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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族长,这孙瘸子的保证,谁敢相信?”

      对啊,谁会相信?换成自己也不会信。众人皆如是想。

      “……我们王家村民风淳朴,本应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因为这样一个败类,在周围各村之中风评不佳。这难道是我们其他村民的错吗?不是,全因为孙瘸子利用族长和大家的善心和信任,屡屡欺骗,屡教屡犯。像这样的恶人,永不知悔改,万不能再收留他于我们村了。否则传出去,还以为是我们王家村纵容这种作奸犯科的恶徒!我一个妇道人家,被他盯了这么长时间,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来我们村,我们村的女儿们再怎么嫁出去?”民风淳朴什么的,根本是瞎说。民风淳朴的村子会欺负寡妇谋夺财产吗?

      连香这话就说的很明白了。

      如果王家村的人还想要脸,就要把这么个知名人士给大张旗鼓地赶出村。让别村人知晓王家村的人,是不能容忍这类人的存在,这样别的村才会和他们王家村打交道,行嫁娶之事。王家村本来人丁户口就不多,再没人嫁来,以后还怎么兴旺发展?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此话一出,人人心中凛然一惊。

      族长更是反应过来。

      不过还不待众人说话,外在地上哼哼的孙瘸子当先喊起来,“你们一个个见死不救,如今还要听这臭婆娘的话把我赶出去?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勾引我在先,我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来?”

      什么玩意?

      我勾引他?

      连香一个忍不住用竹竿又抽了他一下,“我勾引你?我勾引你?你有哪里犯得上让我勾引的!”

      众人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确实啊,孙瘸子腿瘸,模样其实不算太丑,只是气质太猥琐,而且他的行径没有人不知道,早年娶过一个媳妇,后来才知晓他人品太坏,媳妇被娘家接回去,从此他就成了光棍一条,如今四十来岁的老无赖,谁能看得上他。

      孙瘸子狡辩道,“怎么不是你勾引?你那模样本就生得勾人,一走路那腰肢扭捏,谁见了不心里痒痒?你走出来让我见着,可不就是在勾引我?”这话说得是他一贯的风格,能赖上别人就坚决不是自己的错。

      可偏这毫无道理的话,让不少男人心里却默默赞同。其中一人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对对对,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情不能单单怪我一个!”孙瘸子立马接话。

      连香气得浑身发抖。

      这不仅仅是孙瘸子让她生气,更是周围人那隐约赞同的目光让她突然意识到这世间的寒冷无情和荒谬。

      ——是你穿着太暴露了吧?不然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

      ——正经女孩不会大晚上不回家在外面逛。

      ——谁叫你一个人去旅行/跑步/搭车/居住……?

      受害者有罪论,这是一种毫无人性的观念,在任何时候,都有人不分是非地选择这种观念,以此来指责和折磨那些受害者,沦为帮凶。

      可是为什么是女孩们被教导要自己保护自己,事实上穿任何衣服、在任何地点、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遭遇不幸。为什么不是男孩们被从小教导不去干伤害别人的事情呢?

      因为长得漂亮身材好,就不该出门了吗?

      是不是所有的错,只在于身为女性?

      持这种观点的人从来都有,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总有人把自己的错强加在别人身上。只不过在如今的社会观念面前,反驳起来更为困难。

      她冷笑几声,视线转向周围所有人绕了一圈,重新面对孙瘸子道,“这么说来,你去偷王福叔家的钱,也并不是你的错了,是他家的钱勾引你。”

      “林家的狗被你逮来吃了,也不是你的错,是狗肉太香勾引你。”

      “你去邻村讹诈人的钱财也不是你的错,怪别人太蠢勾引你去行骗。”

      “你整日里无所事事偷奸耍滑作奸犯科也不是你的错,都怪村里人东家钱粮西家狗鸡喂养你。”

      “你盯上我也不是你的错,错在我丈夫去沙场征战,我孤身一人。”

      “照你的道理,外头强盗打劫,那也不是强盗的错,怪被打劫的人太弱小,太容易下手。”

      “照你的道理,北方狄戎国每隔几年就来犯边,一路向南烧杀抢掠,我国多少百姓死亡,多少人被掳去成为奴隶,那也不是他们的错,而是我国物产太丰饶,城镇太兴盛,太过于诱惑的缘故啰。”

      “族长,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连香的矛头突然转向族长。

      “自然不是,”族长一惊,连忙否认。开玩笑,连香已经将同样的道理转到了两国交战之事,自己怎么可能承认。

      见族长还没糊涂到分不清国家层面的大是大非,连香点点头继续。

      “明明是自己要去偷,要去抢,去行骗,却怪受害者。如果人人如你这般,那国家律法岂不改改成惩罚受害人吗?又为何要在律法中规定‘杀人者死’!”

      “正是因为有了你这样的人,以及许多持有这种想法的帮凶,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目无法纪唯顾私利,才有许多屡禁不绝之恶!”她这一句话,将方才许多村民囊括进去。那些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面皮一烧,好在天黑也看不出脸红。

      连香转向族长问道,“族长,如今孙瘸子私闯民宅,欲行不轨,该有什么样的惩罚?”

      族长听至此处,心里不由得再次体会到连香的厉害,暗道一声惭愧,怪道读书人都要去考秀才考进士做大官,你看看,连个读书人的女儿都能将一村人说得是哑口无言。他肃容道,“此人多次作奸犯科,从前念及他也是我村村民,这才姑息。如今屡不悔改,并累及我们王家村的名声,今日起便要逐出村去,若再进村生事,直接送往官府!”

      连香满意地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没有想过现在就要把孙瘸子送去官府。固然坏人得到惩处,然而她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今夜在此,全村人面前她已经是孤注一掷将孙瘸子对自己的不轨意图撕开抖落出来,日后许多天都将是村中众人的谈资。这她并不怕,本也不是她的错。可若是闹入官府,就得去濮青县城。她还打算接下来要去濮青县发展,并且以那里为立足点发展的,如果先在县城里打一场官司,恐怕被人知晓后连工作的不好找。不过这并不是不对孙瘸子惩罚了。

      要知道在乡下,如果一个人被自己的村子给赶出来,在周围村镇中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有靠山和依托,而这样的人,又是一个和周边各村有宿怨的人,是没有活路的。孙瘸子将会得到的结果,可能比官府的惩处更加严重。

      族长的话掷地有声,看着无比严肃。偶然间的一回发威让周围全部村民都安静如鸡。

      在这一片安静之中,忽然有人道,“狄戎国犯边,乃是因为夷族贪婪野蛮,我国固愿边疆无战事,然不得不重军驻扎北关,以防敌人南侵。男儿出征在外,家中亲人反遭欺辱,这是何道理?岂不教在外浴血奋战的将士寒心!”

      这人的话引人注目,众村民全向说话那人看去,一看全都傻了眼。

      他……没死?

      这人是……王易啊……

      易哥儿回来了!

      村里人五年没见王易,对方容貌略微有些变化,毕竟当年出征是方满十六,如今已经二十有一,这是男子从少年长成青年,模样变化最大的几年。且他从军几年,沙场征伐气质发生了极大改变,周身是与族长不同的铁血威严,一双眼中似有寒冰,如箭扫射向众人,导致一时之间无人能够说话。

      他缓缓走进院中,身后跟着另一健壮大汉似是随从,更显气势。众人很是自觉地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连香看着这人进来,虽不认识,却觉得对方眉眼有些熟悉。

      像谁呢?

      她脑中闪过了王万生夫妇的面庞。

      二人四目相对,连香脑中忽然叮咚作响——他莫不是原身的丈夫,王易吧?

      她呆若木鸡。

      还是有人先行反应过来。

      譬如一向关系处得近的六婶见连香一副傻愣愣的神情,赶紧一拉扯她,“连香啊,这就是王易,你丈夫。”

      又对王易道,“易哥儿啊,这是你父母给你找的媳妇,原是你没见过的。”

      明明这二人是夫妻,六婶却感觉自己像在保媒拉纤。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周围一圈的人,招呼他们赶紧各回各家,别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了。

      族长也是被王易回来的事情冲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指挥两个年轻小伙子把孙瘸子给捆起来带走,给他一晚的时间收拾,明日一早就赶他出村子。

      于是众人各忙各的,没事干在一旁看热闹的人被六婶赶走,族长也踱着步子跑了。不一会儿就剩六婶自己,她对王易说道,“易哥儿啊,你能回来就好。婶子不多留,家中的事情让你媳妇告诉你吧。”然后也告辞走了。

      连香此刻已经不再看王易,她趁着众人四散的功夫,将乱七八糟的院子稍加收拾,实际上是在稳定自己的心神。

      这是什么转折?

      别看连香自己总在说王易没死只是失踪,不论是对着族长还是牟长符都用了这套说辞,但是她自己都不信王易还活着。所以她对自己未来的思考,那都是只关乎自己一个人。她做好了终生不嫁的准备,即使在现代,她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毕竟一个人生活对她来讲还更开心些。可是突然之间,大家都以为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是情理和法理中的丈夫,这可真是……

      老天爷嫌自己过得太好了吗?

      看看自从自己来到这世上,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唉,算了,有什么事情也不是一下就能说清楚,一次性就能够解决的。

      自己觉得多个了个丈夫头疼,也许对方也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是个麻烦呢?万事还是要抱着积极的心态嘛。(请问这怎么积极了)

      连香决定先不纠结,见众人全都离开,自去锁上院门,见王易和他随从都已来到屋门口,便走过来,示意二人进屋,自己也跟在后头进来,刚说了一个“你”字,只见方才还好端端站着能说能走的王易突然像一座大山一样向后倒去。

      连香:?

      那随从正眼睛不错地紧盯着王易,见他倒下,立即上前一步接住,一边扶着王易一边抬眼向连香询问,“嫂子……”人该放哪里?

      此刻情急,也顾不上想那些有的没的,连香赶紧招呼他把人放在自己床上——就近原则。

      这本就是自己的睡房,床上还是自己之前睡觉时盖的被子。不过事急从权,管不了对方会不会嫌弃。至于自己么,呵呵,肯定是要换被子的。

      “这是怎么回事?”连香不由得问。她方才帮忙抬人上去时,发现对方身上发烫,再一摸额头,果然是发烧了,而且度数肯定不低,这不都烧晕了么?

      随从没有出声,但是他解开王易衣襟的动作算是回答了。

      随着外衫解开,露出了王易身上渗出血迹来的伤口。伤口有两处,一处在胸口,一处在腹部。从渗血的痕迹来看,伤口都呈狭长形状。

      所以这是受伤导致的发烧?

      “为什么不留在镇上医馆?”连香问道。村子地处镇子的南边,若是要从北边返乡,必要先经过镇子。看着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想来是镇上的大夫。

      随从摇摇头,“我们不是从镇上来的,另外,也不能去医馆。”

      连香暂停了一会儿,好消化对方话中的信息。

      不从镇上来,也不能去医馆。她脑中登时回闪起连父带着她东躲西藏的片段,说明王易二人在躲避什么人,并且连医馆都不敢去。

      “所以这伤口是自己处理的?”见对方点头,又问他:“上了伤药吗?”

      随从道,“上了伤药,是军中特制药品,于创口愈合有奇效。”他面带忧色,“只是伤口过长,高烧不降。”又不能请大夫,只盼主子能在这位娘子照料下慢慢恢复。

      连香道,“你们真是走运了。”

      随从:?

      连香忽然发觉自己的话很有歧义,赶紧解释道,“我这里有预备退烧的药方和药包,如果对症,直接煎药就行。”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点错时间,变成17号才发,后来发现改了。今天还是五点存稿箱发出,如果晚了就是没审过。
    其实jj的各种规则,我都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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