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汉王殿下凝眉看了下怀中女子右脸颊上的巴掌印,鲜红一片。
      越荑咬破舌尖,便有一丝血迹顺着嘴角蜿蜒流下。
      仿佛民间受委屈的小娘,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魏澜杀人如麻,许许多多的妙龄女子丧命于他剑下,淌的血都能媲美汪洋大海,相比起来,越荑脸上那一两滴血不值一提。
      他玩味的看着两名为他争风吃醋的女子,好整以暇的抽身而退,王妃警告越荑离她家王爷远些后,便紧随其后离开瑶华阁。

      越荑无所谓的用胭脂水粉遮去伤痕,这张和母后相似的脸是她的手中利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毁了这把刀。
      怨恨是要一点一滴的积累的,积沙成塔,到时不费力的吹一口气,他们之间看似恩爱的夫妻之情的便会化成沙子随风而逝。
      她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瑶华阁位置偏僻,门外茂林修竹,有一道青石铺成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直通前院。
      借着一点星光,越荑住进王府以来第一次出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醉月院里住着一位越国女子。
      那位越国女子是越国老丞相的女儿,亦是越国太子的未婚妻。

      在越国皇宫惨遭屠戮后,魏澜带着三千亲骑兵,将那些对旧国念念不忘的老臣和他们的家属带回魏朝京都,软禁的软禁,砍头的砍头。
      苗丞相一贯忠心,宁死不效忠新皇,自囚于京郊一方宅院中。
      魏朝皇帝既要向人心惶惶的越国子民展示他的恩德广深,收拢人心,不能立即处死老丞相,只能派一二百精兵看守着宅院,以防出现意外。

      为扩展魏朝版图立下汉王殿下则向皇帝讨要了苗锦绣,作为他出生入死的奖赏。
      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内,除了苗锦绣,还有许许多多的妙龄女子,她们的国家都被魏朝的铁蹄踏破,被汉王殿下搜罗到这座宅子,成了笼中雀。

      苗锦绣因着皇兄的关系,身份特殊,成了众多鸟雀中最招眼的那只金丝雀。
      魏澜对她说不上宠爱,但也绝算不上冷漠。
      最起码比越荑现在的处境好多了。
      苗锦绣对他的态度也暧昧至极,总给人雾中花水里月的感觉。
      不爱吧,前世为何豁出命也要保住他们之间的孩子;说爱吧,她又看着越荑那张脸口口声声回忆当年和越萱的情义。

      仔细想想,上一世越荑只是凭着本能努力活着,并没有动那些外七杂八的心思,不懂得情为何物,也不知为何昨日还那么疯狂的喜欢一个人,一眨眼便又爱上了下一个。
      若爱如此廉价,说收就收,说给就给,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

      越荑七绕八拐终于到醉月院门前,她深呼吸后,敲响了门扉。
      门里主仆正卸妆准备睡觉,听到门响,以为王爷到此,丫鬟便飞速赶来开门。

      越荑展出笑脸,说道:“天黑路滑,一不小心崴了脚,能否在你们院子里歇一下脚,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等会儿我的丫鬟就会来接我。”
      卸了妆的苗锦绣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站在廊下,说道:“进来吧。”
      乡音未改。

      醉月院格外别致,假山活水,别有洞天,尤其一整院的萱草,湛绿青翠。

      丫鬟扶她到屋里坐下,苗锦绣在灯下刺绣,已有老虎帽的雏形。
      越荑喝了两口茶,吩咐倒茶的小丫鬟去瑶华阁喊人,她自己瘸着腿挪到她身畔。苗锦绣抬头刚要说什么,看到那张和越国皇后七分像的脸,不禁呆楞了一下,针尖刺破手指,一大滴鲜血滴到绣布。

      她颤着声音,试探性地问:“阿玉?”
      越荑呵呵笑道:“我叫柳兮兮,京都歌舞坊的舞妓。”
      苗锦绣搁下绣框,轻轻哦了一下,想是六年困顿,眼花了。

      越荑开门见山的问道:“听口音你是越国人?”
      苗锦绣点头。
      越荑抿嘴笑道:“都说越国出美人,今见姐姐,当真名不虚传。”

      苗锦绣默不作声。
      越荑又笑道:“在歌舞坊时,有人说我长得像越国逝去的皇后,姐姐是越国人,想必亲见过皇后面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您说我长得像不像?”
      苗锦绣抚着圆溜溜的肚子,目光呆滞:“像。”
      越荑唉声叹气道:“可惜汉王殿下亲自赐死了她,恐怕今后再也见不到那般美人了。我还听说……”
      “你还听说什么?”苗锦绣急切的问。
      越荑微微笑道:“我还听说越国太子和嫡公主带着印玺幸免于难。”

      苗锦绣激动的抓着她的衣裳:“他们还活着?”
      越荑淡定道:“倘若活着,姐姐以为他们还能卷土重来,重建越国吗?”
      苗锦绣无奈笑道:“不知道。”

      “姐姐身怀汉王的孩子,就算知道也只能当作不知道。若有朝一日,越国太子带着定亲信物来找姐姐,姐姐可想了怎么和他说?”
      烛火恍惚,照在越荑脸上,嘲讽中竟添了丝狠戾。
      “你就是阿玉!”苗锦绣猛然站起,浑身颤抖:“你没死?”

      越荑否认道:“我叫柳兮兮,不是阿玉。”
      苗锦绣察觉失态,看周围没人,又迅速冷静下来:“你皇兄呢?”
      越荑笑道:“你在说那个越国太子,还是姐姐的未婚夫婿?”

      “我爹说他死了,所有人都说他死了,他一定死了。”苗锦绣喃喃的说话,安慰自己。
      越荑像在看戏似的,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姐姐喜欢汉王殿下吗?”
      苗锦绣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再次确认眼前这个人不是昔日那个肆无忌惮的公主殿下。

      她不认为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会抛头露面,去歌舞坊当舞技,还被汉王买回府中,真是越荑,早就一头碰死了。
      苗锦绣凭着对公主殿下的粗略了解,国破家亡,连最爱的皇兄也死了,她也必不能活,又怎么大模大样的在王/府,来到自己的院子?

      百无聊赖的越荑翻开桌上那本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公主殿下素来最讨厌诗词歌赋,莫说诗经,就是三字经都读的磕磕绊绊,她又怎么会主动读书识字呢?
      苗锦绣这次彻底确认这个柳兮兮不是公主殿下。

      越荑有些无聊的将下巴枕在书上,满脸疲惫:“姐姐喜欢汉王殿下?”
      苗锦绣望着自己浑圆的肚子,脸颊红润。
      “很喜欢?”
      苗锦绣喜上眉梢,默认了这个事实。

      “可是汉王殿下有正妃,还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你不介意吗?”越荑鄙夷道。
      苗锦绣摇头。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孩子诞生之日便是你们母子俱亡的时候,你还会生下他吗?”
      苗锦绣不在意她的失态,嫣然一笑:“离临产还有半个月呢。”

      对于这种薄情寡义的人,越荑给个眼神都嫌累,不等丫鬟回来,就独自除了醉月院,出门时薅了一把萱草叶子,算是出了口恶气。

      对于醉月院的苗锦绣,她才懒得管呢,反正半个月后,胎儿降落时,汉王妃便会用找好的产婆害她母子两条命。
      背叛皇兄的女人她越荑才懒得救。

      当她一瘸一拐走到春心湖时,累的一屁股坐在青石上,揉着肿胀的脚腕。
      去醉月院时,不小心踩了颗石子,崴了脚,因此她去醉月阁也算名正言顺。

      湖心小荷露出尖尖角,青蛙从岸上扑通扑通的往湖水里钻。
      梨花满地胜雪。
      越荑握着那几片萱草叶子,慢慢伤感起来。

      当初皇兄不顾夫子责罚,偷跑到丞相府,趴在墙头,只为偷看一眼意中人。
      镯子簪子成箱成箱的送。
      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得知赐婚对象是苗家千金时,越萱狂热的几天几夜没合眼,见到越荑便问是梦是幻,是真是假。
      年幼的越荑将他的欢喜看在眼里,问道:“那苗家千金做的糕点比母后做的还好吃吗?”
      越萱抱着小小的人儿,放到秋千架上,眼里心里,没一处不是开心的,连秋千都荡的比平时高了几分,吓得宫人不住发抖,生怕一不小心,两位小祖宗摔个大跟头。

      婚期定在及冠后一天。
      越国亡在越萱及冠前一天。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谁啊,深更半夜不睡觉!”
      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用看越荑都知道是谁,无非是画云楼的那位宋国公主。

      宋国两年前灭亡,宋国皇帝为求活命,亲手将嫡公主拱手送给领兵的汉王殿下。
      汉王殿下倒也不推辞,收了宋国玉玺,还收了宋国公主养在府里,又恳求父皇给宋皇一个虚位,圈禁京都。
      宋姓公主天性骄傲,在这个府里,除了王爷和王妃,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动不动就严刑拷打,逼死了好几个丫鬟仆人。
      魏澜瞎了眼才把她留在家里给自己添堵。
      记得上一世魏澜在瑶华阁喝醉,说道:“这位宋姓公主目中无人的模样,和越国早死的嫡公主有一比。”

      越荑现在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以前和玉面阎王有什么交集。
      魏朝使者两次去越国京城,名册上也没有这个什么汉王。
      越荑只好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平时做事高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

      宋国皇室和越国下场差不多,不过宋皇识相,不战而降,早早交出玉玺美人,才保全一条性命。
      可这位宋国公主丝毫不知自己的两难处境,在王/府恣意妄为,打骂随心,不少得罪人,至于后来结局如何,越荑没活到那时候,当然不清楚。

      常言道:好人有好报。可这几年,魏朝铁蹄踏遍大江南北,无数冤魂不散,打着统一天下的幌子害死多少人?
      为何作恶多端,背负几十万人命的魏澜却高楼暖裘,温酒论剑?

      越荑扔出那几叶萱草,啵的一声,入了湖心,荡起圈圈涟漪。
      敌不犯我,我不犯人。
      大家都是亡国公主,没必要自相残杀。

      早已不是公主的宋妾室挡住去路。
      她横眉竖眼的说:“你就是新进府的舞妓?”
      越荑转身换个方向走。
      她不依不饶道:“舞妓就是舞妓,永远都是下贱玩意儿!”
      越荑生死过一回,自认心境平和,但依然有些生气,她转过头来,望着宋姓公主道:“入了王/府,大家都是一样人,还分什么下贱高贵。”

      说起来,她们在一个屋檐下仇敌似的生活了半年,越荑从未将这个性情外露的女子放在心上,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一直喊她宋公主。
      宋公主跋扈嚣张,唯独在魏澜面前乖的像个孩子。
      算着日子,过几天魏澜会被刺客刺杀,而恰好出现他身边的宋公主毫不犹豫的替他挡下那一剑,送掉半条命。

      越荑越发不懂人心,若不是魏澜的铁骑,宋公主兴许还在宋室皇宫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呢!如今沦为阶下囚,倒为国仇家恨集一身的魏澜挡剑送死,这不是找不痛快嘛。
      事后被救一命的魏澜不仅没对宋公主感恩戴德,反而愈发冷落了。
      宋公主也可怜,一片真心换来心爱男子一句‘长长久久不见’。

      越荑好心提醒她道:“宋公主,咱们命只有一条,别动不动就替这个死,替那个死的。若是被救之人有一点良心,还能对你说声大恩不言谢;若是那凉薄无情之人,那便无异于救了一条毒蛇,迟早会把自己毒死。”
      宋公主才听不懂她的话,反问道:“你懂什么!”
      越荑知道对她说这些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是非经过不知道,便也只能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瑶华阁内,魏澜白衣胜雪,独坐烛火旁,翻看越荑卷好放在书架上的那些画,略显寂寥。
      越荑进来后没关门,而是坐在八仙桌旁:“殿下怎么来我这儿了?您不怕王妃娘娘,我还怕呢。”
      魏澜收好画卷,挪到她对面坐下:“你在撵本王?”
      越荑直截了当道:“是。”

      越荑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已经淡去许多,按理说疼痛也该消了,只是一见魏澜便不自觉嘴角抽筋,耳朵嗡鸣。
      魏澜拿出小瓷瓶装着的药膏,道:“消肿化淤。”
      越荑不客气的收了,又笑道:“麻烦您出去的时候帮忙找个大夫。”
      魏澜早看到她进来时瘸拐的模样,心下也了然,枯坐片刻,无话可说便洒然离去。

      越荑这才关上门,从里面插好。
      鬼都进不来,别说人了。
      对于魏澜,她们之间除了国仇家恨,便是家恨国仇,几天后那位刺客如约到来时,她会拿匕首用力的补上一刀,就算宋公主替你挡了一剑,也不一定能挡的了我这刀,反正月黑风高,慌乱一片,谁还能顾得了谁。她再做的隐蔽些,就算刺杀失败,也不耽误什么。

      越荑趴在桌上,两指捏着药瓶滚来滚去,形影相吊。
      次日午时,大夫提着药箱来了。
      身后还有一名丫鬟装扮的女子。

      那女子见到阅书的白裙女子,惊喜道:“兮兮!”
      葛蔓蔓!
      她这几天穿着打扮格外利索,天天跑到王/府门前转悠,希冀里面出来个管家把她收进府中,当个小丫鬟。
      好巧不巧,今日汉王殿下发话说要另找丫鬟,于是,葛蔓蔓便以王/府小丫鬟的身份来到这里。

      葛蔓蔓唧唧歪歪就是不愿说出来王/府做佣人的目的,越荑不好多问,只说留她在瑶华阁,反正有她越荑在,别人也不敢欺负她。
      不过,她在留下葛蔓蔓时,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两人之前的关系。

      葛蔓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你是歌舞坊的柳兮兮,我是王/府的小丫鬟,我记住了呀。”

      ……

      自葛蔓蔓来后,魏澜没进过瑶华阁,越荑也很少出瑶华阁,出去也只是去醉月院看望那个负心薄情的女子。
      苗锦绣提及魏澜时,眼角眉梢流露的爱意,都让越荑不舒服。
      有时,她迈出醉月院门槛时,便想着管她是生是死,死了最好,可以去黄泉陪皇兄。
      她越荑又不是西天菩萨托生,凭什么要保护这个保护那个,况且六年前,她连家人都没保住。

      葛蔓蔓则是喜欢上了醉月院的糕点,以柳兮兮喜欢吃为借口,一日两次准时准点去拿。
      越荑也确实喜欢那些糕点,梅花糕、雪片糕……好吃不腻,托葛蔓蔓的福,吃了不少。

      “兮兮,刚才有人叫你去花园赏花。”正勤奋的擦桌椅板凳的葛蔓蔓说道。
      今晚正是刺杀魏澜的时间。
      刚从外边回来的越荑嗯了一声,叮嘱她今晚老老实实呆在房间,外边有任何动静都不要出去。然后从枕下摸出一把刀柄生锈,刀刃锃亮的匕首,塞进衣袖。

      花园内,灯火通明,一株株秋府海棠被繁多的花朵压弯了枝头,低低垂下。汉王携正妃娘娘,还有其他美貌家人,皆坐一张长桌旁。
      不得不说,魏澜人俊俏,在座的各位王妃侧妃,都是拔尖的美人,珠钗云裙,佩玉琳琅,远远望去,像极了某位前朝大家的美人赏花图。

      越荑捡了最角落的位子刚要坐下,就听魏澜让她做他右手边的位子。
      越荑求之不得,依言坐了过去。
      她魏澜两人衣裙素白如雪,在一片红裙绿袖中格外扎眼。

      坐在魏澜左边的王妃轻蔑道:“什么美人榜第一,不过尔尔。”
      越荑身子前倾,越过魏澜,眨眼道:“王妃娘娘说的对,什么美人榜,连我这般平平姿容的女子都能排在榜首,若王妃娘娘去街上溜一圈,被哪个长眼人看见,记录在册,说不定您明年就能登美人榜首,做那京都第一美人了。”
      王妃不屑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再美的容貌也有苍老的那天。”
      越荑表示同意:“几十年后,在座各位都是黄土陇中一抔土,到那时谁也别嫌弃谁。不过,我还听说过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我呢,不大不小,年方二八,青春正盛,王妃娘娘比是年轻了几岁,到时您年老色衰,我还容貌依旧,想想就憋屈。所以啊,我以为王妃娘娘要少生气,多睡觉,才能美容养颜,延缓衰老,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

      众女子听她说话夹枪带棒,怼的持家威严的王妃娘娘哑口无言,不禁倒吸凉气,以为这位舞妓出身的女子属牡丹花,今日一见,原来是属刀子的。
      偏远位置的苗锦绣却觉得这个贯会与人吵架的女子,有点像那个不把天地放眼里的小公主了。
      而两位女子中间的汉王殿下却饶有兴致的喝着茶,凤眼微眯,仿佛在听茶楼的缠绵小曲儿。
      说不出话的王妃娘娘拉着汉王殿下的雪白衣袖,要他主持公道。

      堂堂汉王妃,父亲是当朝宰相,亲姐姐是当今皇后,亲姑母又是皇帝的亲娘皇太后,一生要强,男子汉一般的人物,只有在丈夫面前才流露几分小女儿情态。
      汉王殿下平静的取回被揉皱的衣袖。
      越荑为报那一巴掌之仇,不气死她不罢休的继续道:“王妃娘娘生气了?我就是一下九流的舞妓,您千万别因为我气坏了千金之躯,传出去还让人以为您没容人雅量,那多不好。”

      “好了。本王邀你们出来不是听你们吵架斗嘴的。”汉王殿下终于发话道。
      恶气出了一半的越荑才无所谓,她现在就等准时赴约的刺客。
      王妃娘娘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再说话,只将怨气发泄在了糕点上。

      越荑双手支撑下巴,仰望着满树海棠,想起某年也是这个时候,司云韶不知从哪儿折来两只海棠,插在陶瓶里,摆在书桌一角。
      那时,烛火惶惶,越荑埋头书海,司云韶随手翻了本诗集,轻轻吟出一句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向来以愚笨自居的越荑不知为何笔尖一颤,然后那句诗就好像烙在了心上,挥之不去。

      她缓缓念出这句诗后,便有仆人送来瓜果。
      突然之间,汉王殿下摁住她的身子往桌上一撞。
      接着便有人喊:“有刺客!”

      越荑紧紧握住袖中匕首,等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柄在黑夜里闪着寒光的利剑舞的飞快,与魏澜不分高低,眼见府中护卫一呼百应,汹涌而来。
      王妃娘娘在一旁担忧的望着和刺客打得不可开胶的汉王殿下。

      越荑凝神关注刺客,突然发现他的招式熟悉,再看被黑布蒙住的半张脸,心跳没来由的慢了一下。
      司云韶!
      一盏茶的功夫,魏澜便脱身而出,拉着越荑就要走。
      路过王妃娘娘时,越荑假意踉跄,此时,司云韶便把她拉到怀里,长剑抵喉。

      剑刃锋利,稍碰到皮肤,便划开一道口子。
      越荑不敢乱动,安静的呆在他怀里。

      司云韶倒会就坡下驴,望着怒上眉梢的汉王殿下,威胁道:“把你的人全部退下!”
      所有人全部退下。
      场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汉王殿下两手空空,却带着不可欺压的威势,警告道:“你放人,本王放你走!”
      司云韶协人亡后退了几步,身形忽然不稳,剑尖颤颤,吓得越荑号啕大哭。

      魏澜找准时机,闪身而上。
      越荑假装被司云韶推开,扑倒准备杀人灭口的魏澜。
      两人滚做一团,蹴鞠一般滚了老远。

      司云韶持剑再上,对准魏澜就要刺去,却被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女子迎身挡住。
      混乱中,越荑抽出袖中匕首,借着宋公主挡剑的凄惨,刺中魏澜的背。
      司云韶踢开挡剑女子,越荑松开匕首,他只手握住,瞬间抽出。

      预备再刺时,汉王妃带着护卫来了。

      司云韶最后看了越荑一眼,便飞快离开。

      汉王妃到现场时,越荑正缩在魏澜身下瑟瑟发抖。
      沉默寡言的魏澜没去看躺在两人不远处的宋公主,而是直接扶起越荑,送回瑶华阁。

      在他转身时,越荑看到他雪白的衣裳染了一大片血渍。
      她不确定那把匕首能不能要了他的命。

      汉王妃扶住摇摇欲坠的魏澜,搀着他去了自己房间。

      所有人都走了。
      宋公主还安静的躺在地上。
      越荑背着她回到画云楼,命丫鬟去找大夫。
      宋公主很不待见这位害汉王殿下受伤的女人,二话不说就把她撵出门槛,重重的关上了门。

      是夜,冷月高挂。
      越荑揉了揉脸颊,吐出一口闷气。

      瑶华阁,司云韶躲在帘幔后等人到来。
      越荑一进屋,便闻到一阵腥气。
      她锁好门,吹灭蜡烛,幸而月光不弱,偌大的房间竟也亮堂堂的。

      “出来吧。”越荑坐下后,斟了两杯茶水。
      司云韶没皮没脸的转出幔帐,神色轻松,看不出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大战的人。

      喝了满肚子茶水,越荑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司云韶纳闷道:“你就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越荑冷言道:“别人还能伤了你?”
      司云韶没趣道:“你那一刀刺偏了,若在往右两寸,我保证这个狗屁汉王命丧黄泉!”

      此时,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司云韶苦笑着躲到床底下。
      越荑将簪子拔了,又松了松衣带,打着哈欠去开门。

      她开门后,露出一个昏沉沉的小脑袋,见是包扎好伤口,换了身衣裳的汉王殿下。
      “殿下怎么还不睡?”越荑打了个哈欠:“没事的话我回去睡了。”
      说着就要关门。

      汉王殿下快人一步闯进房中,点燃红烛,环顾四周。
      什么都没有。

      他见越荑衣衫半解,深情慵懒,有意多逗留,便走到桌前,摸了摸尚在温热的空杯。
      “你见到刺客的真面目了吗?”沉默寡言的汉王殿下平静问道。
      “刺客蒙着面,我怎么能看清呢?”

      魏澜抬起眼皮,望着玉颈上那一道不重的血痕,淡淡道:“你受伤了。”
      越荑到梳妆镜前一看,果真受伤了。
      魏澜到她身后,指尖冰凉,像条毒蛇抹过伤痕。

      越荑急忙跟他拉开距离,道:“殿下还是早回吧。”
      魏澜微笑道:“这里是本王的府宅,兮兮,你还想让本王去哪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