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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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血呼呼的脸，慢慢地凑到连香面前，直直盯着她。
“你怎么了？”
这声音……
连香难得在心里响起了一串骂，原来是尔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可能伸手摸了一下伤口，蹭得脸上血糊糊。差点没把她魂给吓飞。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脑袋晕不晕？能不能跟我一起逃走？”
尔勒站起来，“还行。”说罢晃了晃身子，连香急忙扶着。
“你肯定是脑震荡了。”
脑震荡患者不忘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连香道，“唉，被一群假和尚算计了。”
柴房里那一堆尸体，头上光光，一根头发也无，肯定是原本的云台寺僧人。被这些歹人谋害后，藏尸于柴房。
她还在想着待会儿该怎么逃，尔勒已经在厨房砧板上摸到一柄菜刀，掂量掂量，看似在感觉是否趁手。
菜刀到底不大，连香道，“菜刀好用吗？外面应该有砍柴刀。”
尔勒问道，“外面没人吗？”他以为外面还有歹人，连香和自己只是暂时躲在这里的。
连香摇头，“暂时都出去找我，先下云台寺里是最安全的。”方才那群人把整个寺搜寻一遍都没找到人，又发现树上的斗篷，自然以为她是爬树出去的。“不过他们在外面没找到我，早晚要回来。而且你若是不见了，肯定又要搜寺。”所以还是需要找一个稳妥之处藏身。
藏身？
这两个字闪过，连香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抓住尔勒的手，“你跟我来。”
尔勒只觉得一只冰凉的手轻捏着他的，便不由自主地被那一点点力量牵动全身，跟着她来到柴房。
二人进去，连香这回也不再像方才般害怕这些无辜惨死的僧人，嘴里轻声叨念着，“各位大和尚，一会儿我们对您的尸身不敬，可千万别怪罪。等我们逃过歹人的追索，便能逃出去报讯，为各位大和尚报仇雪恨。”
尔勒显然也是被这满屋子的尸身惊到了，一直没说话。
连香道，“一起看看，哪位大和尚和你的身形相似的？”
尔勒猜测她大约是要找个人来做自己的替身，虽不知该怎么操作——尸身都是光头，而自己是个狄戎人——但还是依言挨个查看。
好容易找到一具，看模样是个十分年轻的僧人。僧人的眼睛怒睁着，瞪视前方，嘴巴微张。
连香看着这僧人的面容，心下哀戚。
他还如此年轻啊！
哪怕这个不知名的僧人身处空门，不能体会尘世百态，可至少他还活着。
这些僧人做错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只是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要他们死，他们便死了，死不瞑目。
“要怎么做？”尔勒问她，“是不是我和他换衣服？”
连香点点头，看到尔勒就要去脱对方衣服时，又伸手拦住。
“等一下，”等一下。
她快速上下搓动自己的手，可是怎么也搓不热，双手拢在一起，用嘴哈气，也暖不透。
连香只得抓住尔勒的手，他的手掌心温暖，对于此时的连香来说简直像个火炉，“你来——”
我来什么啊我就来！
尔勒莫名其妙地先是看着连香一系列动作，接着扯过自己的手，放在面前死去僧人的眼上。
你！
过分了啊！
连香这才看向尔勒，眼神中带着些乞求的意味。
让我这么做可以，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你要作甚么？”
如果不是死前巨大震惊和不忿，僧人的面容应当是祥和庄严的，她想试试用手掌的热度缓解僧人的尸僵，让他死后的尸身不至于如此的可怖。
“至少让他瞑目吧。”连香道，“试试看。”
尔勒依言，将手放在僧人眼上，过一会儿挪开，试着将他的眼皮合上，因着用力抬动了僧人的头，再度放下时不仅把眼皮合上，僧人喉中轻飘飘地逸出了“嚯”的一声，似是叹息。
这一声把尔勒吓得向后一靠，再看僧人，面容似乎比方才平和了不少，他心中不禁默默念了几个狄戎的神仙名字。
狄戎人最敬鬼神，僧人方才那终于瞑目的模样，让尔勒相信对方肯定会保佑自己逃出生天。想到让自己这样做的连香，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连香并没有被吓到，她听说死后的尸体因为身体微生物细菌分解，产出气体。有时候会从尸体的喉咙排出，发出类似于叹息的声音。
僧人眼睑其实也没能完全闭合，只是不再是那般狰狞。连香心中也知晓轻重，对尔勒道，“和大和尚换衣服吧。”
尔勒动作迅速，剥下僧人的僧袍，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后穿上，再把自己的衣服给僧人套上。
连香本来在一旁帮忙，从尔勒脱僧人内衫的时候就被他拦下了。
她没说什么，自己站去一旁，侧身避开换衣服的尔勒。
接着尔勒按照连香吩咐，把僧人扛去厨房，放在自己方才躺着的位置，把僧人的头部对准了炉膛，接着用当初连香送给他的小刀，割下自己一大把头发，洒在灶膛尸体头部边缘。
布置得差不多，连香本想再去看看音和以及其他护卫能否醒来，被尔勒拦下。
“别去了，万一你在来回途中，遇到返回的贼人就麻烦了。”
原本没见到云台寺真正僧人的尸体前，连香或许还心存侥幸，觉得对方既然用迷药，可见未必会杀了他们。只是如今知道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恐怕音和等人性命不保。
“你去了又如何？他们没醒，你也是白费力气。他们若醒了，也不需要你去救。”尔勒直接道出事实。
连香定定瞧着尔勒，直把理直气壮的他看得有些心虚，还想说什么，就听她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理，我们逃出去了，才是他们最大的生命保障。”
被人一锅全端，只能任人宰割。
只要逃出去了，就能逼得对方投鼠忌器。哪怕音和他们作为人质，强于全军覆没。
“走吧，去柴房躲着。”这群歹人胆敢在宝相庄严的神佛像下杀害云台寺僧人，把人都藏到了柴房，却未必敢再仔细检查这些死去了的僧人们。
二人仔细检查厨房，见没有什么破绽，便直奔柴房。
他们满头长发，和僧人们看起来还是大不相同，便寻了视线阻隔的角落，用柴垛堆砌半人高，再搬动几局尸体挡在前面，二人暂且躲藏在柴垛后，等待歹人回来。
“你怕吗？”寂静显得时间特别漫长，连香突然问道。
尔勒摇头，“不怕。”
“也对，你是经历过战场的，应该比这更加可怕吧？”
尔勒龇牙，“不算什么。”
“那你上战场的时候，害怕吗？”
“不怕。”狄戎男孩，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会被大人放在马背上。骑马冲杀，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在普通不过的事情。
“那……你杀过几个人呢？”连香又问。
皱眉，尔勒觉得奇怪，这女人何时变得这么多话？莫不是受到这些死人的刺激？
正待说什么，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二人并排而坐，这声音只能是身旁的连香发出的。
尔勒心中一突，伸手摸向她的手，果然冷得像冰一样。那咔嗒声就是她冻得打颤，上下牙相扣发出来的。
“你怎地这样冷。”尔勒只觉得胸腔里有股火撒不出来。
“我方才……为了……为了躲他们……藏在莲池水里……”连香哆嗦小声道。如果此时光线充足的话，尔勒还能看到她已经被冻得脸色发青，嘴唇近乎白色。
他握着连香的手，把心一横，扯开自己的衣襟，将她拉入怀中。
连香其实有些茫然，但整个人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一个带着男子气息的胸膛，一个几近于成年男子的胸膛，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地想要推开。
只是那双没什么知觉的手，推在尔勒光洁的胸口，只仿佛是挠痒痒一般，根本让人察觉不出对方的用意。
尔勒木着脸，怀抱个大冰坨子似的连香，胸口心脏的位置却欢跳不休。
连香还在挣扎，尔勒被她不停的动弹搅得心烦意乱，不由低头冲着她低声吼道，“不想被冻死就给我老实点！”
感觉到怀里的女子不再乱动弹，尔勒舒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充当人形暖炉。
他流落到南朝这么久，只有今天的经历最为离奇曲折，也只有此刻的情形让他最为心安。他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血液环绕全身流动着，跳跃着，冲击身体各处，先是太阳穴，其次时颈部，接着到了心口，然后再向下，集中到了某处。
看上去只有十五六的尔勒，实际年龄也只有十五六的尔勒，在狄戎其实已经成年。
他身份特殊，成年的仪式包括，从男孩成为一个男人，并且使一个女孩成为女人。
他对自己身体的反应并不陌生，可是对于有此反应的原因，以及有了这样的反应，脑中却没有任何的画面，也没打算做任何事的自己，尔勒着实惊了一惊。
难道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平板身材？
和狄戎女子的丰乳肥臀完全不一样，连香的身材在后世属于模特架子，但是在尔勒眼里就有些不够看的。更何况她病后身量愈发的纤细，抱在怀里能觉着骨头都硌得人不舒服。
怎么可能？
何况自己以往有了反应，就有需要。难道现在被死人围住的原因，还是就……不行了？
尔勒担心地伸手向下探去。
嘶……
他咬咬牙，收回手，重新搂紧了连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