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3、第三章

　　今天下午启程的飞机票标志着全国赛结束后西安之旅的开始。岑锋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打完全国比赛都要出去玩一圈，老板在签约这方面抠得要命，赛后福利倒是不错。
　　Sue：你们又要去旅游？！
　　Sue：[柠檬][柠檬][柠檬]
　　Sue：教练火气是消了，但是还得训练，凭什么你们可以去旅游！
　　Sword：因为金麟杯在我这。
　　Sue：……
　　Sue：当我没说。
　　Sword：那你要我给你带特产吗？
　　Sue：西安特产有啥啊，兵马俑？
　　Sword：糕点什么的吧，要吃吗？
　　Sue：吃！谢谢锋神，锋神真好！
　　Sword：……滚。
　　岑锋扔了三件衣服进了行李箱，带了一双鞋，又往里面塞了贴身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而后又觉得行李箱太空，塞了几包零食进去——他自己不愿意吃，放在箱子里纯属占位，为了不让箱子在被拖行时里面的东西乱动移位，一般都会给队友吃。
　　“岑锋，我能进吗？”
　　蒋秋毫和岑锋好歹也是认识了两年，关系也算得上不错二字。岑锋为他开了门，蒋秋毫却没进，只是伸手把一张纸递给岑锋。
　　“你看看，这是老板选的明年全国赛名单。”
　　老板开始起草方案，说明老板又不满意现在的队伍配置，Endless又要迎来一场大变革。每年四月和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三是联盟规定的转会期，一些合约已经到期的选手可能会被挂牌卖出到别的战队。而Endless向来都是如此，全国赛打完就要换一大批人，岑锋已经有些习惯了。蒋秋毫可以拿名单给他看，说明他明年依旧是Endless的人，会续约，不会被挂牌。
　　名单上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两个人可能会是替补，或是主要成员挖不过来用这两人代替。Endless的老板很舍得在买选手这方面砸钱，因为没有二队和青训营储备，不满意的成员就挂牌，然后从别的战队那买一些潜力股或是原首发挂牌成员来填坑。而且只签一年合约，在役期间不满意就派人家去看饮水机再换人上，毫无人性可言。
　　第一个名字就是岑锋，毫无疑问，他至少明年全国赛之前不会被Endless抛弃了。
　　但岑锋还没来得及高兴，下面的一个个名字就让他的眉头越来越紧蹙，心一点点下沉。
　　秦天，ID：Sky，正手突击。
　　江海潮，ID：三水，后勤。
　　虽然这两个名字岑锋听都没听过，但也还算正常，应该是考察过的新人选手。看着越来越趋向可怕的名单，岑锋不禁佩服起老板的胆量和想象力、以及万恶资本主义的恐怖财力来。
　　苏程，ID：Sue，后勤。
　　胥迎□□：water，副手突击。
　　俞穿，ID：Through，正手突击。
　　岑锋觉得老板可能在做梦。他可不保证自己和俞穿待在一个俱乐部里会不会发生流血事件上个社会新闻顺便让Endless也出个名，好好提升一下Endless在圈内圈外的知名度。
　　“咱老板，在想什么？”岑锋甩了甩手里那张薄薄的纸，面皮有些抽搐，牙齿上下轻碰，觉得可耻或是可恨似的，“去年挖苏程就没挖过来，今年难不成就能签过来了？”
　　“还想签俞穿，他是不想要他的摇钱树了？”
　　岑锋本身商业价值很高，尤其在夺冠后，整个俱乐部也都跟着水涨船高。作为联盟中明星级别的选手，其他几个队员目前的商业价值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个岑锋贵，岑锋也向来会仗着这一点挑衅高层管理人员。对他而言这并不是没事找事，而是充分利用自身价值为自己谋取利益。
　　按那些老流氓的话，对那些老板来说这态度就是“我就是喜欢看你想干我又干不掉的样子”。
　　蒋秋毫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你知道的，咱老板向来是想什么做什么，这不就给我个名单叫我去交涉嘛。马上转会期了，不管能不能来联系了再说。”
　　岑锋抬抬眼皮看他一眼，把这张纸扔给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声音和语气却都冰冷，蕴着冰渣，不讲情面地朝着蒋秋毫喷射：“敢找俞穿你等着瞧。”
　　“别，祖宗。”蒋秋毫差点没给他跪下：“我们所有人的工资基本全靠你，你别这样，我去和老板说说。”
　　实话实说，如今的岑锋要比俞穿的流量高得多。现在俞穿在国内的流量主要来源于老粉和黑粉，岑锋的流量来源于这两年在国内发展攒下的粉丝。如果让一个生意人在二者之间取舍，用膝盖也知道该选岑锋。
　　但是不得不说，俞穿确实很强，老板要选他也是情有可原。
　　他就像个留学回来的海归似的，总会让人觉得他会比在国内的那段时间还厉害。韩国的电竞发展体制比国内更完善，再不济去看饮水机只做基础训练，水平也不至于比在国内还差。他如果肯来Endless，磨合一下就能秒杀一堆二三线战队。老板选他绝对是意料之中，毕竟谁不喜欢一个能给自己带来荣誉的选手呢？
　　但老板此举也是兵行险招。俞穿虽拿下韩国全国赛冠军，但状态未知，且自带大批黑粉，若是将他招揽过来，对于Endless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但最肯定的一点是，Endless必将多出大量黑粉。
　　而对于岑锋来说，比起和他当队友，他却更想和俞穿对枪，在赛场上碰一碰。他无法接受和没有俞穿的Dynasty对战并获胜，这让他觉得胜之不武。
　　他理解老板想要组一个最强的队伍，把当前各个位置上最强的四个人聚在一起，或许就能筑就一个他心目中最强的队伍。可岑锋觉得，合适要比个体的强更为重要。
　　就像他和俞穿，他俩永远不可能在游戏中绝对合适。但他们都很强，这就是老板想把他们凑在一起的原因。
　　以前不合适，现在也是。

　　“我说你，既然都已经决定好要去深圳一趟，还先回上海做什么，白浪费张机票钱。”
　　俞穿瞥了一眼絮絮叨叨的胥迎泽，语气不善：“又不是你当时抢我手机要订飞上海的机票的时候了？不是你说的想回去看一眼？”
　　胥迎泽蔫了。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八成又是在骂他，俞穿也不甚在意。
　　两人推着行李车把行李送到托运处，刚出队伍，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全副武装得像个当红明星的人——虽然戴着帽子，但还是有一撮金毛漏了出来。那和他差不了几厘米的身高和穿起来宛如男模走秀的黑色风衣，以及露出的上半部分面部，让胥迎泽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人。
　　“那个是苏程？他来机场干什么，他昨天还在朋友圈抱怨Dynasty没夺冠要加训，怎么今天就来机场了？”
　　只见这个金毛向远处挥了挥手。他们都目光顺着这个方向移去，一群人从机场入口走了进来——墨镜、帽子、围巾、口罩，兜头把人罩得严严实实。一共六个人，打扮得看着比“大明星”苏程的腕儿还大。
　　这六人里最高的那人矜持地扬起一边胳膊挥了挥，另一只手拄着他的银白色行李箱来到苏程面前与他交谈。而其他人就站在他身后，怎么看都像个老板模样。
　　“那是岑锋。”俞穿一眼就看出这人的真面目。
　　“你怎么知道的？身高？”
　　岑锋老家在黑龙江，近乎是背井离乡地来了上海。他一米八还有余的个头在黑龙江不算特别高，但在南方这边他的身高便也多了些扎眼，毕竟个子高身材比例好的人总会吸引他人的注意。
　　俞穿摇摇头。岑锋的身高的确优越，但他并不是从身高看出来的。
　　“他这个行李箱，是我送他的。”
　　胥迎泽动作一滞，僵硬地扭头看他，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个答案。他扯扯嘴角，不太相信的样子：“哈？”
　　俞穿语不惊人死不休：“箱子上面应该还有我贴上去的他的周边贴纸，在外侧，很显眼。”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情趣。”胥迎泽咂咂嘴，有了几分感慨与回忆的味道，“实话说我觉得你有机会，毕竟箱子都没扔，应该还是念旧情的。”

　　岑锋没什么旧情可念的。
　　他是装完东西合上盖子后看见那张贴纸才发现自己忘记换行李箱了。平时没什么机会用行李箱，出门都是背个外设包就解决一切。本来今年去武汉参加流光杯那会儿装行李的时候就想换了，回来一训练，忙起来就又忘了。
　　岑锋想，下次就是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也不能用俞穿送的这个。
　　苏程咋咋呼呼说要给他送行，冒死向教练请了假。他们几个人规规矩矩拿了登机牌办好托运，在处理违禁品准备进检票口的时候，苏程才悄咪咪塞给岑锋一个纸条。这“纸条”相当有厚度，一摸就知道这纸展开会很大，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岑锋打开一看，果真是一张长纸条，上面写的全是想让他带的西安特产，密密麻麻列了一整张纸。粗略估算能有二十来样。
　　“……”岑锋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是默默的折上纸条。
　　“怎么样，锋神，打个商量呗。”
　　看着苏程苍蝇搓手的模样，岑锋恨不得把手里这张纸塞在他嘴里告诉他吃纸去吧。
　　“五件，多了不带。”岑锋一巴掌把纸条拍回他手里。苏程不甘心，一手把纸条往他手心里塞，心一横一手伸出个拳头来：“十件！”
　　岑锋一个眼刀甩过去，拒不接受他的纸条，却还是保留着自己原本的底线，“五件。”
　　苏程丝毫不怂，气势拉足：“十件！实在不行寄过来都行！”
　　岑锋冷哼一声，一把将纸条塞了回去抱臂看他：“你配和我讨价还价吗？”说罢，挑衅似地挑了挑眉，那眼神里的倨傲并不是故意为之。他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气质，那双眼微微一瞟，便有一种轻视感。
　　“锋神，锋神我错了，五件就五件。”苏程就差没跪下来认错。周围的人都看着这出闹剧，蒋秋毫差点憋出内伤。
　　苏程口中的锋神一挑眉，把纸条收下，下了通牒：“晚了，三件。”
　　“别啊，好商量……嘛……”
　　没等苏程说完，岑锋就迈开腿进了安检口，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