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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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西门吹雪只是愣住了，不知是因为这么不寻常理且诡异万分的祭拜仪式，还是因为夏许雨声音中那份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总之，他只是愣住了。
然后事情便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夏许雨的眼睛睁大，即使有着明晃晃的月光，夜色中她也很难看清什么——她只听见几下金属的碰撞声，然后自己便被撞飞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飞扑上来，下一秒，左臂传来撕扯的疼痛，她被拉着手腕整个吊在悬崖上。
“啧——”
西门吹雪一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一边皱着眉头暗自谴责自己。只是这么一瞬间的愣神，竟然落到这步田地。
群殴也好，他向来只会杀人不会救人，现在一只手吊在悬崖边上拉着夏许雨的手腕支撑她整个身体，面前又多出来四个人，真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可是落到这步田地，他气得却不是那些袭击都不会挑时间的敌人，而是在那一瞬间走神疏忽的自己。
他毕竟是剑神，即使是这个状况，也有脱身的把握。
四个人连续扑了上来，被西门吹雪一一挡开——他们的武功虽不至于威胁到剑神，却也着实不低，导致西门吹雪一时间没办法空出力气来把夏许雨拉上来。
也好，她吊在那里反而会安全得多。
然而只是片刻之后，西门吹雪就对自己刚刚冒出的念头产生了无比的罪恶感。
只因就在那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细小得，几乎被风声淹没……
“西门吹雪……”
那尾音还带着颤抖，哭腔隐藏得很巧妙。
她大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和身体的本能做斗争——为了阻止过度的颤抖，她每一处关节都僵硬得发白；嘴唇被咬破了，血滴落下来。
西门吹雪忽然想起，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总是好像一只随时保持警惕的小兔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得跳起来。偏偏等你看过去，她又装成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说一些没有逻辑的话，然后很快自觉地飘到一边不挡路……
她很少表现出什么情绪，更从没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些发生在身边的光怪陆离的人和事，提出过任何意见。她随时做好了服从的准备，好像她个人的感受对别人——甚至对她自己——都根本不值一提一样。那双闪亮如同明星的眼眸，曾为夏若叶传达过多么强烈的喜怒哀乐，爱恨情愁。换成夏许雨，却只有微笑，惊奇，茫然……这些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感情。即使是一个悟禅已久的老僧，情绪波动都会更大一些吧。
可怕的不是冰冷（如西门吹雪自己），不是平和（如花满楼），而是空虚。
夏许雨就像一个空壳。她的身体在这里，灵魂却在其它地方。你永远无法了解真实的她，因为只要有人在身旁，她就变成一个常年抗战的士兵，紧张地戴好一切盔甲，随时准备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做出反应。
而像不久之前那种轻快的步伐，小孩子般好奇的心气，却是绝对只有自己时才会出现的。
西门吹雪的剑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回防。虽然时间不够他脱离这个棘手，或者说有些尴尬，的困境，却够他看清楚夏许雨是如何用那样的表情，说出那样的话。
她说：“西门吹雪，我不想死……”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每一丝都在颤抖，如果不是语气中刹那间透露的乞求，如果不是硬生生被主人逼回去的那两滴泪水……西门吹雪真的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任何人被吊在万丈深渊的上面都不可能太冷静——不管有没有武功，他肯定会至少挣扎着要向上爬，区别只是有武功的人能爬上来，没武功的人乱动只会掉得更快罢了。从纯理智上讲，像夏许雨这样不动也不说话等西门吹雪解决完自己的事再来救她是最佳选项。但是……她没有恐惧吗？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能够如此压抑求生本能，把一切交给理智，交给一个才认识不过半个月，还算不上和睦相处的半陌生人？
即使是终于示弱的现在，她的恐惧依然藏得很深——声音的颤抖使她再次咬住嘴唇，握拳的双手青筋暴起，甚至捏得西门吹雪的手都有些酸麻；漆黑的眼睛努力睁大，大概是在控制泪水……西门吹雪忽然发现，他已经渐渐可以看出这女孩的感情了。
至于他给出的反应，则是足以让每一个认识他、了解他（因为他实在是不难了解）的人惊讶得下巴都掉下来——他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近似笑容的表情。
可惜，我们又认识他，又了解他的夏许雨童鞋由于徘徊在生死边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剑，在空中划出龙吟。血液飞溅。
夏许雨忽然想起电影《东邪西毒》中盲剑士的自述：“我听人说过，只要剑够快，血液喷出的声音就会像风声一样非常好听。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是我自己的血。”
此时飞溅的血，当然不是西门吹雪的。
只是片刻，夏许雨便被剑神提了上来。
荒林还是一样的荒林。天色也许晚了些，活着的人却只剩下两个。
自从被袭击开始，错，是意识到自己身处武侠小说的那一刻开始，夏许雨就知道自己难免有一天会面对尸体。
作为夏许雨来讲，她当然更倾向于自己活下来。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即使在现代社会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冷静足够勇敢地正当防卫的。
夏许雨以为自己会被恶心到。毕竟虽然同为剑客，西门吹雪也不是中原一点红，何况在那种情况下，杀人不会再考虑美观的。
不过在她甚至看清楚那些尸体之前，恐惧如潮水一般包围了她。
西门吹雪用剑尖挑开黑衣人的面罩，嗯……没有印象。
他本来就不擅长追踪，这种事还是交给陆小凤去做吧。
看看天色也已不早了，他忽然很想吃晚饭。西门吹雪杀完人，总是要饿的。（作：……这可是古龙大人书中西门吹雪自己承认的啊）
“回去吧。”他说话一如既往地简练，却在回过身的同时僵住了。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的人惊慌失措，有的人干脆晕倒。而夏许雨，就属于头脑一瞬间特别冷静的类型。
这是天生的。事情越突然，越紧张，她就反而像是被一桶冷水浇透一般，越发冷静。
不过当时冷静，不代表事后就没有恐惧。事实上，像这种反应延迟的人，迟来的感情反而更要加倍。
夏许雨一点一点蹲下，跪下，然后蜷缩起来。记得谁说过，难受的时候只要缩起来就好，暴露的面积越小，难受也会减少。
“你……”西门吹雪上前两步，却不知该说什么。
夏许雨伏在地上，膝盖被碎石子硌得生疼，胃里有某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松开。心脏消失了，心跳声却真实得刺耳。
她张大嘴，努力呼吸，却只能发出一些细小的呜咽。
“你……还好吧？”西门吹雪蹲了下来。
“一会……”夏许雨的声音像是被海绵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水分。饶是西门吹雪听力超群这里地势偏僻寂静无声，他也只能勉强分辨出来。
“等一会……等一会就好……”
“……”
于是剑神就站在旁边等着。
少女始终是蜷成一团的状态，除了一开始呼吸急促，也没有什么抽泣的声音传出，不留心的话，很容易就忽略了。
太阳早已下山，天空的余晖盘旋良久，也渐渐消失了。
星星开始出来之后，夏许雨才终于调整好。
比想象中的要久些……她这么想。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自己在公园某个滑梯的洞里躲了一整晚才能微笑着去面对苍白的父亲。而父亲娶新妻时则是大半夜。夏许雨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淡定到能对付任何状况了，现在看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因为长久的蜷缩导致动作十分僵硬。膝盖、袖子和额头都沾了些泥土，被她有些笨拙地弹掉。
“对不起……我们走吧。”道歉的时候，吐字都不太清晰。走路的姿势更是诡异之极，西门吹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扶她。
她是弱者，但她不喜欢示弱。
她珍惜生命，但她不喜欢乞求庇护。
西门吹雪尊重强者，哪怕这种强只是内在的。
内在的强，不是比外在的更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