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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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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王爷脖颈青筋暴起,怒发冲冠为红颜。
这女人为难起女人来比男人更狠。
臀部发力,怒而要起,被杜王爷按住手臂,又坐将下来。
“你以为割了舌头,就没办法叫她开口?”李谪仙喊一声,“酒泉,准备纸笔。”
“不用了。”陈王爷在坐上道,“喃永吉不识字。”
喃永吉是黔州贫苦人家的女儿,兄弟姊妹众多。她是凭借出众的美貌和灵动的舞姿才被刘王选中,进献给陈王爷。
李谪仙诘问教习:“是谁指使你杀冯大人?”
教习看着陈王爷答道:“无人指使。”
他这一望,在杜王爷眼里品出了别的味道,又细想,方才陈王爷有意阻止他回答为什么杀人。
“是不是...”
李谪仙的话被杜王爷打断:“杀害冯大人的凶手就由我带回蜀州,陈王爷没有意见吧?”
“当然,凶手本应交由杜王爷处置。”陈王爷声音弱了下去,“只是喃永吉。”
杜王爷正然:“冯大人已死,至于为何与喃永吉密会,就交由陈王爷查清。”
陈王爷起身道:“刘王,先前得罪,麻烦毒公子替刘王解毒。”
毒公子迟迟不动,拿眼睛去找秦玉树。
一个时辰前。
秦玉树讲述的案情经过,隐藏部分情节,几人配合,添油加醋,故意激怒王爷。
等几人离开,再由碎琼悄悄返回,告之杜王爷真相,并请杜王爷调遣军队向别院靠近。
待军情传至陈王爷处,再由碎琼暗中找到陈王爷,请他下令杀死刘王,明确一定要教习与杨都统知晓。
汪临风与秦玉树分别监视二人,看由谁将消息递出,为的是将别院的刘王耳目一网打尽。
又由毒公子请来枝宇姑娘拦截刘王,酒泉负责驾车接人。
李谪仙则在两军阵前,阻止进一步冲突的发生。
这些只为将幕后之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此时,陈王爷的态度,似要放刘王离开。
陈王爷冲着毒公子欠了欠身:“麻烦毒公子。”
秦玉树点头,毒公子摸出瓷瓶,向她手内倒进一粒药丸。
刘王仰头服下,一盏茶不到,便行动自如。
“这次的事情,也不怪陈王爷。”刘王声音还是酥麻动人,“说来,我也有错。喃永吉毕竟是我送给王爷的。但到底她还是我黔州人,我不忍心她被人杀死,想带她回黔州。”
喃永吉听到这里双目惊恐,猛然摇头。
“她先前是愿意的。”刘王去握喃永吉的手,枝宇挡在身前。
刘王作罢:“既然她现在不愿意,那就留她伺候王爷吧。”
刘王俯身下拜:“请王爷原谅。”
陈王爷笑了两声:“刘王也是好心,何错之有。”
陈王爷这句何错之有,一锤定音,这案子到这里算是完结,陈王爷不会再追究,杜王爷也没有再深究的意思。
刘王盈盈一笑:“牛王爷约我相聚,先告辞了。”
牛王爷是粤州之王,与刘王十分要好,传说,两人还有丝丝暧昧。
“杨都统。”陈王爷吩咐道,“替刘王备车,好生护送。”
“这人。”刘王指着被毒公子扔进来的亲眷。
毒公子把药丸扔向他,他一口吞下,待身体恢复,起身随在刘王身侧,一道离开。
“枝宇,带教习回去,严加看管。”杜王爷顿了顿,“不可伤他,更不能让他死了。”
“枝宇明白。”
又悄声对碎琼说:“碎琼我回去等你,你快点回来。”
枝宇抓起教习就走。
陈王爷只好喊道:“你还要回蜀中?”
枝宇用背影给了他回答。
“我这个妹妹,连大哥的话也不听。”陈王爷好生无奈,“杜王爷,能让她留下陪我几天吗?”
“这个,我可说服不了她。”杜王爷笑笑,“当初可是你把她送来蜀州的,现在要怪?”
陈王爷小声嘟囔:“当初是当初,现在情况不一样。”
又叹息一声作罢。
陈王爷与杜王爷对视一眼,双双起身。
杜王爷道:“此事多谢各位公子。”
陈王爷附和道:“杜王爷所言极是。”
又邀请道:“不如各位公子多留几日,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
毒公子迫切地看着秦玉树,他们实在是在路上耽搁太久,按日子算,此时高手早已到达蜀中。
碎琼也不愿多待着,杀师傅的真凶还没有眉目。
汪临风身负送铃之责,也不愿再游山玩水。
秦玉树看了一圈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尚有任务在身,不便多留。”
“几位公子是要去蜀州吧?”杜王爷想起这事,“既然有任务在身,确是不好耽搁,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回到杜王爷院落,车马已在门外备好。
“本王在车内等候。各位公子,抓紧收拾,早些启程。”杜王爷说完钻进自己车内。
酒泉看呆:“少爷,杜王爷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才说要送我们去,这一回来就准备好了。”
“说你笨,你是真笨。”李谪仙兜头一击。
毒公子冷嘲热讽:“早准备要逃,拿我们当幌子。”
“也不是幌子。”碎琼讥笑,“有秦公子、汪公子在,陈王爷还是会给几分薄面。”
“他们不是至交吗?”酒泉记得这样听说过。
“利益相交。”李谪仙又推论,“两人间的嫌隙,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了。”
或者说,这两个人,其实从来没有彼此完全信任过对方。
李谪仙自己的马车,慢悠悠跟在杜王爷替他们准备的马车后面。
不得不说,杜王爷很会享受,这马车宽大,坐他们五人绰绰有余。
厚厚的一层软垫,舒服的腰靠,华丽的内饰,只透露出两个字:有钱。
食盒,不,应该称呼为食柜,被固定在车内,柜面可作小桌,供人放置食物。
分开门上突起的两个铁环,才能打开柜门。
从上到下是三层抽屉,第一层放着薄荷糯米糕、长沙奶糕和牛奶法饼。第二层是熟食。第三层是水果。
这都是路上的零嘴,正餐通常在沿途最好的餐馆解决。
实在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杜王爷会命随行的大厨搭建锅台,就地野炊。
为此,每日都会购买上许多新鲜食材,有时候遇见好几天不必野炊,食材总会坏掉,那就熬煮成粥,沿途施舍给乞讨的人。
这些乞讨的人几乎和他们路线一致,奔着蜀中去。
他们坐车骑马,一路赏景。
这些人就没那么幸运,全靠一双脚,有时候,走着走着就停了,这一停,就再没能往下走。
赶了好几日路,没人再提岳麓山之事。
五个人在车内聚齐,这几天还是头一次。
李谪仙和毒公子平日自持嘴巧,现下都笨嘴拙舌起来。
“有事想问?”马车再大能大到哪里去,秦玉树当然看见李谪仙和毒公子,这个努嘴过去,那个努嘴过来。
“陈王爷和杜王爷都不想再追究下去。”秦玉树索性自己讲出来,“毒杀冯大人的凶手可能并不是教习。”
从下毒到发现尸体,时间太久,藏起尸体毫无意义。冯大人很可能是离开别院,见过某人后,才被毒杀。
“师弟,教习交由杜王爷处理,也是没有办法。”
身逢乱世,天下未统,各州有各州的法规。而各州的王爷凌驾于法规之上,这是天下不能说,却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王爷认定他是凶手,他便是凶手。王爷要亲自处理,他便能亲自处理。
和王爷的一言堂不同,缉赃司与缉凶司有统一规典。哪怕是两司的主理人,逾越规典,其余人等也有权将二人缉拿。
这规典沿袭自那个统一的时代,天下只有这二司把规典传承下来。
“师哥,我明白,你我竭力依照规典行事,也拗不过天下大势。陈王爷把刘王放走,并不是相信她。一没有物证、人证,二惧怕牛王爷的势力。杜王爷身处湘中,离蜀地遥远,又失去得力之臣。他既怕陈王爷强留软禁,又怕蜀中动荡。只求有人顶锅,赶回蜀中,对吗?”
听汪临风一席话,无奈比气愤更多。听出他不打算做些什么,李谪仙放下心来。
碎琼用手帕把嘴角的残渍擦尽:“杜王爷很聪明,他知道陈王爷对喃永吉与别人不同,为求自保,也为示好,把喃永吉交还陈王爷比自己带回蜀中要好。”
“你这手帕哪里来的?”李谪仙把他胡乱塞进袖中的手帕用食指和拇指拽出。
碎琼夺回:“没什么。”
李谪仙要再夺,毒公子抬手挡住:“好久没有服毒,是不是内里虚松?”
李谪仙听出弦外之音,往嘴里喂块糕点,自己把嘴堵住。
李谪仙若有所思:“喃永吉留在陈王爷身边,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对她来讲,没有选择。”碎琼感叹,“回黔州,刘王能饶她?留在赣州只怕也是不好过。”
李谪仙不明,人人都有求生欲:“教习为何不赖在喃永吉身上?”
秦玉树猜道:“说不定是刘王的指示。”
碎琼补充道:“陈王爷也配合。”
天下十六位王爷,哪位不是在阴谋权势熏陶下走过来的?
试问,心爱之人半夜与男人密会,卷入纷争,连累自己,却又被人割舌,九死一生,自己笑送害她者离去。
从今往后,喃永吉是捅在陈王爷心口的一把刀,拔了血流如注,不拔辗转反侧。
她永远不会指认刘王,毕竟家人性命全系她身。即便指认,又能奈刘王如何。
她还是刘王的一枚棋子,刘王会要求她献媚讨好,做好棋子该做的事情。
陈王爷爱还是不爱?
抱着怀内娇俏,怕她暗杀,传递情报。离她数丈,心中不愿,酸涩难解。爱怕伤身,不爱伤心。
杜王爷就没别的怀疑?毒杀冯大人的是谁?又是受谁指使?
刘王真是好手段。
“碎琼,你快出来。”枝宇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碎琼闷声出了马车。
“枝宇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毒公子费解。
李谪仙肯定道:“未必。”
那时。
李谪仙惑道:“枝宇姑娘连为什么都不问吗?”
“不了。”枝宇只这样说。
李谪仙请她去堵刘王,她什么都不问,只答好。
请她,是因为两位王爷都信她。
秦玉树夸道:“枝宇姑娘,心中有大义。回蜀州是为两位王爷好。”
碎琼同枝宇并肩骑马,谁看都会觉得,郎情妾意,佳偶天成。
我跟着王爷回蜀,这样,大哥应该不会难为他。我和碎琼这些天,如此亲密,王爷却没半分不满,还有意要把我们凑成一对!那个大傻子!!
干脆让大哥收拾他?不行,不行,哎!
“碎琼,谢谢你。”枝宇很是抱歉,“让你配合我演戏。”
“枝宇姑娘,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王爷?”
“我告诉你啊,喜欢一个人呢,就不能主动表白。”枝宇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角,“谁先说出口,谁就很被动。”
碎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数日兼程,终于赶在日落时分到达蜀王府。
蜀王府正门外,一条笔直宽阔的马路尽头,此时正有一轮红日绽放出落下前最后一刻的绚烂。替蜀王府的建筑勾勒上一条浅浅的金线。
蜀王府中门大开,迎接杜王爷回府,欢迎远到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