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说书人说

59、第五十九章

　　“作何？”李三泼扯着嗓子又压低声音，“一屋子纸，你是要纵火？”
　　李为渠连眼皮都没抬：“有人玩火，你不管？”

　　“那是你儿子，不归我管。”

　　“我儿子不是…”李为渠摇摇头，“十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闲够了。”

　　李三泼捡起一地的宣纸：“才十几年。”

　　把宣纸垒在案头：“你打算怎么做？”

　　“世事不由我。”李为渠音色淡然，下笔的字迹却将心绪出卖得一干二净。

　　青莲居内。

　　“你是说，路老夫人和路夫人不睦？”李谪仙砸吧砸吧嘴。

　　李府人口简单，这种婆媳不合的戏码，他家没有，只听一起的狐朋狗友们提起过。

　　路夫人嫁给路王爷之前，是成过婚的，上一位老爷没死，就被路王爷抢去。

　　后来传说老爷暴病而亡，明眼人都知道，是路王爷暗中出手，送他去奈何桥喝汤。

　　路老夫人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嫌说出去丢人，路王爷宁愿忤逆老娘也硬娶了她。

　　过门之后，这路夫人不但不低眉顺眼，反而在府内颐指气使，这更让路老夫人气不过。

　　路王爷两头都不得罪，就当墙头草，在老娘房内说老娘好，在媳妇房内说媳妇好。

　　总之也不耽误他干别的，夫人和老夫人当然知道，所以，也不烦他，俩人就明争暗斗。

　　路王爷府里收了那么多小娘子，小娘子们却不和路夫人争风吃醋。路夫人不知使了何种手段，让这群不省油的纷纷向着她。

　　次日，三人乘车马从李府出发，李谪仙特意唤来酒泉跟随。

　　“少爷，你几日不曾叫酒泉，酒泉以为少爷把我给忘了。”酒泉委屈巴巴嘟囔着。

　　李谪仙满脸堆着笑：“酒泉，放心。要做危险事情的时候，本少爷从来不会忘记你。”

　　这是实话，从小到大，李谪仙要闯祸，肯定拉上他。

　　酒泉撇着嘴，鼓起腮帮子直吹气。

　　在路王府外等了片刻，立即有管家前来迎接。

　　进了大堂，路王爷端坐其上。

　　见李谪仙行来，亲昵招呼：“世侄。”

　　李谪仙也行礼称：“王爷。”

　　李谪仙早几年是见过王爷，在军营时军长正怕是这样，才刻意不让他与王爷相见。

　　只是这几年，他爹拘着念书，李三泼押着练武，没事还要扔出去搞特训，留在长安城的日子也不多，算来也几年不曾见过王爷。

　　路王爷放下手中坚果：“过几日寿宴，世侄一定要准时出席。”

　　“王爷，谪仙就是为此事来的。”李谪仙在这些场合还是很懂规矩。

　　“是不能出席吗？”

　　路王爷平日没少往李府递请柬，李为渠总有各种理由拒绝，时间一长，路王爷也习惯了。

　　总有下臣嚷嚷李为渠不给面子，路王爷自己倒没这么觉得。

　　各家有各家的性格，再说，这李府出名不应酬，不交际，一门心思做生意。

　　遇见路王爷发起些什么事情，李府出钱出力，平日又不逃税，比那些个富商好太多。

　　不爱来就不来呗。

　　“王爷，恰恰相反。这次，李府不仅出席，还要为寿宴献技。”李谪仙又是弯腰一鞠。

　　这倒有些意外，路王爷盯着李谪仙。

　　想想也就明白，李家公子今年成年，又是独子，李为渠为儿子将来考虑，是准备要推他到前台“唱戏”。

　　这一看，才发现碎琼有些面熟。

　　“这位公子？”

　　李谪仙见路王爷打量碎琼：“王爷，这位是我朋友。听说与王爷有一面之缘。”

　　“咳，是。世侄说要献技？”

　　军营的事情，路王爷是不大想提起，李谪仙顺着问题回道：“是。王爷是否允准？”

　　“那自然是好，世侄有心了。”

　　李谪仙趁胜追击：“王爷，为准备献技，能否让我们几人在府内自由出入？”

　　又解释道：“总是需要彩排，进进出出，搬东西什么的也方便。另外，我的小厮还请王爷随便安排个地方给他住。”

　　路王爷听得直点头：“我让管家安排。”

　　为准备寿宴，王府早辟出几个院子给戏班子、杂耍班子居住。

　　说是在王府内，其实和王府有高墙大门相隔。

　　现下拨厢房一间给李谪仙，也不费事。

　　出了大堂，碎琼在李谪仙耳边问道：“谪仙，酒泉好像不怎么高兴。”

　　“当然。”李谪仙睨他一眼，“他来时不知要留在王府。”

　　领路的管家指着前面：“李公子，您看把府上的人安置在这里可好？”
　　“很好，很好。”

　　管家走后，酒泉扭捏道：“少爷，我不住这里行不行？”

　　“不行。”李谪仙断然拒绝，“你不住这里，我们怎么有理由进出王府？”

　　酒泉委委屈屈应下，这一住便住到寿宴前一日。

　　“少爷，你到底要献什么技？”今日酒泉头一个坐不住。

　　这几日只见少爷在王府进出，根本不见排练什么节目。

　　少爷不急，他着急，再任由少爷这么下去可不行。

　　“酒泉，你就安心住着。”李谪仙安慰他，“等明日寿宴一过，少爷就接你回去。”

　　当日夜间，路王爷正在老夫人房内叙些家常。

　　有小丫头子慌慌张张跑进来，老夫人责备道：“瞎跑什么，小心冲撞王爷。”

　　小丫头子看一眼王爷，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路王爷一般不多问家事，老夫人磕了几嘴瓜子，才缓悠悠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头子急道：“有人看见军长进了夫人院子。”

　　路王爷挑起眉头，老夫人把他脸上的动作收进眼底：“胡说，军长是王爷请来的，和夫人怎会相识？”

　　小丫头子小声道：“新来的娘子和夫人关系要好。”

　　路王爷眼皮一颤，新来的娘子，可是他从军长手里抢的。当时见他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自己心里还偷偷爽了一把。

　　“许是看错了。”老夫人又磕起瓜子，像是不想管这事。

　　“老夫人，不会看错。”小丫头子拼命摇了两下头。

　　老夫人还是不急：“知道了，下去吧。”

　　又瞧着路王爷一眼：“我的儿，你在担心什么？”

　　“娘，要不，去看看？”路王爷试探着问。

　　“有什么好看。”老夫人不以为意。

　　路王爷有一些着急：“娘，万一，儿子头上可就多了颜色。”

　　老夫人冷眼看他，也不搭话。

　　路王爷知道，老夫人和夫人两人素来水火不容。而老夫人对他这方面的喜好，更是深恶痛绝。

　　只好起身：“娘，儿子自去看看。”

　　路夫人房内，碎琼吹灭安息香：“谪仙，这招是不是太老套？”

　　幸好上次闲聊时，碎琼问起过毒公子安息香的配方，没想到今儿正好用上。

　　“老套怕什么，好用就行。”李谪仙盯着被迷晕过去的军长。

　　三下五除二将他全身搜了个遍，竟没有三清铃。

　　三人面面相觑，外面传来声音：“王爷，夫人已经睡下，请您稍等片刻，我去通报。”

　　紧接着是王爷的喊声：“闭嘴，滚开。”

　　哐当一声，门被路王爷踹开。

　　军长面朝地趴着，夫人好好地躺在床上。

　　一股热血涌上脑门，路王爷一把掀开被子，见夫人衣衫完整，松口气，这头顶终是没添点青葱翠绿。

　　路王爷鼻尖抽抽两下，屋内还残留着安息香的余味。

　　夫人睫毛颤抖两下，睁开眼来，一见路王爷便哇一声哭起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路王爷慌忙搂着。

　　夫人嘤嘤道：“王爷，老夫人终是容不下我，她不许我出席明日的寿宴。”

　　“怎么会，娘是说的气话。你是我夫人，你不出席，谁能出席。”

　　夫人抬眼泪光莹莹，余光突然见地上趴着个男人：“这人是谁，怎么在我房内？”

　　“我问你。”路王爷掰过她的双肩，“今夜你房内焚的是何香？”

　　夫人柔柔道：“近日总是不能入睡，所以日日都燃安息香助眠。说来，这安息香还是老夫人赐的。”

　　听她提路老夫人，路王爷眉心刺痛，却只体贴道：“夫人怎会不能入睡？”

　　路夫人听王爷刻意回避老夫人，哭道：“王爷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你与新来的娘子关系不是很好么？”

　　夫人急道：“谁和她关系要好，不过是寻常见面说话，怎得，她说与王爷我们关系要好？”

　　“那许是我听岔了，夫人早些休息。”路王爷抚了抚她的背，起身要走。

　　路夫人拉住他，他拍拍她的手背：“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恋恋不舍地看了又看，这才撤下手。

　　底下站的人才敢问道：“王爷，这人…”

　　“捆了，关起来。”

　　路王爷吩咐完，抬脚往小娘子处去。

　　“王爷，你来了。”小娘子娇柔地飞身扑来。

　　路王爷一把搂住：“你与夫人关系如何？”

　　“王爷怎么问起这个？”小娘子眼睛一转，“王爷是从夫人那院来的？”

　　“还不快说！”王爷冷声道，“谁替她通传消息，谁替军长领路？”

　　唬得小娘子腿软，就差跪在地上：“王爷，我不知道什么通传消息，更没有替军长领路。”

　　“王爷。”屋外一声急喊，“王爷，您快去夫人屋里看看，老夫人过来，正在训斥夫人。”

　　路王爷撇下小娘子，便往夫人那边赶去。

　　夫人披头散发坐在床沿上嘤嘤哭着，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路王爷进屋，一个箭步扶住自己老娘：“娘，你来做什么？”

　　路老夫人气道：“我还不信，说过来瞧瞧，见你不在，我也就说了她两句，你看她像什么样子？”

　　又道：“她身边丫头全说了，从她屋里抬出个男人，满院的人都瞧见，她还说不知。”

　　“娘！”路王爷喊道，又宽他娘的心，“您消消气，别气坏身子。先回去歇着，这事我来解决。”

　　又一面吩咐：“扶老夫人回去，小心伺候，再有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老夫人嘴里说着不走，架不住下人连哄带骗将她搀走。

　　路王爷安慰夫人几句，亲自替她盖被，等她睡下才出屋。

　　揉着太阳穴，路王爷呷口茶，看着被捆在椅子上的军长。

　　“说，到底怎么回事？”

　　路王爷语气甚是不耐，折腾一晚上，到现在还不能休息，路王爷耐心是没了。

　　军长活动活动脖子，后脖颈咔咔响了两声：“王爷，不是你让小娘子给我传话，让我今晚前来相商要事。”

　　“我让你来？”路王爷反问，“我什么时候让你来？”

　　“今日晚膳后，您特地让小娘子给我传的话。”

　　手在膝头连捶几下，路王爷吼一声：“请小娘子来。”

　　小娘子摇头比拨浪鼓还快：“王爷，我真没有。军长他是记恨您抢了我，才如此诬赖。”

　　面对小娘子的指责，军长目色柔和，气息平稳，不辩解不说话。

　　路王爷盯着军长半晌，对小娘子说道：“行了，你先回去。”

　　小娘子跺脚撒娇：“王爷。”

　　“回去。”

　　在军长眼前踱了数个来回，路王爷收住脚，亲自替换军长松绑：“军长，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早些歇息。”

　　路王爷把这件事划归为夫人和老夫人的明争暗斗，不想过多计较。

　　暗里碎琼问道：“谪仙，找到了吗？”

　　路夫人和路老夫人明争暗斗，他们不过顺水推舟。

　　碎琼悄悄换了安息香，让人一闻便晕。

　　想趁军长不备，迷晕他，取回三清铃，哪知道他没贴身藏着。

　　三人只好趁王爷捆住军长的这段时间，到他房中来搜。

　　李谪仙回道：“没有。”

　　李谪仙又看看汪临风，他只摇摇头。

　　军长既没贴身藏着，又没在房中放着，还能在哪里？

　　碎琼催道：“先走。”

　　三人赶紧出军长小院，往王府外去，大街上走出几十步。

　　“不对。”李谪仙猛然道，“不好。”

　　碎琼问道：“哪里不对？什么不好？”

　　“匠心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