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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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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分辨一番,乐声从壁画中传出。
壁画长约一丈,高约一尺。画分五个部分:宴罢聆音、击鼓伴舞、画屏小憩、玉人清吹、夜阑余兴。
“《韩熙载夜宴图》”汪临风认出,环顾众人,肯定地点点头“不会有错,这是《韩熙载夜宴图》,我在档案中见过。不过,《韩熙载夜宴图》非壁画,图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汪临风用指腹轻触壁画,色彩绚丽清雅,人物塑造精准细微,线条流畅大气,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指腹传来一阵不明的酸痛,还未回神便被吸进壁画之中。
“师弟!”秦玉树伸手要拉住他,却被一起吸了进去。
余下众人皆不敢靠近。
李谪仙思索片刻:“酒泉你牵着碎琼。”
酒泉哦了一声,走到碎琼面前,向他摊开手。
碎琼向他低头示意,脸色微红,扭捏着不肯牵他的手,酒泉退而求其次,手紧紧抓在他的腰带上。
李谪仙又走了几步,把方才打横放在地上的毒公子搬起,夹在腋下。牵起酒泉的手,向着壁画走去,四人被一起吸进了画中。
壁画开始变动,方才画中人,像活过来一般,开始在画中行动自如。
被吸入画中的四人转眼间来到了另外一个洞中,却没有瞧见汪临风与秦玉树。
只见洞中央,有一小块平地,一群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一旁,有数套服装,用木架陈列,整齐摆放。细看,服装与那群人所着较为接近。再看那群人,又与壁画所示,极为相似。
李谪仙疾步走近画中人,想搞清楚缘由,却听耳边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木架陈列的服装旁探出秦玉树的头,又向他招招手。汪临风也从他身后探头而出。
见二人无事,李谪仙放松了几分。
返回原处,牵着酒泉,夹起毒公子,向二人走去。
毒公子大喊:“放、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这样被人夹在腋下,实在太丢人。
“你刚才怎么不喊?”李谪仙戳破他的心思,“现在喊什么?”
这一排木架成了天然的屏风,众人躲在后面,从前面是发现不了的。
“这怎么回事?”李谪仙从缝隙向外望去。
“画中人见有人经过,便会闭眼,停止动作。等无人后,不过片刻,会重新动起来。他们不会有多余的举动,只是周而复始,不停重复。据我们观察,他们是《韩熙载夜宴图》中的人物。”汪临风把目前掌握的情况,悉数向众人说明。
李谪仙满脸严肃:“我们被吸进壁画之前,我有话来不及讲。”
他扫了一眼那群动起来的画中人:“这图,在黄鹤楼里出现过,在第二层的藏宝架上放着。”
六个人此时围成一圈,等着李谪仙继续讲下去。
“第一层放着玉,我们进洞遇见了冰,第二层放着的就是这图,我们就遇见了这图。”李谪仙停下思考。
“那其他层放的都是什么?”
问这话的人是碎琼,李谪仙有些没想到。
“我只是…”碎琼想要解释。
李谪仙抢先一步开口:“第三层是瓷器,第四层是东海夜明珠,第五层是黄金,第六层空着。只是,第一层的冰和玉,没有什么关联呀。”
秦玉树见李谪仙陷入苦恼,开口提示道:“我们还是先想想,眼前的这关该怎么过吧。”
众人便都趴在缝隙中向那群人望去。
由右至左,五个部分依序而动,直至第五个部分完结,便又从头开始。
这是要他们做什么?
第五部分完结后,整个洞中陷入黑暗。
光再亮起时,一名小厮打扮的人物匆匆赶来,对着主人韩熙载恭敬行礼:“主人。”
“何事?”韩熙载并未抬眼。
小厮有些含糊,像是被吓得不轻,哆嗦着说:“冯大仁被、被杀了。”
韩熙载瞳孔缩紧,手指骤然捏紧。
洞中又是短暂的黑暗,小厮消失在人群中,人物又从歌舞升平的宴罢聆音开始动了起来。
秦玉树叹气道:“这是何意?”
李谪仙靠着木架盘腿坐在地上:“躲在后面什么都看不清,要是能到前面去仔细看看就好了。”
秦玉树摇摇头:“李公子,不可,方才我和师弟已经试过,只要被人物看到,他们便会闭眼,一动不动。躲避人物视线,不可行。”
连秦玉树都说躲避视线不可行,那就是真的没辙。
李谪仙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既然躲避不了,不如,加入他们。”
加入?
李谪仙一展臂,木架上的服装稳稳披在他身上,仔细穿戴完毕,他大摇大摆地朝着人物走去。
余下几人,皆各自躲避在左右其他服装之后,暗中窥探。
果然,人物行动依旧。
李谪仙又蹦跶到第二部分,往正在跳舞的女子王屋山身边凑,学着她的动作,人物们也毫不理会。
李谪仙舞毕,回到木架之后。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五人看着他。
一盏茶后,秦玉树、汪临风、碎琼与李谪仙一起,身着木架陈列服饰,齐齐往人群走去。
只有一件服装背后,躲着紧抓衣服下摆,一脸关切的酒泉和被放倒在地上的毒公子。
衣服只有五件,为了不影响行动,只能留下一件作为两人的遮挡。
如果碎琼与毒公子留下,难保出什么差错。
汪临风观察入微,秦玉树最具经验,李谪仙自己,才不愿意留下和毒公子打嘴仗。
权衡再三,最终,就只有酒泉留下和毒公子一起咯。
终于能站在前面仔仔细细地观察。
汪临风弯腰细看桌案所放置的食物,盯着酒具瞧了半天。
又走向屏风处,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的树枝,欣赏完树枝,再转头打量吹笛子和筚篥的女子。
低头深思熟虑后,抬头道:“桌案上的酒具、屏风上的树枝画法、吹奏乐器的女子服饰,都不对。韩熙载是南唐人士,酒具、树枝、服饰却是南宋样式。而就桌案所设食物来看,非鸡鸭鱼肉,只是些茶果点心,由此可见盛宴的部分画中并未呈现。师哥,你觉得呢?”
“师弟所言有理。”秦玉树很捧场。
有理,有理,可,这不是重点啊,李谪仙只敢把这话留在心里。
那边,毒公子躺在地上,也不忘动歪脑筋:“酒泉~”
“少爷说,不能和你说话。”李谪仙特地嘱咐过酒泉,不能和毒公子搭话。
“你可以不说,听我说就好啦。”毒公子循循善诱。
酒泉一想,少爷只说,我不能和他说话,没说,他不能说话。
遂回道:“那你说吧。”
李谪仙弱弱说道:“那个,各位,我想现在的重点是死者是谁,凶手是谁。”
他偷看汪临风的表情,见他没有恼怒,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麻烦汪公子替我们介绍画中人物,方便我们进行推测吧。”
随着汪临风移步至画卷最右侧,第一部分宴罢聆音。
“床榻上的峨冠者便是主人韩熙载。他身旁着朱衣者为状元郎粲。郎粲身前是紫薇郎朱铣。手执细棍的是门人舒雅。韩熙载对面独坐的是教坊副使李家明,跳舞的是李姬。独坐的是陈致雍,身旁女子为王屋山。其余女子,我记得是没有记载姓名的,就这么多吧?”汪临风逐一介绍了各人物。
第二部分击鼓伴舞。人物相对较少,除了击鼓的主人韩熙载和跳六幺舞的王屋山,有名有姓的便是背脸不看的德明和尚,余下的不过是围观跳舞的众人。
第三部分画屏小憩。韩熙载一人在榻上歇息,余下女子或同榻说笑,或捧水给他净手。
第四部分玉人清吹。有男子执板敲击节奏,有女乐人吹笛与筚篥,韩熙载执扇,端坐聆听。
第五部分名为夜阑余兴。客人三两成群站在一起,韩熙载只是摆摆手,意思是你们爱怎样怎样,我歇着去了。
送客的情节其实并没有在画中呈现。
听来听去,都没有一个叫冯大仁的出现。
秦玉树肃声道:“我们先来分析一下死者和凶手可能是谁。说不定,找出正确的死者和凶手,便能顺利过关。”
经历冰雪世界,又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了,这是有人为他们设下的机关,目的未知。
“先不管死者是男是女,至少,第一部分出现的有名有姓的人都没有死。韩熙载也不是凶手。”李谪仙说完便沉默了。
就掌握的情况来看,不足以从其他无名无姓的人物中探知死者与凶手。
洞中又陷入漆黑,众人还未适应,洞中恢复了光亮。
一名小厮打扮的人物匆匆赶来,对着主人韩熙载恭敬行礼:“主人。
“何事?”韩熙载并未抬眼。
小厮有些含糊,像是被吓得不轻,哆嗦着说:“冯大仁被、被毒杀了。”
韩熙载瞳孔缩紧,手指骤然捏紧。
众人随之陷入黑暗。
“小厮的话同先前不一样。”碎琼在黑暗中发声。
对,李谪仙也听出,小厮第一次说的是冯大仁被杀了,第二次说的却是冯大仁被毒杀了。
待洞中亮起,众人奔至第一部分,毒杀,只有这个部分有吃食。
所以,至少凶手锁定在了这里。
既然要判定凶手,那么凶手一定有名有姓。
嫌疑人进一步缩小在状元郎粲、紫薇郎朱铣、门人舒雅、教坊副使李家明、李姬、王屋山七人身上。
到底是谁?
李谪仙试探着推测道:“凶手是王屋山?”
李谪仙眼前一白,后面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其余人看得很清晰,李谪仙突然走向画中第二部分,成为了围观王屋山跳舞的其中一人。
秦玉树急呼:“李公子?李公子?”
李谪仙置若罔闻。
“少爷!”酒泉喊出了声来,好在只喊了一声便没了响动。
汪临风眼眸低沉,不言不语。
“看来,不可随便说出凶手的名字,否则都会变成李公子这般模样。”这下,秦玉树犯难了。
碎琼见秦玉树眉头紧锁,开口道:“秦公子,你想好了指一指,我替你说。”
现在嫌疑人有六位,衣服只有四件,不,只能算三件。
那件取下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情况,所以机会只有三次。
郎粲与韩熙载同榻而坐,显然是贵客,他去亲自毒杀韩熙府上的人太过惹眼,可能性不大。同理,紫薇郎朱铣、陈致雍可能性也相对较低。
那么最大嫌疑的便是:舒雅、李家明、李姬
赌一把,秦玉树抬手指指舒雅。
碎琼点点头:“凶手是舒雅。”
碎琼眼前一白,秦玉树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画中人身旁。
怎么会?现在怎么办?
“师哥,我相信你。”汪临风拍拍秦玉树的肩膀,“你的判断不会有误。师哥,你也要相信自己。这次换我来说,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是对是错,师哥,你大胆选,好吗?”
汪临风眼中涌出温柔与坚定,秦玉树试图让自己平静,在李家明和李姬中到底是谁?
他缓缓抬手,指向李姬。
汪临风淡声道:“凶手是李姬。”
下一秒,汪临风两眼无神,抬脚往画中走去,秦玉树死死抱住他的腿,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跌坐在地上的秦玉树,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