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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那夜,别院,戌初宴始,亥初宴罢。

      亥初二刻,冯大人山路遇盗铃贼。

      亥正,喃永吉舞毕。

      亥正一刻左右,喃永吉与教习最后一次见面,冯大人至忘忧堂。

      亥正二刻至三刻,冯大人同喃永吉乘竹筏逃走。

      第二日卯初二刻,冯大人的尸体在河中被发现。喃永吉不知所踪。

      大概梳理一番,众人陷入沉默,毒是谁下的?什么时候下的?

      李谪仙冷不丁开口问道:“我们来岳麓山先见到的是杜王爷吧?”

      余下几人一脸,“关爱”的看着他。

      李谪仙明白他们的误会,解释道:“我们之所以先见到杜王爷,是因为从别地行来的道路,是先通向杜王爷的院落,才沿着山路到达陈王爷的别院。”

      “李公子的意思是,喃永吉和冯大人不是为到杜王爷院落,而是为了逃走?”

      秦玉树对这个推论存疑,如果当时冯大人已经中毒,而医官又不在杜王爷院落中,那他们就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李谪仙自己否定道:“冯大人有什么理由逃走?有可能是有人等在这里,截住了他们。”

      “依据呢?”毒公子摊手看他。

      “冯大人的尸体,是次日卯初二刻左右被发现。从子初不见到发现尸体,足足三个时辰。如果是在别院中饮下毒药,早就毒发身亡,那便是有人藏起他的尸体,等天亮才弃之河中。但也有可能,冯大人未在别院饮下毒药,而是被迫来此,再被人截住,李公子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李谪仙真是想给汪临风鼓掌。

      毒公子预感不妙:“我怎么觉得,截住他们的不是杜王爷的人,也不是陈王爷的人。”

      李谪仙这一次同毒公子站在同一阵线:“我也这么觉得。”

      有时间,有动机,能藏起喃永吉到现在的,只有一人——刘王。

      夜宴,刘王并未参加,看似整件事与她无关。

      选在夜宴投毒,或者说,让人以为是在夜宴投毒,目的是撕裂两位王爷的关系,两位王爷一旦兵戎相向,刘王一定得利。

      难道是喃永吉以杜王爷的安危威胁冯大人,迫使他乘竹筏同她一起离开?

      杜王爷院落内,碎琼陪着枝宇逛了花园,下了棋,品了茶,吃了果,李谪仙他们就是不归。

      “碎琼,你不要乱动。”枝宇半是责怪,半是撒娇,“最多半个时辰,我就能画好。”

      碎琼斜坐窗边,一缕春光在从柱头移至他的手背,春光之中细小的白灰飞舞,两个人的房间内,只有笔触摸宣纸的声响。

      纸上是画,屋内是画。

      “碎琼,今日要你帮忙。”李谪仙撩帘入屋,再迟钝都能感觉屋内春光充盈,他是多余。

      闪身退出:“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又冲屋内喊道:“碎琼不急。哈哈哈哈~”接着一连串的笑声。

      院落小厨房。

      “少爷。”酒泉一脸愁苦,“你这做的是?”

      “和面啊!”李谪仙用嘴把衣袖往上叼了三寸。

      和面?谁家和面水多面少?

      “少爷,你说吧,究竟要做什么?”酒泉挽起袖口,“我来。”

      “做碗面,很难么?”

      “少爷,你一边待着吧。”

      二刻钟后,热水沸腾,李谪仙捏着酒泉切好的面条倒进锅内。

      “少爷,等等,把大家的一起煮了。”

      “不行,你等会儿再煮。”

      酒泉百思不得其解,三尺大锅,煮一人份的面,真是浪费!

      李谪仙把面条挑进白瓷碗内,窝了两个连煎的鸡蛋,用筷子把沉底的青菜叶捞在鸡蛋旁放定。

      白面,绿叶,鸡蛋黄,油沁沁地香。

      李谪仙端着面,二话不说,搁在汪临风面前:“给你补上。”

      自然是补上昨晚的寿面。

      “我的呢?”毒公子不满道。

      说着,手往面碗去,汪临风用袖子覆了碗。

      那边酒泉喊道:“来了~”

      酒泉的托盘内六碗小面,汤底红亮,肉丁软烂,比李谪仙端上那碗更勾动食欲。

      毒公子用五指从托盘内扣下一碗:“还是这碗好吃。”

      几人吃过面,酒泉收了碗筷。

      李谪仙笑道:“枝宇姑娘,请把碎琼借我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一定还你。”

      枝宇姑娘也跟着笑道:“李公子,真会说话。”

      自己撩了门帘出去。

      “碎琼。”李谪仙收了笑,“今日要麻烦你多跑几趟。秦公子,你同他讲吧。”

      秦玉树以手遮嘴,在碎琼耳边几句交待,碎琼点头。

      换了身缁色衣装,碎琼出屋门,悄无声息跃上院墙,脚尖在屋瓦上移动,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趁他出门,屋内几人合计着如何向两位王爷说明情况。

      门帘一动,碎琼跨进门内。

      “秦公子,与你所料不差。”碎琼自斟一杯茶水,饮下后又说,“刘王院内确有许多戴着幕篱的女子。”

      李谪仙佩服道:“秦公子,已经全部明白了吗?”

      秦玉树轻嗯一声:“大致清晰,可以向杜王爷说明。”

      杜王爷坐在上首,几人走近,见他有些忐忑,有些激动,有些急促。

      杜王爷开口道:“不必多礼,直接告诉本王,冯大人的死是何人所为,目的为何。”

      秦玉树开门见山:“冯大人是被喃永吉所杀。目的很明显。”

      秦玉树没有说下去,杜王爷紧闭双眼,他明白。蜀州昌盛冯大人功不可没,杀了他无异于折断自己一只臂膀。

      “喃永吉呢?她现在何处?”杜王爷怒道,“不杀了她,本王如何告慰冯大人在天之灵?又如何面对蜀中官将?”

      “王爷。”李谪仙上前一步,“您怕是杀不了她。”

      “怎么!”杜王爷狞声吼道,“还有人敢包庇她不成?”

      “这人现在已经逃走,不知何踪。”毒公子阴笑,“王爷是要翻遍天下寻她?等王爷翻遍天下不知等到何时去了。不如抓出幕后之人,岂非更快?”

      杜王爷横扫他一眼:“毒公子所言,是知道幕后之人?”

      “王爷心里早就有数,不是吗?”毒公子反问一句,只听杜王爷的喘息声粗重几分,再无回答。

      “请王爷稍安勿躁,我等现在赶去别院,看看陈王爷如何辩驳。”秦玉树劝慰。

      别院内,陈王爷提高音调:“这不可能!”

      秦玉树稳了稳声音,接着说:“经过我等调查,确是喃永吉毒杀冯大人。”

      “她为什么这么做?”陈王爷急道,“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再有,她现在身在何处?”陈王爷三连问。

      毒公子把玩着摧花枝:“王爷。您最清楚,又何必问我们?”

      陈王爷脸色难看:“难道是我让喃永吉毒杀冯大人?”

      无奈笑道:“真是我,我又何必如此寻找喃永吉?”

      “王爷,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大张旗鼓吗?”李谪仙轻蔑道,“喃永吉已经远逃,躲过这阵,说不定她就又出现在您某座宅院之中。”

      陈王爷摇头摆手,又问:“杜王爷是这样认为的?”

      还未得到答复,一句酥软的声音传来:“陈王爷,我路过这里,就来看看。”

      “刘王。”

      陈王爷低唤一声,刘王便径直跨进堂内。

      几人连声向刘王问好。

      刘王依然把面容隐在幕篱之下,酥酥缓缓问道:“喃永吉找到了吗?”

      “秦公子,你向刘王说明一下。”吩咐完,陈王爷揉着眉骨靠着椅背养神。

      刘王听完有些担忧:“陈王爷,你打算如何?”

      “我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我,同样,杜王爷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我。”陈王爷搅动着眼眉,这不好办啊。

      “报!”士兵来报,“杨都统发现杜王爷有异动,军队似是从山路往别院而来。”

      陈王爷从椅子上弹起:“什么?”

      杨都统大步流星赶到:“王爷。”

      “立刻安排人送刘王从水路先走。”论战陈王爷从未怕过。

      刘王闻言慌乱,不等人请,慌忙跑出,往自己院中去。

      东南阁内,陈王爷临窗远眺码头。

      刘王的亲随女眷众多,码头河风正盛,鹅黄柳绿杏粉的幕篱随风晃动。
      陈王爷便想起那日,初见喃永吉,她便是这样隐在幕篱之后。当他亲手撩开幕篱,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再也挪不动脚步。

      身后,教习恭敬站着,杨都统的脚步声出现,陈王爷便转回身。

      “王爷。刘王的船只都安排妥当。”

      “很好。”陈王爷斩钉截铁道,“派我们的人,凿船,灭口。”

      杨都统以为自己听错:“灭,灭口?”

      “怎么?要我重复一遍?”陈王爷的眸色中升起淡淡的杀意。

      杨都统太熟悉了,他们这位好战的王爷,平日总是纵情声色。但只要见过他在战场上的狠厉,就会知道,他那样的眼神说明了什么。

      “属下明白。”杨都统抱拳退出。

      陈王爷又恢复平和的语调:“没想到,孔雀真的东南飞,如今人海茫茫,何处才能重逢?”

      “教习,让乐师和舞姬准备节目。”陈王爷临走时吩咐,“今晚夜宴便是庆功宴。”

      山间小路,刘王脱去平日奢华衣饰,改戴素纱幕篱,由两名亲眷,几名亲卫随行。

      “刘王哪里去?”枝宇姑娘总是突然出现,“您要走,把喃永吉留下给我。”

      刘王镇定道:“你说什么喃永吉,她不是逃走了吗?”

      被抓之人总想负隅顽抗,还要说些废话。
      见枝宇没有退意,刘王又道:“听闻枝宇姑娘大义灭亲,亲自领兵和陈王爷对峙。现在你大哥要杀我,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强拦去路?”

      “我说了,”枝宇声音陡然转冷,“留下喃永吉。”

      白光一闪,几名亲卫随即拔剑相向。枝宇亮剑相迎,一人挡几人也游刃有余。

      随行的一名亲眷要向枝宇而去,却被身旁略高她半头的人死死钳住。

      刘王迫她往回,三人的去路被毒公子挡住。

      刘王虽是女流,上阵杀敌,运筹帷幄,不差诸王。近身搏斗,毒公子未必是她对手。

      一阵花香随着花瓣飘落,刘王与两名亲眷皆摔倒在地,意识清醒,四肢麻痹,动弹不得。

      枝宇接了几十招,暗落下风,又是一阵花雨,亲卫倒下两个。枝宇趁机伤了左侧亲卫要害,又将踢翻右侧亲卫。

      山路上响起马车声,赶车的正是酒泉,时间掌握地刚刚好。

      别院忘忧堂。

      陈王爷、杜王爷久违地坐在一起,碎琼站在一侧。

      让刘王瘫在地上,实在难看,又替她在一旁设坐。

      枝宇扶着头戴幕篱的女子进屋,陈王爷的喉头动了动,身旁杜王爷发出几不可闻的笑声,陈王爷缓口气,维持镇定神色。

      毒公子把刘王随行的亲眷扔进堂内。

      教习垂头走进忘忧堂,半身被天蚕丝捆着,汪临风跟在其后。

      杨都统与秦玉树并肩跨进。

      酒泉跟着李谪仙,最后步入。

      这锅菜炖了这么久,如今入味,应当起锅。

      被枝宇扶着的女子掀开幕篱,幕篱下的人正是喃永吉。

      毒公子掀起地上亲眷的幕篱,却是一张男人的脸。他身材干瘦,骨架小巧。穿着女子的衣服又戴上幕篱,只会被认作是身材高大的女子,跟在喃永吉身边并不显眼。

      “刘王,你唱的这出戏,还要自己收场。”陈王爷声音越过众人直击刘王。

      刘王毫无惧色:“陈王爷,是你要杀我在先,竟还这样咄咄逼人?”

      陈王爷嗤笑一声:“教习。吃里扒外的下场,你忘得这么快吗?”

      教习当然没忘,他亲眼看着陈王爷把奸细五马分尸,他更加没忘那个奸细死前最后的眼神。那种绝望,来自他亲弟弟的绝望。

      “王爷,我没忘。”教习的声音出奇淡定,比平日还要淡定,“是我毒杀冯大人。”

      “什么时候下的毒?”

      “敬酒时。”

      “为什么杀冯大人?”

      教习脸上有一抹猎人瞧着猎物掉进陷阱的笑容。

      陈王爷道:“让喃永吉说。”

      众人看向喃永吉,她美丽的面庞有些惨白,张开嘴只发出啊呀几声。

      陈王爷的脸色变得同她一样惨白。

      喃永吉嘴里只见牙齿,不见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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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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