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说书人说

44、第四十四章

　　“不知道？”李谪仙重复出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谪仙放弃上车，居下仰望骑在马上的汪临风。而他调转马头，没有解答之意。

　　毒公子与碎琼也骑在马上，李谪仙便赌气骑上黑马。

　　原本李谪仙只买了三匹马作为乘骑，想着蜀中多山，马车不便，途中临时购入三匹，这黑马是其中之一。

　　李谪仙骑马追至汪临风身旁，汪临风斜扫他一眼：“字面上的意思。高手只说自己来自蜀中。不过，前几日有消息称在川西发现金刚石矿，你能想到什么？麦府的金刚石地砖他没拿走，回到蜀中得知发现金刚石矿他会怎么做？”

　　李谪仙板着手指算道：“要么买，要么偷，要么抢。”

　　秦玉树道：“不管是那种，至少他会去矿场。”

　　李谪仙夹紧马肚：“那我们赶紧出发。”

　　“汪公子。这里，有矿？”李谪仙左眉挑，右眉皱，左右又换了个，盯着眼前的雅江。

　　再往前行不到二十丈，便是雅江的分岔口，江水往西，流入雅西河，江水往东，流入雅东河。

　　雅西河绕碧峰峡一圈，又割出一半的河水往碧峰镇流去。雅东河绕蒙顶山半圈，便奔着名山河而流。

　　他们所在的雅江东岸，正好能把西岸的碧峰峡瀑布尽收眼底。沿着东岸的观瀑点，开了一溜食铺、茶铺。

　　赶到这里已是正午，腹内空空，寻了家面馆，打尖歇脚。

　　师傅挞挞面五个大字招牌下挤满食客。店内店外，每人面前少说放了得有两个大碗。

　　李谪仙闻着香味咽着口水，眼巴巴等着自己的面。

　　座位？没有的，端碗临江吃面。

　　一碗三鲜，一碗红烧牛肉，一碗清烧排骨，一碗素椒杂酱，一碗泡椒鸡杂，一碗酸菜肉丝。碗碗滋味不同，个个唇齿留香。

　　“翻过这个瀑布，应该就能看见矿场。”秦玉树用手指做了个翻越的动作。

　　李谪仙挑道：“应该？秦公子，你不够严谨哦。”

　　毒公子转动双肩后道：“走吧。”

　　李谪仙嘟囔：“刚吃完饭就运动，不健康。”

　　说是说，还是紧紧跟着。

　　瀑布下，杂草掩映中循路而上，约有一个时辰，便到达瀑布顶端。

　　与原先设想的景况不同，爬上瀑布映入眼帘的竟是三开间的小屋，东西关闭，中间两面开敞。

　　着粗布衣衫，挂以树叶为饰的小厮惊讶地看着六人：“各位公子，怎么不走便道上来？”

　　摊手指向三尺宽的青石板路，又道：“半个时辰不到便可从雅西河畔到此。诸位走的那条路，早被废弃，还特意种植杂草掩盖，难为您还能找到。”

　　为怕植物有毒，毒公子走在头一个，此时已大汗淋漓：“你不早说！”
　　小厮哭笑不得：“公子，您在师傅挞挞面吃面了吧？找店家或是小二打听一下便知。”

　　秦玉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那里吃面了？”

　　“公子，来这里的，没一个不去吃面。您参加大胃王挑战了吗？”小厮整日一个人在此，嘴都要憋坏了，就想和人聊天。

　　毒公子急道：“这里进去能到矿场？”

　　小厮：“矿场？您是说那个发现金刚石矿的？我跟您讲…”

　　小厮看着毒公子已经从三开间的中间穿过，紧接着几人也加紧脚步依次穿过。

　　“各位公子！给钱！”小厮喊着，要被总管知道他让客人逃票，可是要扣自己钱的。

　　那边飞来一个布袋，小厮立即接住，又喊道：“公子！等等！公子！回来，快回来。”

　　这几人脚程之快，除了酒泉谁也没听见回来二字。难道钱少了？酒泉心内道，少爷虽然偶尔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抠门，但这给的也不会少吧。
　　酒泉还没想完，毒公子已经面朝他，以更快的速度冲回来，身后紧跟着李谪仙，连秦玉树与汪临风都是一阵风似地往回赶。

　　他还迷惑着，碎琼冲他喊道：“酒泉，回去。”

　　酒泉腿比脑子快，往前半步，就原地脚转半圈，折身回跑。

　　等他跑回三开间，小厮已经被毒公子和李谪仙逼至墙角。

　　“为什么不告诉我，前面有猛兽。”毒公子嘴紧闭，但声音还是从喉咙内传出。

　　“公子，冤枉啊。我什么都来不及说，您就往内跑。我让您回来，您又像听不见一样。”小厮腿抖如筛。

　　毒公子与李谪仙肩头一紧，汪临风像拉开两扇门一样，将两人带离小厮身前。

　　秦玉树确认道：“从这里真能到金刚石矿场吗？”

　　小厮点头。

　　毒公子隔着一丈远质疑道：“这怎么过得去。”

　　小厮又道：“过得去。各位公子稍等。”

　　小厮进了西边间，只听一阵铃铛声响起，不到一盏茶功夫，一辆马车从内行来。

　　说是马车更像战车，马披盔甲，车身覆盖薄铁。

　　再看车夫，也是一身铠甲，怀内还有一只橘色大猫。

　　小厮介绍道：“坐这车便能穿越猛兽区。”

　　又嘿嘿笑了两声：“这可是我们碧峰峡的特色体验项目。”

　　马车以车门取代车帘，六人挤进马车，车门随之关闭，只留一尺见方的窗，窗上覆盖铁条，其余三面也设有同款方窗。

　　车夫驾车缓缓穿越，这速度绝对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毒公子敲敲车窗问道：“不能快些吗？”

　　“公子，我也想快。”车夫懒懒道，“规定不让。”

　　毒公子按耐住性子，坐回车内。

　　马车突然停下，原本在车夫怀内打盹的橘色大猫一跃而起，攀上马头，冲着前方一阵瞄呜。

　　叫声刺耳，猫身紧绷，由它的方向望去，棕黄相间的植物丛内，吊睛白额的大虫正在舔舐自己的前掌。

　　车内六人屏息凝神，深怕呼吸声惊扰这猛兽。

　　橘色大猫从马头窝回车夫怀内，车夫打了个哈欠，又慢悠悠赶车离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走了一射之地，车夫才道：“各位公子好运气，许多人想来看，都看不见。公子们头一次来，就见着了。”

　　车内无人搭话，但一定都在心内说道，谁想看！！

　　马车缓悠悠转过三排一丈、两丈、三丈高，尖头，一尺粗的树铺成的树墙。

　　车夫打开车门，请众人下车：“再走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出去。”

　　说完，驾车返回。

　　眼前蜿蜒的游道，四周郁郁葱葱的林间草坡，羊群挤在一处吃草。

　　与方才的荒原之景完全不同。

　　沿着游道走着，一群人有了些晚春郊游的闲适。

　　“哇！少爷你看。”酒泉嘴巴大得可以塞下鸡蛋。

　　前方头像马非马，蹄像牛非牛，身像驴非驴，角像鹿非鹿的小家伙站在路旁好奇地向他们张望。

　　李谪仙拽住酒泉：“走了。”

　　走至春景尽头，山坡陡然变作焦黄，往下倾斜。

　　远远望去，巨石黄沙在山底平地堆放，下了陡坡，走入简易棚内。

　　汉子的面色也如山坡一般焦黄，端起一尺高的茶杯咕咚几声，才道：“金刚石矿？昨天刚塌。杀千刀的，别叫我再看见他第二次，妈的。”
　　塌了？

　　秦玉树问道：“有人受伤吗？”

　　“没有。”汉子用小拇指挖了下眼角，“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那群人和你们什么关系？”

　　毒公子道：“他偷了我东西。”

　　“操。”汉子大喝一声，“我就知道这货不是什么好货。”

　　原来几天前，高手一行人却是听闻发现金刚石矿，赶来此处。

　　等到此才知，金刚石矿埋在深处，没法开采，强行开采可能会导致整个矿洞坍塌。

　　高手许以重金，但石工们惜命，不肯帮忙。

　　一行人便假意离去，趁着天黑，自行摸入矿洞，等石工们听见巨响，矿洞已经坍塌。

　　高手等人不见踪影，至于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这货还算有些良心。”汉子突然语气转变，“今天早晨有石工发现了他们留下的钱物。”

　　又怒道：“这点也不够赔偿矿洞坍塌的损失！”

　　生死不知，线索全无。

　　“工长，这些怎么处理？”石工们前来询问。

　　汉子起身查看：“拿去老田那里。这个，给我。”

　　“慢着。”李谪仙喊住几人，“那群人有和你们说过自己来自哪里吗？”

　　汉子指着一个石工道：“求过你下矿吧？”

　　那石工点头：“找过我，还请我喝酒。”

　　毒公子几步上前：“他有说自己哪里人吗？”

　　“有啊。”石工回忆道，“他说和我是老乡，让我帮帮他的忙。”

　　秦玉树客气问道：“请问石工，你是哪里人？”

　　“叙府。”

　　众人心中有数。

　　毒公子又问：“他还说别的了吗？”

　　李谪仙补充道：“比如家具体在什么位置之类的。”

　　石工有些不好意思：“我酒量不好，几杯就醉了。”

　　毒公子追问：“那他还请谁喝过酒？”

　　汉子指着石工：“除了他，其他人都是直接赶走的。”

　　说到这里，冲那石工嚷道：“你以后再和陌生人喝酒，你就别再下矿了。”

　　“不敢了，不敢了。”石工连连摆手。

　　“再向您打听个事。”秦玉树依然客气。

　　“你说。”汉子大约看眼前人气质不俗，也收起匪气，客气起来。

　　“下山只能往回走吗？”

　　“从那边，沿着山壁往下，走小路就能下山。”汉子审视几人，又道，“不过，这路不太好走。”

　　秦玉树只道：“多谢。”

　　“现在怎么办？”李谪仙看向秦玉树。

　　秦玉树叹道：“走吧。”

　　酒泉牙冷道：“高掌柜不会被埋在里面了吧？”

　　李谪仙吓他道：“再不走，你可能会被埋在里面。”

　　汪临风拔脚往汉子所指而去：“这个时辰，石工们没下矿，全在清理沙石，可见矿洞坍塌之说绝非虚假。估计现在他们还没清理完，自然不知高掌柜是否被埋，如今也只有先到叙府，再从长计议，是吧？”

　　眼见几人往山路走去，汉子瞪着石工：“万一教人知道…”

　　他省略后半句，石工明了，诺诺点头。

　　汉子指的路真是，太不好走。

　　这哪里是路，小道几乎和山体垂直，人不是在走，大多数时候是往下在滑。

　　众人成了双面人，前面干净整洁，翩翩公子，背后泥泞满身，采矿石工。

　　只有酒泉和大家相反，前面污脏，后背整洁，他不敢背山而下，只好攀在山体再往下爬。

　　下到半山腰，路旁现一亭，亭旁有山泉，捧而饮之，甘甜冷洌，最是解渴。

　　毒公子饱饮泉水，抹嘴道：“叙府那么大，上哪里去找？”

　　“等到了叙府再打听也不迟。”碎琼慰道。

　　歇了半晌，沿道下山，至山脚才发现，过小桥，行数丈，便回到方才吃面的地方。

　　饭点已过，师傅挞挞面招牌下已不见排队食客。

　　店家摆了竹椅，临河坐着，又嗒吧嗒吧抽起旱烟。

　　瞧见几人远远走来，招呼道：“各位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不如吃上碗挞挞面。你们可能不知道，来这里，就没有不吃我这面的。”

　　“店家，我们晌午吃过了。”李谪仙指着寄存的车马，“你瞧，这马还寄存在你这里。”

　　“哦。”店家一拍脑门儿，“今天是大胃王比赛最后一天，我忙晕了，见谅。”

　　店家说的大胃王比赛应该就是小厮提过的那个。

　　“你们不知道，昨儿来的高掌柜。一举打破记录，吃了我八碗，还好我聪明，最后两碗多加了一半的量，要不非…”

　　店家的话被毒公子打断：“你说高掌柜。”

　　“对啊。”店家茫然看他。

　　毒公子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店家道：“他一直在吃面，没功夫说啊。我们这比赛要求一口气吃完。各位要不要挑战一下？今天可是最后一天。”

　　李谪仙又问：“什么都没说？”

　　“嗯…他的家丁提了两嘴，什么竹海什么的。”店家用旱烟嘴一磕鞋底，“说我拌干笋的笋不如他们竹海的笋好。这不是胡说吗？我这笋，哪里不好？真是……各位公子，这就走啊？”

　　叙府竹海，高手，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