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穿心》澹岚

12、第十二章

　　俞穿说：“你还在怪我。”
　　岑锋被气笑了。他抱着胳膊，一副倨傲模样。那双傲气又精明的凤眼直勾勾盯着俞穿，毫不畏惧。
　　“请问，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会是因为你在训练中不优先救我就怪罪你的人吗？”
　　答非所问。俞穿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一块细小的什么东西堵住了，虽不至于将他噎住，却也让喉咙发痒，说不出话来。
　　他艰难地开口，嗓音沙哑：“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说这个。”
　　“那么请问，Through——俞穿选手。”岑锋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俞穿。他比俞穿要矮一点、瘦削一点，但身体却充斥着怒气，仿佛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了。他站在俞穿面前，火焰几乎要烧到俞穿的胸口，“你想我怪你什么？”
　　俞穿本来有很多想说的，却都被岑锋的这句质问堵在嘴边。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就站在面前的岑锋，甚至连说一句反驳的话他都没法做到。
　　这个少年究竟怎么了？
　　岑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深灰色的虹膜包裹的眼不带一丝一毫的怯懦和畏缩，反而坚定而沉稳，和一年前干净清澈如同幼鹿的他完全不同。这眼神让俞穿心虚，仿佛构成了一柄剑，直戳他的眼窝，让他不敢直视。
　　“我为了你……”俞穿说话都很艰难，他皱着眉，张了张口，似乎说出这句话让他很难为情似的，终是没有说出口。
　　“你别说为了我什么，挺好笑的。”岑锋打断他，伸出右手、探出食指。他的手指纤长，指甲修整得圆润整齐，就连甲缝也干干净净。这根手指戳着他心口的位置，仿佛就戳在他心上，戳在他炽热跳动的心脏上，令他微微颤栗。岑锋张了张薄唇，一字一句地说。
　　“承认吧，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岑锋的房间算不得逼仄，但俞穿现在却有一种被人困住的感觉。他被岑锋的眼神和手牢牢锁住，动弹不得，甚至呼吸都变得艰难。心脏像是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被他用指尖戳着，带了些许的疼痛。
　　“十分钟到了。”岑锋收回了他的手和眼。他不那么咄咄逼人的时候是冷漠又懒洋洋的，认真的时候却又那么凶悍，那么的不饶人。

　　“干什么去了？”苏程坐在电脑前低头摆弄手机，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张口问询，目光却还锁在手机上。他似乎又在看他和岑锋的同人小说，兴奋得脸都红了。
　　“你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呢，脸这么红。”岑锋伸了个懒腰，稍短的上衣衣摆被动作带了起来，露出一段白皙细瘦的腰肢。苏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抬眼看他：“还好吧，这个写手写的不错，当成恋爱参考也挺好的，谁像你母单solo。”
　　岑锋按亮了手机，没管他话里话外的调笑。点开微博，找到名为“昏睡小熊”的博主。这位博主的写文速度奇快，下午刚有的梗，现在就已经有文可以看了。一篇短打，一千字左右。俞穿在故事里是攻，而岑锋是受。
　　这个博主神通广大，猜对了大部分的俞穿和岑锋的故事，还一下午就写好文，微博评论几乎都是夸她的。
　　还有很多人在槽为什么俞穿是攻岑锋是受。
　　岑锋并不想看这篇文，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视线移了过去，眼球微微转动，迅速扫视。看真人同人文的一大要素就是不要上升真人，把这个人当成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就会减少很多尴尬。
　　“你俩都怎么回事，看小说呢？”顾叶是不相信似的，还揉了揉眼睛，看看低着头迅速浏览的岑锋，觉得有些不真实。
　　苏程兴致颇高，脸红得像刚喝完酒，甚至还有些神志不清：“你别说，是真的好看。”
　　“磕自己的CP都这么上头？你可真是头一份。”顾叶随口刺了他一句，坐下开了台机子。
　　“你们先两两训练会不会好一点？胥迎泽不信任苏程，你和俞穿有梁子，就先让你和胥迎泽搭档看看。”顾叶把一枚U盘戳进USB接口，操作鼠标导出几个视频来。
　　岑锋没应答，按他的想法来说，这样的安排确实合理，急于求成从来也不是顾叶的风格。稳扎稳打，先两两捉对磨合，磨合一段时间后再进行团队练习也会让效果更显著。
　　顾叶点开了视频。这是他们四个打的一下午五乘四的游戏录屏，连录音都有。一开始岑锋还会手忙脚乱地指挥，到最后就基本不说话了，任由他们自行发挥，反而有了平时该有的水平了。
　　试问，有一群不听指挥的队友是什么样的体验？
　　岑锋想给问这个问题的人一个[呲牙]的表情表达他的心情。

　　俞穿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不对的神色。他多情的眉眼上覆着一层霜，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蕴的是温柔的凉薄。唇瓣稍稍抿起，绽出了一缕凉薄的苍白。
　　他拉开椅子准备坐下，岑锋总感觉他的表情不太对，刚想开口问一句，发现问这话不太合时宜立刻便将话咽了下去。反倒是苏程先去找死，随口一问。
　　“脸这么臭，心情不好？”
　　岑锋看见俞穿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被苏程的突然关心惊到了还是被人说脸臭惊到了，他的表情彰显的满满的都是“真的吗我的脸很臭吗？”的心绪。
　　说实话，这个表情有点好笑。
　　胥迎泽来得有些迟，他小心翼翼地环顾诸位脸色，见他们未有不豫才缓缓坐下。
　　新成员揭露还没有发，直播的合约也还没有签，晚上本该有的直播环节便也被修改为训练，只是时间会短一些，给予他们应有的休息时间和整理内务的时间。
　　“今天开始，你们四个捉对训练。俞穿和苏程一起，岑锋和胥迎泽一起。”顾叶站起身把投影仪打开，游戏录屏便被投影在了白板上。
　　“来看看你们的今日窒息操作，我觉得可以出个锦集，把这些操作全都剪进去给大家乐呵乐呵下下饭。”
　　现在是晚七点整，他们从吃完饭休息后就开始复盘，花了两个小时。这些操作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甚至很多都是自己可以避免的失误。更何况，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作为成员来到基地，本来就该先休息一天，收拾收拾东西，也顺便熟悉环境。
　　蒋秋毫还在考虑先发谁的入队通稿，新入队的三位纷纷上楼收拾自己的行李。
　　岑锋不急，又开了一局游戏。

　　他知道自己哪里需要提升，甚至已经将他在打游戏时的负面情绪克制得很好，但他自己还是不甚满意。
　　“你别打了吧？”顾叶正收拾着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团队需要磨合的重点，见岑锋还在训练便上前摘了他一边耳机，“你要打去叫胥迎泽，你自己打没效果的。”
　　岑锋轻应了声，没动弹。
　　顾叶有些无奈，放开了他的耳机。岑锋一个独行侠，让他融入一个小团体都这么困难，以后打配合该怎么打？杀破狼里面有团队配合，有小组配合，就是没有需要搞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他再努力，也不过是自己努力自己更强罢了，没有增强四人配合的实际性作用。

　　俞穿坐在地上打开他黑色的行李箱准备收拾东西，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有Forever和Dynasty的队服、2019年全国赛和2020韩国赛的冠军戒指、季度赛的冠军奖牌，是他从打比赛开始到目前为止的一切荣耀，记录着他的征程。
　　现在，这里面应该再加上一套Endless的队服。
　　新队员带着自己ID的专属队服正在赶制，在原有模板的基础上加上ID以及新的赞助logo即可，工期并不长，但俞穿现在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Endless，无归之路，至死方休。
　　好久没打比赛，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把箱子里的日常用品掏出来，看了一眼里面没有拿出来的自己往年打比赛的证明和荣誉，终还是盖上了行李箱的盖子，把这些东西隔离在里面。
　　蒋秋毫此时终于决定好了先发哪篇通稿。他看着已经编辑好的文案，总觉得哪里空了些。关闭微博，他翻开通讯录，找出摄影师的电话号码拨通。
　　“你好，您后天有时间吗？”
　　“嗯，需要让您帮忙拍一组照片，对对，新队员。”
　　“行可以，去您棚子里？”
　　“好的好的，后天见。”
　　随后他等待对方挂断电话，将“拍摄”这一任务填入日程，又将收集来的身材数据打开，摸着下巴想了想。
　　岑锋在游戏结束后才看见蒋秋毫发的微信。
　　明察秋毫：你队服码数多少？
　　Sword：XL，怎么了？
　　明察秋毫：胥迎泽和你身材差不多，你后天把队服借他一身。要不带赞助商logo平时穿的那个。
　　Sword：可以。要拍官宣图？那俩呢？
　　明察秋毫：苏程穿你的肯定大，俞穿我回头让他试试你的，不行再找别的。
　　Sword：行。
　　他摘下耳机，看了看时间。俞穿推开训练室的门，坐在他身边将电脑唤醒。
　　“打一局？”
　　岑锋颇有些意外地瞥他一眼，活动了一下手指。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