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行歌（重生）》一头蒜

6、第 6 章

　　此话一出，免不了被越荑一阵冷嘲热讽。
　　一向少话的汉王殿下被噎的无话可说。
　　他熟读兵法韬略，战场上鲜有败绩，无论对付敌人，还是应对属下，都自有一套章程在里面。
　　但与女子吵架就不同了。
　　汉王殿下望着虽然无理，却比任何人都理直气壮的女子，抿起嘴唇，剑眉凝起。

　　越荑站在门口，准备随时送客。
　　魏澜却脱下外袍，缓缓地说道：“今夜宿在你房里。”
　　“你不走，我走。”越荑毫不迟疑的去了早已睡下的葛蔓蔓房中，走到半路，想起床下还躲着一个人，只好转回身，望着衣冠整洁的魏澜道：“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要我走！”

　　魏澜箭步上前，一把揽住强词夺理的越荑。
　　二人推搡到墙角。
　　身高，体力毫无优势可言的越荑一拳锤到他刚包扎好的伤口处。
　　魏澜闷哼一声，脑门渗出豆大的汗珠。

　　“你走不走？”
　　他不说话，只低头怔怔望着神色有些慌乱的女子。
　　越荑还要再锤。
　　魏澜笑了，抓住她使出十分力气的拳头，“兮兮，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爬上本王的床。”

　　送走魏澜，越荑把两扇小木门关的死死的，倚到门上按着砰砰跳的心口。
　　司云韶已从床底下爬出来，掸着身上灰尘，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晦气！”

　　“你打算怎么回去？”
　　王/府内看守森严，五步一兵，十步一卒，大约魏澜造孽太多，怕被仇人暗害，一天十二个时辰，府上护卫不间断巡逻。司云韶能混进来，也是老天爷开了眼，瞎猫碰见死耗子。
　　司云韶优哉游哉的到她面前，双臂环抱，笑道：“在外边零零星星听到许多消息，长夜漫漫，我一点一点说给你听？”

　　“你那些姐妹娇娇弱弱，像朵没经过风吹雨打的花朵，我稍一快点赶路，她们就叫苦连天，没事还冲着我笑，她们一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磨磨唧唧的走了三天，才把她们安顿好。”
　　“就这些？”
　　司云韶挑眉笑道：“当然不止。路上听好多人说越国边界有一群人，打着越国太子的名号，吆喝着复国，招揽了大批有义之士。我之所以回来，便是想问问你，咱们两个越国人是否要作壁上观？”

　　越国太子在六年前的皇宫之乱中就死了，谁敢冒充他的身份？
　　越荑冷笑道：“那位所谓的太子不能嘴巴一张一合就真成了太子吧？”
　　司云韶深深的望着她，道：“听说起事的人中有太子太傅，并由他主导。”

　　太子太傅。
　　越荑记得他。
　　一位年过不惑的读书人罢了。
　　他怎敢利用已故太子之名谋求私心？！

　　怪不得前世今生，不管越荑闯了多大祸，魏澜总能容忍不计较，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想利用自己这个亡国公主引出躲在越国故地企图复国的臣子。
　　越荑缓缓挺直腰，既然他要钓大鱼，那作为鱼饵的自己当然要把水搅浑，浑水好摸鱼，她也好从中得利。

　　“你若想走，回故国，我会带你走。”司云韶收敛了笑容，郑重的说道。
　　越荑摇头道：“眼前便是仇人，我又怎能离开？”
　　司云韶无所谓道：“我是说，咱们回了越国，可以去找那个复国太子，投靠他旗下，不出几年，便可报仇雪恨。”
　　“复国？”越荑嗤笑道：“我没想过。”

　　司云韶伸了个懒腰，笑道：“折腾半天，也该睡觉了。”
　　越荑老脸一红，淬道：“趁着天黑，赶紧回去。”
　　司云韶却从床榻之上协下一张席子，一个枕头，还有一床棉被，在地上铺好躺下：“王/府华丽辉煌，好风景不能只让你一人享受，所以我打算留在这里几天。还有，我方才席上见到一名女子，峨眉婉约，漂亮极了，乍然离去，有些舍不得，我在这里还能多看几眼。”

　　“不怕被人发现？”越荑蹙起蛾眉。
　　司云韶白眼道：“你也太看低本公子了吧？！”

　　越荑和衣躺在榻上，侧身望着绯色纱帐外的司云韶：“你为什么会来刺杀他？”
　　司云韶轻声道：“灭国之仇啊，但凡志气男儿也该记住这份割肉之痛。就像你说的，我没想过复国，只想着咱们越国人活的不痛快，也不能让仇人痛快喽。”
　　“何况魏澜灭了多少国家，有数不清的仇敌，就算我刺杀失败，他也不能怎么样，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还有找你姐姐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一有消息立马就能传进来。”

　　越荑听着司云韶唠唠叨叨的声音，心底竟然慢慢平静起来。
　　她在这里形单影只，又加上魏澜那些看似宠爱的行为，让她聚集了府中所有人的目光。
　　伴随仇恨而来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暗中伤害。
　　如果能有一人陪在身边，不至于寥落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就再好不过了。

　　……

　　“咚咚咚。”
　　越荑睡梦中听到敲门声，意识到司云韶还在房里，一个鲤鱼打挺滚下床来，却见房内空空，昨晚铺在地上的褥子整整齐齐的放在床的一头。她才缓了口气，应了声来了，去开门。
　　天色昏暗，明明太阳还没升起来。
　　葛蔓蔓端着水盆毛巾，见越荑睡眼惺忪，便往里走边说：“王爷来了三趟，都没叫醒你，现在都傍晚了，还没睡醒？”
　　越荑不可置信道：“我明明就睡了一小会儿啊……”

　　洗过脸，越荑正在梳头发，葛蔓蔓便凑上来说道：“王爷留话，你睡醒了，就去趟画云楼，他们等你过去一起用晚膳。”
　　越荑只觉莫名其妙，她和宋公主不和，中间再加一个汉王殿下，依宋公主霸道的性子，免不了争风吃醋，到时魏澜躲在一旁看热闹，伤的还是她和宋公主的脸面。
　　越荑干脆放下木梳，不梳头了，接着睡觉去。

　　葛蔓蔓见她不肯去画云楼，便放下脸盆出了瑶华阁。
　　画云楼离瑶华阁委实算不上近，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角，隔着一个花园。葛蔓蔓如实回禀了汉王殿下，魏澜 没去看榻上因错失和王爷一起用膳而气急败坏的宋公主，径直回了书房。

　　瑶华阁内，越荑掩门后便趴在榻上翻着一本前朝的话本，意气风发的侠客救落难小姐，正看的津津有味，脑袋一痛，吃了一个板栗。
　　“烛火暗淡，不怕看坏了眼睛！”司云韶坐到床沿上作势要去看书上内容，被越荑藏进被窝，只好道：“都说当今皇太后宠爱汉王，今儿把王府转了一遍，才算理解什么是乾坤之大！除去府宅占地建筑不算，光是美女没有一百也得八十。”
　　他眯了眯桃花眼，色眯眯的说道：“本来以为你长的不赖，可见了世面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

　　他顺脚爬上床塌，半侧着身子，掏出一本小册子，装神弄鬼的说道：“这是我画的王/府地图，你看看哪里不妥我待会儿修改。”
　　没察觉到两人距离过近的越荑探头去看，图画工整，细节详实，便是佣人丫鬟住处都无一错处，但却在翠微湖中心的兰桂院留了空白。
　　司云韶解释道：“不是不想画，实在是那里看守的严，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越荑一本正经道：“这么说天下第一公子司云韶竟连只苍蝇都不如？”
　　司云韶平静道：“你要是能进去本公子就承认你比苍蝇强一点点。”
　　越荑一脚踹下去，司云韶便躺在了地上。

　　兰桂院是整个王/府的秘密所在，建在翠微湖中心，要想过去必须划船渡水。不仅因为守卫森严，而且机关重重，行差踏错一步，就剩等死的份了。
　　可停靠翠微湖岸边的船只仅有一条，平常除了司云韶进出，也就只有九五至尊有资格了。

　　兰桂院是个什么地方，越荑也没去过，只知道有这么一处所在，具体里面是干什么的，更无从知晓了。

　　越荑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司云韶，笑道：“给你个机会，做本小姐的侍卫，如何？”
　　司云韶像模像样的郑重起身叩拜，行完礼后皮笑道：“本公子这个礼标不标准？”
　　那是越国的大礼，拜天地君亲师，今日被司云韶用来拜她这个落难公主。
　　不过，越荑并不打算受他这一礼，只单手托着腮帮，另一手将被窝里那本话本子丢过去：“真当自己是脚踏七彩祥云的大英雄了！”

　　若有心寻找错处，人人都有错处。
　　比如，被王妃娘娘放在瑶华阁的那枚棋子。
　　王妃娘娘很是看重越荑，在瑶华阁前前后后放了不小十枚棋子，贴身丫鬟，近身护卫都有他们的踪影。只不过，魏澜犯抽亲自安排了葛蔓蔓这个好友入府，替去王妃原来安排的婢女，算是歪打正着，功德一件。

　　越荑打开门窗，深吸了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对正在浇花的那名护卫说道：“你去厨房弄些清粥小菜。”
　　正在院里洗脸的葛蔓蔓顿了下，说道：“不是应该我去吗？”
　　越荑冲她笑道：“这不看你抽不出手嘛。”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
　　越荑尝了口海米鹌鹑汤，皱了下眉头，严厉道：“这算哪门子的清粥小菜？油腻腻的，让人反胃！”
　　接着，她理所当然的到王/府真正的主人面前告状，支走这名眼线，又喝了几口茶，说道：“我喜欢好看的人，仆人也要万里挑一的俊朗！”

　　用完早膳净手的魏澜挑眉道：“万里挑一的俊朗？”
　　越荑‘真心诚意’的说道：“就像殿下这般，回眸一笑百媚生，不过就是性格太冷了点，很难见你笑。”
　　“兮兮也没对本王笑过呢。”汉王殿下计较道。
　　越荑立刻扯开嘴皮子：“我笑了，你答应了？”

　　汉王殿下答应是答应了，送往瑶华阁的护卫也是个顶个的丰神俊姿，只不过不是弄折了墙角刚搭起的幼苗，便是扫地漏了几片枯叶，都不合她心意。
　　和越荑一起在树荫下下棋的魏澜说道：“要不咱们去街上买个？”
　　越荑猛点头，迅速收好棋子，准备出发。

　　魏澜换了身家常袍子，青衣淡云，文雅极了，越荑还是那身王/府里的白锦衣裙，多戴了面纱而已。
　　并肩走在街上，竟有种才子佳人的美满感。

　　只要有你在，便是梦里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