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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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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细细看清,地上的人抬起头来:“少爷,我可算追上你了。”
“酒泉!”李谪仙惊愕之声大起。
这…原以为彻底摆脱这个小跟班,没想到他又像粘皮糖一样粘上来。
酒泉风尘仆仆,一身的疲惫显而易见。
店小二跨出门,将他一把扶起:“小哥,看你样子是匆匆赶路吧,吃饭没?”
“没。”酒泉感激地看店小二一眼。
“先给您来碗葱油面垫一垫。”
店小二凭两人互相称呼,知道来的这一位是公子的跟班,上碗葱油面,既能填饱肚子,又不算花费太多钱,最是适合。
李谪仙坐的那张方桌有一面抵靠着窗下的墙,他们三人占了三个方向,酒泉只好立在李谪仙身旁。
“说吧,我爹又让你来干嘛?”李谪仙了解自己的爹,哪儿能这么轻易不管。
酒泉才是委屈,夹在这对父子之间:“老爷让我伴着少爷。”
这回答李谪仙颇为惊讶:“他没说带我回去?”
“没有。”
“也没说不许我回去?”
“没有。”
李谪仙斜眯着一只眼睛朝酒泉瞧去:“古怪,太古怪。”
“对了!”酒泉一拳拍在掌心。
李谪仙立刻兴奋起来,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差点忘了,姑姑要我转告少爷,不许醉酒。”
酒泉说得认真,李谪仙翻个白眼,心想,李三泼这句话,现在是废话,有汪临风在这儿,我怎么喝酒?不提还好,一提酒虫在腹内勾得直痒痒。
汪临风向他看来,眼神清明沉静。
李谪仙却有种被看穿的可怕之感,收回自己的想法,站起身来。
“少爷,你去哪里?”酒泉眼巴巴望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爽跳窗就逃。
“我说。”李谪仙紧接着转身,两手搓着酒泉的面颊,“你是怕本少爷逃走?”
酒泉能说什么?他可不敢说,少爷在他这里的信用已经破产,嘴上嘟囔道:“我就是问问。”
那边汪临风也站起身往楼上去,李谪仙立刻放开酒泉,跟着上去。
“面来了~”店小二适时出现。
一碗香喷喷,让人闻着就流口水的面被店小二从托盘内移到桌上,酒泉随手拿起一双筷子,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待他吃得差不多,一直没讲话的碎琼才笑眯眯说道:“酒泉,有些事,想问问你。”
酒泉打出个响亮的饱嗝,才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碎琼公子想问什么?”
又用手背揩将油嘴抹净,吃饱饭的眼神一改疲惫。
二楼客房内,汪临风沏茶自饮,李谪仙有凳不坐,偏喜欢蹲在窗框上。
李谪仙喃喃自语道:“毒公子什么时候才到啊?他不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查探那白雾?干脆别等了。”
他食指在窗框头,左划一圈,右撇一圈,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
“是谁不等我?”窗外突然响起这声音。
“毒公子你来了?”李谪仙兴奋地探出半个身子去看,这便听见楼下一阵笑声。
哪里有毒公子的人影?碎琼扬脸看着他,汪临风也出现在窗口。
碎琼冲他们道:“二位,下来吧,我们得去个地方。”
酒泉巴巴上来,贴着李谪仙。
“别说话。”李谪仙一掌按在他脑门儿上,“放心,少爷我不会跑,你想跟就跟着。”
余光瞟一眼汪临风,又道:“保持距离。”
说完就将手收回来:“碎琼,我们去哪儿?”
“祭拜的妇人家。”汪临风淡淡道,“店小二说,她穿着茜色的衣服,哪儿有人上山祭拜穿着艳色?所以,她上山是另有目的,这目的大概不可告人,才会借口说上山祭拜。众人对死人事件的在意明显让大家忽略这一细节,而我们现在是准备去求证,对吧?”
“是。”碎琼回道,“方才向小二哥打听过,发现壮汉的妇人方嫂家就住附近。”
“是这里。”碎琼在矮小的篱笆门前停住。
篱笆门内响起戒备的男声:“你们找谁?”
碎琼拱手问道:“我们来找方嫂,您是方大哥吧?”
“她不在家。”
这次几人看见,方大哥是躲在屋内,只隔着门缝对他们讲话。
话音刚落,另一屋传来哐当一声响动,方大哥一把将门关死。
四人站在屋外你看我,我看你,再听不见屋内还有什么声音。
很有默契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不到半里,李谪仙停住脚步:“现在他应该看不见。”
从方大哥所在的屋子往外看,他们去时的路一览无遗,但走到现在这个地方,恰巧处于他的视线盲点。
碎琼极机敏地往邻家草垛一窜,穿过两间农舍,绕了大半圈,悄无声息靠近方大哥家。又像只灵巧的白猫跃上农舍屋顶,扒开屋顶往内偷瞧。
李谪仙又迈着步子:“我们回去等着。”
又对酒泉说:“酱排骨你错过了吧?”
酒泉回着:“没,没有。”
李谪仙愣了一愣,酒泉才细说:“碎琼公子说酱排骨很好吃,就替我要了一份。”
“哼。”李谪仙冷哼一声,“碎琼公子对你这么好,那你还是跟着他,比较好。”
“少爷,这可不行。”酒泉很是认真地说着。
李谪仙高兴道:“还是少爷我对你好吧。”
“和这完全没关系。”酒泉更认真讲道,“老爷要是知道,李府我就回不去了。”
“哼。”李谪仙扬头,扬得直用下巴瞅人,“小风我们走。”
李谪仙前脚跨进二楼客房,碎琼后脚便停在窗边。
“知道你轻功好,大哥!能不能走个楼梯。”推开窗户的李谪仙冷不防被吓一跳。
汪临风已在屋内桌旁坐下,他冲碎琼微一颔首,碎琼也回以一礼。
“这么方便。”碎琼回答着方才李谪仙的话,翻进屋内,“见到方大嫂了。”
碎琼在农舍顶上刚趴下,屋内的方大哥怒气冲冲要揍炕上的女人。
女人哭声尖利,嘴里频频求饶:“人都死了,我再不敢了。”
方大哥并不罢手,随手抄起东西要打,女人哭喊着抱住自己的头。
碎琼情急之下将小石子掷去,小石子不偏不倚打中方大哥一处穴位,方大哥眼睛一闭,栽倒炕上。
碎琼摸下屋顶,越过篱笆。
屋内的女人初时,吓得捂住自己的眼睛,迟迟不见动静,从手臂的缝隙往外看,见方大哥倒在炕上,又见碎琼从门外走来。
“你是谁,你要干嘛?”女人原本缩在炕的角落坐着,此刻扑身在方大哥身旁,“老方,老方你快醒醒。”
“他一时醒不过来。不过你放心,他只是昏过去,并不碍事。”
女人充满警惕地盯着他。
“你是方大嫂吧?”
女人盯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疑惑。
碎琼解释道:“是你第一个发现白雾杀人的?”
怕说尸体吓着她,碎琼借用流言的标题。
女人拧着眉头,思索好半天,在碎琼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说道:“是。”
碎琼试探着问道:“你当时入山是做什么?”
女人一改冷硬的表情,柔媚一笑:“这和发现尸体有关吗?”
“碎琼公子,方大嫂入山究竟是为什么呀?”酒泉替他倒杯茶,正递过去,却被李谪仙截胡。
李谪仙接过茶呷一口,又放下:“私奔呗。”
酒泉向碎琼看去,向他求证。
碎琼点头道:“没错。”
原来方大哥年逾五十,方大嫂刚过三八。因家贫实是无力供养,娘家父母这才将她嫁给方大哥。
方大嫂闺名红杏,嫁人前已与小强有情,小强家中也不富裕,于是决定外出经商,约定两年后回乡,回乡之后便来娶她。
哪里知道,约定之期已到,小强回乡,红杏已经嫁人。中间又是两人一番曲折纠缠,总之,最后俩人约定私奔。
方大哥与红杏几乎形影不离,但从不陪红杏上山祭拜父母。红杏自是找准这个时机与小强相约。
这一日两人下定决心准备远走他乡,按理说,应该走大路,不该进山。
小强在广阔天地历练过,商海也算有些浮沉,笃定地指示,他们进山,从灵山取道拈花湾,再从拈花湾绕行别处。
红杏外面罩着青灰色衣衫,内里却是一身茜色新衣,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装作一脸肃穆,内心却犹如新嫁般雀跃。
进山不久,她便迫不及待将青灰色衣衫除去,在白雾缭绕中往约定的地点走去。
等走近才看见,小强七窍流血躺在山道上,她吓得够呛。
惊吓之后跟着悲伤,红杏伸手去推他,他没反应,手指颤巍巍去探鼻息,鼻息全无。
伤心害怕无望一起涌上,红杏哭出声来,没过多久,山道上传来声响,隐约听见有一队有序的脚步声,红杏慌了。
小强已死,要被人看见她守着尸体哭成这样,难免多想,这要传进方大哥耳内...
红杏想起那些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顾不得许多,尖叫几声,嘴里喊着杀人了,白雾什么的,冲下山去。
冲撞仙人,白雾杀人的流言在灵山镇越传越凶不说,当日红杏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忘记将青灰衣衫穿回去。
她失魂落魄这么穿着茜色新衣回到农舍,方大哥已经心疑,又听闻死的是小强,便大大明白她究竟是去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她和小强有过前缘,方大哥却是清楚的。
“这么说来。”李谪仙无奈地摊手,“红杏也不知是谁杀了小强。”
碎琼总结道:“定非白雾。”
“怎么就不是白雾啊?”酒泉点点自己的下巴,“红杏不是说,去的时候白雾缭绕吗?”
“笨啊你!”李谪仙兜头一击,“真是白雾杀人,红杏还怎么活着回来?”
“哎哟。”酒泉光顾着捂住自己的脑门,“少爷痛死了。”
李谪仙得意道:“少爷不痛。”
“谪仙。”
碎琼这句喊将李谪仙又拉回正事中,只是汪临风轻微皱眉,似对这称呼有些不满。
没有察觉,碎琼继续讲着:“红杏所讲有序的脚步声让我比较在意。”
“你觉得是军长的人?”李谪仙反问着。
碎琼不大确定地回道:“不好说。”
李谪仙突然说:“既然白雾无毒,我们就不必在此等候毒公子了吧?”
“是谁不等我?”
“碎琼别闹!”李谪仙嗔怪,“同样的把戏,我怎么会上当两次。”
“叫你不信。”
一阵白雾从窗口涌进,直直扑向李谪仙,李谪仙鼻内灌入一股冰冷冷的气味。
他还没有什么感觉,酒泉一声尖叫:“七、七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