菜也可以过下去。因此他教导女儿,也没有将原身教成娇小姐,只知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类型。听到刘挚这么设想,不由得抿唇一笑。太孙殿下,你也太想当然了。

      她这样抿唇笑时,正是刘挚看过来的时候,笑靥如含露花蕊乍然绽放,又如寒冰融化春暖花开,那笑意转瞬即逝,但教他的心弦无端颤动一下——这让他快速将视线收回。

      连香却没有纠正太孙殿下的想法——领导错了,又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何必特地指出来呢?她将自己藏血书的位置详细地告诉了刘挚。

      刘挚一边听一边不得不赞叹连香的藏物的手段,一边又有些可惜,自己当初就这样和那血书错过。

      等说完了血书的埋藏地点,太孙便也可以离开了。他今日是从礼部下衙回府,绕道来了此处,也不宜耽搁太久。与连香告别,这就要回去了。

      来到门口处,见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的顾七愣在原地,“嗯?”了一声,才像是惊醒了他似的,顾七连忙开门,二人一道出去。

      “想什么呢?”回去一路顾七都默不作声,刘挚突然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顾七连忙否认。

      他先前想到,王易此行秘密,去的乃是狄戎。到了异国又要面临危险,这莫非是殿下特地……特地铲除轻敌的手段?啊,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如果刘挚知道自己这个爱脑补的手下想了这么多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一定会骂他蠢笨如猪,说不定弃而不用。

      而顾七觉得如果殿下知晓了自己知晓了殿下的那些阴暗心思,一定会把自己给大卸八块的。因此决定晚上睡觉也得死守这个秘密。

      “方才连娘子和你说什么了?”刘挚又问。连香是他表妹的事情,是他通过方仲海的字迹最初猜测的,后来有一些事情辅证。

      但是顾七并不认识刘挚十岁前老师方博士的字迹,也不知晓为什么太孙殿下要派人查探连娘子。在他看来没有别的可能,只有一个答案——太孙喜欢上了连娘子。

      这时候刘挚的问题突如其来,顾七又不能不答,只好道,“她方才问我‘王易不是在西京大营吗?’我想王易此行秘密,便没答她。”

      刘挚派王易,乃是重新潜入狄戎,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顾七不答是应当的。听到答案的刘挚又不由得想,这么说表妹确实是在关心王易么?

      看吧看吧,殿下气恼了吧?殿下果然是喜欢连娘子吧?天哪噜,这可怎么办?若是王易侥幸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别再接近连娘子了。顾七脸上保持着尴尬的微笑,心里疯狂脑补。

      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的红雀,见到二人离去的身影,这才提着菜回来。这位贵人过来找娘子单独说话,不想让旁人听到,而且顾七在门口守着,自己还是不要太快回去的好。红雀果然拖到二人离开才回来。

      一回来就先观察连香的神情,仿佛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大致放下心来。

      “娘子,可有什么事么?”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你放心吧。”要真有什么事也就早有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太孙对她似乎不仅没有恶意,反而很可惜她从前和如今的地位差异。不论刘挚打算日后如何恢复魏国公名誉和方家名誉以及身份,血书一交之后,都和如今的她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连香也不打算利用二人之间的亲戚关系为自己谋取什么好处。因为如今也基本能够在京城立足,又不图什么大富大贵,说是表兄表妹的,他刘挚能叫自己表妹,自己敢叫他一声表兄吗?呵呵,不敢。何况刘挚本身就是个靶子,想想在顺化府那一场刺杀,虽然是自己和王易遭遇上的,但是原本的目标就是刘挚啊。靶子凑得太近很容易被人误伤自己这种无辜,风险太大,不好不好。

      看看红雀提回来的吃食,连香收拾了一下凉棚下的桌子,红雀摆了两副碗筷,二人刚刚开吃,这时候又有人敲门。

      “娘子我来吧。”其实先头那一回自己就开去开门的,红雀心想,说到底还是娘子对她太好,平日里十分纵容,有那么一两回自己使起小性儿来,都忘了自己其实还是娘子买回来的丫头。

      她放下筷子快步走去开门,这回门外站的是个铁憨憨。

      “你来做什么?”红雀有些没好气。

      “我买了些糕点,顺路过来给连娘子送一些,谢谢她上回让我留在这里吃饭。”陈唐也不是真的铁憨憨。他早就看出两人之间做主的是连香,因此从前连香不让他再来的时候,他心知不可为,也就只好放弃。如今他见连娘子似乎不像以往一样拒绝他和崔娘子接触,而崔娘子似乎看出自己的心意,一直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因此便借口给连香送东西,谢也是谢连香,以此来增加自己和崔娘子相处的机会。

      崔娘子对自己敬而远之算什么,有道是“烈女怕缠狼”,阿不,是“缠郎”,只要她一日没有明着拒绝,自己就一日有机会。

      于是也不当做没看到红雀的瞪眼,径直进了门。

      赶在吃饭点来的人,你能不招呼人家吃饭吗?

      连香能,红雀就更不想招待他。

      于是陈唐眼睁睁地看着两女慢慢悠悠地吃完了饭,也不管自己肚子饿得咕噜作响,心道,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又想红雀,快将你丈夫给饿晕了,也不心疼一下?

      红雀听到陈唐肚子饿得响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哼,活该。

      二人的眉眼官司都让连香看在眼里,她觉得红雀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陈唐,于是打算把时间留给这二人,省得自己当个电灯泡,杵在一对日后的欢喜冤家中间。吃罢了饭,她便带上书稿,前往传文斋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本无事,只怕脑补过了头。
    今天百度了一下什么叫做营养液 白混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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