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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沦陷 ...


  •   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你用眼睛看到的,绝不是世界的全部。”他说。

      “你说我佛慈悲,为何让我在这虚妄中永不超生?”

      “放下执念……放下执念……”

      “你让我放下执念,为何佛不放下渡人的执念……”

      “……”

      “……”

      痛苦,没有尽头。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是什么?

      “你确定,你能杀的了我吗?”

      那诡谲的笑脸有和季青一模一样的五官,那张脸逐渐变化着,变换成娅,变换成小曼,变换成陈世超,曾经见过的所有人,此刻在一张脸上汇聚,千变万化,其下的本质却叫人如何也看不透。

      “为什么要害我!”

      “你会下地狱。”

      “你会在地狱中承受比我多千倍百倍的痛苦。”

      无数尖锐的怒吼惊涛骇浪般冲击着季青的心脏,他捂住头,却阻挡不住那一波波刀刃般的痛苦涌入脑髓。

      “住嘴——不是我害了你们——”季青拔出剑在空中挥舞着,“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害你们的不是我!”

      大殿之上,江徵静静地站在高位上,漠然地看着底下癫狂的江徵。

      季青看见江徵,用手指着他道:“是他……是他!”

      “季青,放下刀吧。”江徵道。

      “你这妖怪!”季青目眦尽裂,青筋暴起,通身真气爆涌,他大吼一声,任凭能量疯了般像外攒拥,顷刻间,整个大殿笼罩着一层青绿色的光芒。

      季青两步飞至江徵边,一刀下去,江徵目光幽深,转而消失不见。而季青却早像是料到一般,刀尖凝聚数道微光,化作一道巨大的杀气,向身后冲刺而去。

      随着一道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季青回头,见眼前江徵胸口有一个血洞,正汩汩向外流血。

      江徵嘴角噙血,眼神晦暗不明,他缓缓扬起笑容:“学聪明了。”

      言罢,他猛地倒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微弱,很快便只剩下琥珀色的瞳仁死死凝视着季青。

      季青喘着气,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大殿上逐渐趋于平静。

      “但是想杀我,还远远不够。”

      头顶一道金光笔直落下,一把将季青掀翻在地,季青甚至来不及反应,一股腥甜已在喉头翻涌。

      江徵背着手,悠悠从季青身后走出来,伸手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仰头和自己对视——
      “放弃吧,你这样无异于自讨苦吃。”

      “别装了,”季青冷冷地回视,“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江徵嗤笑。

      “骗我……”季青拉长语调,眼神未动,手下千斩刀却已顺势而出,堪堪擦着江徵的衣角划过。

      “阴险。”江徵笑着拍了拍划破的衣角。

      “彼此彼此。”季青嘴上说着,身体已经迅速向江徵逼近。

      青光和金光交织在一起,大殿因其中的汹涌摇摇欲坠,只见季青将江徵逼至屋顶,二人齐齐冲破屋顶而去。

      天色欲亮,霞云满目,一时分不清是晨光还是傍晚。二人一路杀至房檐,季青身上已有大大小小的口子,江徵雪白的衣袍也星星点点沾染了血迹。

      季青突然几个退步退至边缘,合手结印,十几道青光围住江徵,竟是季青的分身!

      江徵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身。

      季青抓住这个停顿,十几道身影齐发,以不可挡之势冲破江徵的防御,青光凝聚,江徵在刺目的光芒中身形消散。

      季青的额角渗出冷汗,但他不敢停,不杀死这个,下一个很快就会来。

      也许江徵也会分身,那么不论何时都绝不能掉以轻心。

      “嘭——”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江徵消失在了光芒下。

      天光大亮,草木无声。那缕金光黯淡下去,最后化作点点晶莹,消失于清晨的皇宫之上。

      江徵死了。

      季青离开了京都,在一处野外隐居,不与外人交往。他褪去了捉妖师的职责,在山中搭建了一处草屋,似有与世隔绝之意。

      这一住,便是十二年,这十二年看似漫长,他却每日每夜地生活在娅的记忆中,那些痛苦历久弥新,那些死亡的恐惧常伴他左右。

      季青慢慢老了,这日,他在林中狩猎,以往百发百中的箭术今日连连落空,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便在他回屋的过程中,草丛里窸窸窣窣地传来声音,季青敏锐地绕去草丛后方,将草丛中四人一网打尽。原以为是别处的猎手误入了他的地盘,因为这一块向来人烟荒芜,却不想这是个一家四口——两个中年人带着一男一女的孩子。

      他们一路苦苦哀求,季青眼见并不异色,便领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小屋。

      进了屋,炉火正冒着热气,几人局促恐慌的心总算平息下来。

      “发生了何事?”季青打量了几人衣衫褴褛的样子,“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是逃荒逃出来的?”

      “是啊。”为首的中年男人苦着形如枯槁的脸说,“这几年,我们国家的灾难不断,起先是爆发了瘟疫,死了上千的人呐。原本就民心涣散,谁知又发了洪水,我们家逃过瘟疫,房子却在那场洪水中冲的七零八落……哎,回不去了。”

      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邻国见我们接连遭受天灾人祸,竟然联合四国举兵攻打,如今直打到京都,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逃出来了。”

      “什么?”季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原本也是国力鼎盛,如今怎会变得这样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中年男人苦笑一声,“只听说朝中内乱不止,当今圣上昏庸无道,没有能力治国啊。”

      季青闻言陷入沉思,听着屋中火苗舔舐木柴的声音,他起身从墙上取下那把多年未启的千斩刀,道:“看来老夫有必要去外头看看,你们就先住在这,替老夫看着家。”

      说罢,也不论几人惶恐的神色,下山向着京都奔去了。

      一路哪里还可见昔日京都繁华的模样,流离失所的百姓将整个大街占满,大概是别的城市早已沦陷,以为逃去京都可以暂时避难,然而见城中这疏散的士兵,恐怕也是难以抵抗多久。

      季青跟随城中领兵防御了几天,粮草却渐渐吃紧,季青知道,如今的挣扎不过是临死前的无用礼仪罢了。

      果然,随着城外敌军的四路汇合,城门被砸开,军中人心大乱,竟纷纷卸甲投降,或是四处逃命去了。

      季青深知大势已去,一路退回皇宫,皇宫内人仰马翻,大殿后院的几十个妃子刚刚被处死。一个女子头歪在门槛上,面容姣好,神态温和,她睁着美目无神地望着天上的明月,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皇帝换了常服,正被几个阉党簇拥着,打算从后门偷偷逃走。

      季青一把拦下几人,厉声喝道:“皇上,如今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您就要抛下他们离去么?”

      “大胆——”皇帝气的面红耳赤,“你是何人,敢拦我去处!”

      季青冷哼一声,眼中染上血色:“君,当与国共生灭。”

      言罢,手起刀落,几人的头颅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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