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说书人说

15、第十五章

　　李谪仙遥远地喊道：“怎么回事？！”

　　待碎琼醒过神来，出口的瓷盘还剩下三分之一。以他的身手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你在干什么？！”李谪仙嚷嚷着。

　　“没事~”秦玉树安慰道，“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再试一次。”

　　错一次便要重回起点，重新开始。

　　我该怎么办？师傅！碎琼在心里喊道。

　　“碎琼，你在这里干什么？”

　　碎琼先看见了师傅的鞋子，抬起头，对上师傅慈祥的笑容。

　　师傅难得露出笑容，碎琼也高兴地跳起来：“师傅，我在看蚂蚁。”

　　“是吗？”师傅蹲下身，“那我也来看看。”

　　“蚂蚁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是很相似的。”师傅随手拿起地上的断枝条，指指蚂蚁队伍：“你看，这些是兵蚁。”

　　碎琼把脑袋凑近它们，兵蚁的头比别的蚂蚁要大。

　　“要小心。”师傅用树枝敲一敲地面，动作不算太大，但对蚂蚁来讲，无异于地震一般。

　　果然，整个蚁群开始躁动，兵蚁尤为不安。

　　“当这些兵蚁感觉自己没有希望取胜的时候。”师傅用树枝逐个击杀蚂蚁，“它就会炸裂自己，迸射出汁液去伤害敌人。”

　　当师傅移开断枝，碎琼瞧见，那些蚂蚁，果然都全身炸裂，变成了浓稠的粘液。

　　师傅又对碎琼说道：“必要的时候牺牲小部分的人，保全大部分人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上战场是这个道理，做人也是这个道理。”

　　碎琼看着方才活蹦乱跳的蚂蚁，如今身首异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些牺牲的蚂蚁真的愿意吗？他们不害怕？不难过？”

　　“碎琼，你长大就明白了。”师傅淡淡说着。

　　“碎琼，你准备好了吗？”耳边师傅的声音变淡，李谪仙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又是漫天绚烂的流火，碎琼的心比流火还乱。

　　师傅，我长大了，我明白了。

　　可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高尚地牺牲自己，去保全别人。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要牺牲？为什么不是别人？

　　碎琼愤怒地想着，我不要牺牲自己，他刻意想收起自己的力量。

　　愤怒却让他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眨眼间，所有的瓷盘都破裂成灰。

　　他耳边听不见酒泉的欢呼，听不见秦玉树对他说了什么。

　　只听见瓷器开片的声音，剧烈的，不断的。

　　瓷器在一瞬间迸裂。

　　除了他们脚下的。

　　除了碎琼的。

　　碎琼连同碎掉的瓷器一起被完全吞没。

　　秦玉树高声喊道：“碎琼！！”

　　碎琼消失的情景刺痛了他的眼睛，跳进坑中，徒手刨开一堆堆粉碎的瓷片。

　　完全不见碎琼的身影，瓷片堆，还在下陷，下陷，下陷。

　　毒公子几步跳至出口，汪临风跟到秦玉树身边用手拉他，李谪仙背上酒泉，往出口赶去。

　　“师哥，快上去。这坑下陷的速度太快。”汪临风看了一眼他的手，“师哥，你流血了。师哥，不是你的错。我看见了，六号瓷器外壁上写着，碎瓷者跳至出口，则生，余者，则死。你上去好吗？”

　　最后一句变成了请求。

　　他是为了救我们才牺牲的，汪临风没有说出口。

　　“师弟，为什么我总要踏着别人的牺牲前进？为什么牺牲的不是我？”秦玉树的嗓音里无助比痛苦更多。

　　汪临风知道没办法说服他，干脆和他一起用剑鞘刨挖着瓷粉。

　　李谪仙在出口处放下酒泉，转身便跳进坑去。

　　毒公子冷冷立在出口，酒泉跪伏在坑边关切地看着他们。

　　坑往下陷了半丈，一丈，两丈。

　　“碎琼，没死就给我赶紧出来。”李谪仙一边挖，一边抱怨，手上的动作却还在加快。

　　酒泉眼见坑无止境地下陷吼道：“少爷，快上来！”

　　秦玉树一直埋头在挖，不停地，听见酒泉的喊声，他如梦初醒。

　　回想方才的情景，心里明白，挖了这么久，还没发现，要么他已经不在这里，要么…

　　秦玉树冲李谪仙说道：“李公子，你快上去吧。”

　　已经倒在地上的毒公子拼尽力气：“汪临风，你给我上来！”

　　李谪仙只皱了皱眉，身形一晃。

　　坑明显又下陷了不少。

　　他飞身而上，费力地贴着坑壁往上，好在坑壁粗糙，尚有借力之处。

　　李谪仙上了坑，朝着趴在地上的毒公子走去。

　　“你要干嘛？”毒公子警惕地往后挪动。

　　李谪仙几下解开绑在他手上的天蚕丝：“你最好老实点，别忘了，汪临风再不上来，你会怎样？”

　　说完转身跳进坑中，特意选了背对秦玉树的方位落脚。

　　汪临风把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只在李谪仙套住秦玉树当口，搭了把手，两人合力，把秦玉树拽出坑来。

　　秦玉树没有过多反抗，等他在出口处堪堪站稳，更是低头不语。

　　“汪临风，你可算上来了。”毒公子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洞壁，才算站稳。

　　汪临风盯着秦玉树看了又看，还是解开了天蚕丝。

　　秦玉树没有再往坑下跳，而是默默跟着众人往前走。

　　出口处紧接着又是一个山洞，这山洞初时很小越往里走越宽阔。

　　可越往里走也越黑，秦玉树与汪临风拔出佩剑，想借着佩剑的微光前进。

　　可惜洞内太黑，荡晴晖和寒烟绕的微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时，洞顶上方传来尖锐又犀利的叫声，汪临风掏出火折，轻轻一吹，顿时有一小团火燃烧起来。

　　众人朝这边围了过来。

　　霎时间，那刺耳的声响接连传来。

　　秦玉树从他手上拿过火折，高举过头顶。

　　定睛一看，那洞顶上密密麻麻的伏着些什么，光一照过去，反着血红的光。

　　洞内无风，火焰却来回摇晃。

　　汪临风眼疾手快，立刻熄灭了火折。

　　可惜，晚了一步，黑暗中，有什么朝他们飞来，双双拔剑，凭声音和本能斩杀。

　　半盏茶功夫后，那东西不再攻击他们。

　　可他们也不敢再点亮火折，只觉得身上有些痒，酒泉忍不住抓挠几下。

　　“我们先退出去。”黑暗中李谪仙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众人的脚步声陆续响起。

　　酒泉不停抓挠背部：“少爷，好痒，好痒。”

　　等到光亮处，李谪仙掀开他的衣袍，酒泉的后背依稀分布着齿痕，每挠一下，伤口处便会流出姜黄色的浓汁，越挠浓汁分泌越多。

　　唯一的办法就是别去碰它，忍痒是比忍痛更难的事情。

　　酒泉根本忍不了，想挠也没办法挠，李谪仙借了天蚕丝，把他的手捆了起来。

　　捆上手，他还妄想用后背去蹭洞壁，李谪仙干脆把他折过身，双手手捆在身后，放倒在地。

　　毒公子蹲在他身旁，嘲笑道：“哇哈哈哈哈~活该！”

　　“你没事？”李谪仙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毒公子跳起身来，准备揍他：“要讲多少次，毒对我没用。”

　　“啊？我是中毒了吗？”酒泉呜咽着，“那快给我解毒啊。”

　　毒公子冲酒泉做了个鬼脸：“蝙蝠的毒没解药，你等死吧。”

　　“蝙蝠？”秦玉树转身看着毒公子，“你确定，那东西是蝙蝠吗？”

　　毒公子顽皮道：“你问我，我就要说吗？”

　　秦玉树拔出佩剑，毒公子只觉颈间一凉，荡晴晖已经架在他脖上。

　　毒公子依然一幅笑相：“八九不离十。”

　　秦玉树执剑独自朝黑暗的洞中而去，汪临风欲意跟随，李谪仙一把拉过他。

　　李谪仙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别去。对他来讲，最好的方法是不让自己闲下来吧。”

　　汪临风收起寒烟绕，看着那粉末翻涌的瓷器坑：“师哥，第一次出任务，同去的十个人，最后只有他回来。他回来后，三天没有说话。前去调查的人传回消息，没回来的人，被沼泽吞没，连尸体都找不到。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或许那九个人死的情形，和今天很像。”

　　“咦？”李谪仙摸摸下巴，“你竟然没用问句结尾。你在干嘛？”后面这句是冲含义不明蹲在坑边的毒公子讲的。

　　毒公子不回头看他，也不起身：“怎么没关上呢？”

　　之前每当他们所有人走进下一关，洞门必定会完全封闭，怎么刚才他们已经走进蝙蝠洞中，还能退出来呢？

　　这瓷器坑虽然下陷了约六七丈，却没有别的变化。

　　思考间，秦玉树从黑暗中走出来，披着满身的萧索。

　　怀中隐约有亮光，他掏出那发亮的东西，掌心里躺着一颗浑圆饱满的夜明珠，足有成年人的拳头般大小：“它藏在洞穴深处，拿着它，既能照明，又不会被蝙蝠攻击。”

　　汪临风突然抓住秦玉树衣领，往下一拽，后背与胸前齿痕密布。

　　秦玉树拢上衣袍：“不碍事，这蝙蝠嗅觉灵敏，方才我进洞，虽无火烛，但伤口散发的淡淡血腥味还是吸引了它们。”

　　李谪仙从他手中拿过夜明珠仔细观察：“秦兄可探查到，这关该怎么过啊？”

　　秦玉树摇摇头：“除了这夜明珠外，一无所获。”

　　李谪仙越过秦玉树向着入口处走了几步，朝着洞内大喊一声：“喂？！”

　　地上的酒泉吓得往旁边滚了两圈，生怕成群的蝙蝠飞出来咬自己。毒公子被他的喊声吓了个踉跄，险些跌进坑内。汪临风拔剑出鞘，走至他身旁，严阵以待。

　　只听见洞内不停有蝙蝠翅膀扑腾之声，却不见一只蝙蝠飞出。

　　李谪仙把夜明珠塞回秦玉树怀内。

　　拿着点亮的火折，跑进洞中。

　　蝙蝠血红的眼睛渗人的可怕，见到那光亮，拼命扑来。

　　李谪仙只顾往回跑，越向洞口处靠近，蝙蝠便越来越少。

　　待他跑到坑边，身后哪儿还有蝙蝠的影子？

　　蝙蝠是怕光，还是这外面有比光还可怕的东西？

　　难道…

　　“喂~你也该去做点贡献了。”李谪仙把本就站在坑边的毒公子一脚踢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拜托你多拿些粉末上来。”

　　“你是怀疑蝙蝠怕这坑内的东西？”这坑挺深，秦玉树有些担心毒公子，忍不住多关注了他几分。

　　坑下只传来：“汪临风，你给我下来，我动不了了。”

　　李谪仙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汪临风一振衣袖，翩然若惊鸿，飞下坑去。

　　“你也有感觉吧？”李谪仙抬起自己的手肘，把手掌在眼前摊开，回忆之前的感觉，“刚才挖的时候，粉碎的瓷器里，好像混了别的东西。”

　　放下自己的手，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那家伙应该能找到。”

　　等了好一会儿，才朝着毒公子问道：“好了吗？能自己上来吗？”

　　坑下传来没好气的声音：“能！”

　　汪临风只是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看他落下了就等等。

　　毒公子身手是真差，这六七丈的深坑，他愣是连爬带滑，好不容易才上来。

　　李谪仙看着他用锦囊装的那一点点粉末，很是不满：“这么一点。”

　　毒公子揣好锦囊：“你行你去啊！”

　　“李谪仙，你过分了。”毒公子又被李谪仙踹下了坑，“怎么又是我？”

　　这一次，汪临风没等毒公子嚎叫，又折身飞下。

　　酒泉随身的布兜被李谪仙扔了下去：“装满再上来。”

　　坑下的毒公子自认倒霉，知道不装满还会被踢下来，只有听话干活。

　　酒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布兜被拿走，只能瘪嘴。

　　李谪仙俯视着坑里的毒公子：“如何通过蝙蝠洞，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熟能生巧，这次毒公子快了许多，汪临风先他一步从坑中出现。

　　李谪仙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一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