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说书人说

12、第十二章

　　两人往内走出约摸十丈，眼前才豁然开朗。

　　众人发现山洞内别有洞天，如同置身于冰雪的世界。放眼望去，整个洞中皆由冰块堆砌而成，从脚底一路延伸至洞顶。

　　待所有人踏入洞中，入口缓缓关闭，此时若从外部看，整座山比来时还要安静。

　　而李谪仙背对众人，半蹲在中央的巨型冰块前迟迟不见起身。

　　酒泉跑去，蹲在他身边，正欲开口，却扑哧笑出声。

　　他瞧见李谪仙的舌头黏在冰块上，见酒泉嗤笑，他越是使劲，越是黏得牢固。

　　看清他模样的毒公子哈哈大笑，碎琼只是微微抽起嘴角，又立刻放下。

　　李谪仙眼观舌尖，活生生把自己看成了斗鸡眼。

　　秦玉树从怀中摸出白瓷小瓶，往李谪仙舌尖撒了几滴，李谪仙稍微使劲，舌头便脱离了冰块的限制。

　　“你没事去舔什么冰块？蠢！”毒公子不免出声耻笑，被绑了一日，他心里正火大。

　　李谪仙瞪他一眼，把舌尖的味道仔细品味一番：“酒？怎么味道有些奇怪。”

　　秦玉树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想到却是个隐藏的酒鬼。

　　秦玉树抚摸着白瓷瓶：“独家配方。”

　　李谪仙弯腰去看他手上的白瓷瓶，漫不经心道：“才这么一点，够谁喝。”

　　万没想到秦玉树对他一抱拳。

　　“不必不必。”李谪仙摆摆手。

　　就这么一点，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秦玉树温声道：“在下有些许洁癖，这是用来擦…”

　　话还未讲完，李谪仙一阵咋舌咂嘴之声。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啊！李谪仙一阵埋怨。

　　酒泉又笑出声来，李谪仙抬手要打，手却在空中停住，有些惊讶又嫌弃地问道：“我还没下手，你哭什么？”

　　哭？酒泉摸上自己的脸颊，哪儿来的水？

　　又一滴水落在脸上，酒泉抬头望去，啪嗒，水落在了他的额头“少爷，你看。”

　　李谪仙朝着酒泉所指看去。

　　洞顶的冰块正在缓慢融化，不，快速融化。

　　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

　　不止洞顶，所有的冰块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秦玉树收起荡晴晖，汪临风让寒烟绕入鞘。

　　秦玉树大步流星往入口处而去。

　　使出浑身气力，入口处的巨石却纹丝未动。

　　“入口被堵住了。打不开。”秦玉树已探查完毕，回身来报。

　　等洞中的冰块融化完毕，搞不好众人都会被淹死在这里。

　　得想想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

　　李谪仙咬咬牙，紧握的拳头猛砸向冰块。余光瞥见这刚刚黏住舌头的冰块。

　　这个冰块似乎和其他的冰块不大一样，融化程度明显偏低。

　　“我发现洞中有几个冰块，和这个冰块一样，几乎没有融化。”汪临风不知什么时候飞身上了冰墙，单脚站立在一尺见方的冰块上，“除了中间这块，其他冰块里，似乎…”他又仔细端详了片刻，语气肯定“冰块里有物品。师哥，你觉得呢？”

　　众人只觉一阵剑气，刚瞧见衣袂翻飞，两人已收剑入鞘，再看，数个冰块已被标上记号。

　　有佩剑了不起啊？李谪仙想归想，也知道，这时候有配剑，当然了不起。

　　又等了一盏茶时间，标记的冰块有所松动，三人便从冰墙上把它们搬下。

　　众人已发现，只要他们站立于中间巨大冰块所在的冰盘上，那融冰化成的水便连他们的鞋袜都不会沾湿。

　　冰块整齐地码在冰盘内，虽隐隐可见里面藏着东西，但冰块融化速度极慢。

　　汪临风出剑朝冰块刺去，只在冰块表面留下一个极浅的痕迹。在手上加重力度，又刺出几剑，表面的痕迹不过重了些许。

　　秦玉树握住剑柄，低头沉思，狠心拔剑，向着冰块一剑砍下。一声脆响，冰块表面有了微小的裂痕。他又是二十几剑砍下，冰块凹下去一角，却不见开裂。

　　李谪仙都替他心疼，好好一把荡晴晖就当成了砍冰刀。

　　只可惜，除了二人，其他人并无兵器。

　　毒公子使毒，无需兵器。碎琼靠的是空空妙手，兵器于他是个累赘。李谪仙不肯下功夫练武，好久都不曾碰剑，佩剑早不知扔哪儿去了。酒泉，还是算了吧，带着兵器怕他伤了自己。

　　这边剑光频闪，连刺连砍几十剑也不见二人力竭。

　　酒泉搬起稍小的冰块，李谪仙眼疾手快，兜头一击，痛得酒泉撒手，冰块从他手中滑落在地。

　　“乱动什么？”李谪仙蹲下身去查看冰块，“咦~”

　　却见冰块竟裂开一个小缝。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啊~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李谪仙嘴上念着，手上顶着刺骨的冷，抱起冰块，狠狠朝地上砸去，冰块的裂缝果然变大了不少。

　　少爷，这可是我发现的，还有，这句诗和你的行为完全无关！酒泉在一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这一摔，成功吸引了秦玉树、汪临风的注意。

　　二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砍刺上百剑后，两人均微微急喘。

　　李谪仙再次抱起冰块，脚尖一蹬，借着尚未融化的错落冰块飞至半空。待飞至最高处便撒手，任由冰块落至冰盘内。

　　再听冰块内传来断裂之声，只一瞬，冰块便从中间裂开。

　　汪临风、秦玉树皆是愕然，说不出一句话。

　　旁人也不敢多讲，毕竟刚才二人如此卖力地又刺又砍，却不知，只是最简单的方法就能令冰块碎裂。

　　冰块内，一三寸见长，二寸见宽的金属片上布满了圆形孔洞。

　　这？

　　李谪仙拿起它，翻过金属片来，背面还一个把手。

　　众人一头雾水，这是干嘛使的？

　　知道剑砍没有高空抛来得省事，两人便收剑，也没有多余的话。相继起势，抱起冰块从空中猛扔，一阵哐啷之声后，冰块裂了一地。

　　众人围上去，逐一查看。

　　“锤子、平刀、角刀、圆刀、锥子，”秦玉树逐一叫出它们的名字，又看向最开始那个布满圆孔的金属片，“这个不知道叫什么。”

　　除了汪临风外，大家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吃惊表情。

　　碎琼今天格外沉默，此时面上的表情却比任何人都吃惊。

　　秦玉树慌忙向大家解释：“小时候，还在家乡的时候，见人使过。这些都是做冰雕的工具。”

　　李谪仙纳闷道：“冰雕？”

　　“嗯。”秦玉树略点点头，“冰雕是把冰块雕成人物或者景物，供人赏玩。江南少见，多见于极寒之地。”

　　李谪仙自言自语：“给我们这些工具，又是什么意思？”

　　不容他多想，融冰的速度突然加快，冰盘开始不可遏制地晃动。

　　汪临风还是站地笔直：“给了工具，自然是用的。”一手指向中间巨大的冰块，“想来设置机关的人是想我们用这冰雕些什么。或许我们雕刻完毕，融冰便能停止，或者出口便会显现。不如，我们试试？”

　　秦玉树补充道：“冰块只有一个，机会只有一次。”

　　各人心下都有一丝不安，只有一次机会，没有犯错的空间。

　　问题摆在众人面前。

　　那么，究竟应该雕刻什么呢？

　　谁都不敢贸然下手。

　　“诶~”李谪仙掉转头审视了毒公子一眼，又向碎琼看去，“带你们不是来玩的，也不帮帮忙。”言语间颇有责怪的意思，“还有啊，为什么带你们来？”

　　对啊，为什么要坚持带他们来？

　　即便要抓他们回去，此时只需要留下一人看守便可，又何必带着他们当累赘呢？

　　难道这山洞内竟有什么和他们相关吗？

　　李谪仙下一句话，更是让他们心惊。

　　“你们难道不关心自己的师傅吗？”李谪仙说话时，一直留心观察。

　　两人眨眼频率加快，显然对李谪仙的提问产生了反应。

　　叮叮叮~

　　传来金属叩击之声。

　　秦玉树正拿着工具试着往冰块上敲了两下，电光火石间，李谪仙突然有了想法。

　　他跳到冰块旁，拍着冰块问同样蹲在地上的秦玉树：“雕人物，你行吗？”

　　秦玉树略一思索，又试了试工具：“可以一试。”

　　汪临风只是垂手站在一旁，目光在毒公子和碎琼身上睃寻。

　　伴随着洞顶冰块化水不断滴落，踩在颠簸的冰盘上，半个时辰不到，巨大的冰块在秦玉树手上逐渐成型。

　　仅靠汪临风与李谪仙的口述，秦玉树便完成了这个冰雕作品。

　　算不上栩栩如生，到是相当好辨认。

　　麦老爷！

　　李谪仙给出了他的答案。

　　到底对不对呢？

　　伴随着剧烈抖动之后，冰块停止融化，入口处的地面陡然开启一排整齐的缝隙，水随着缝隙逐渐消失。

　　从外面看，山壁则突然出现了瀑布，正午的阳光一晒，水汽蒸腾，顿时显现出一道彩虹架于飞瀑之上。

　　山洞内，李谪仙长舒一口气，他的答案果然没错。

　　眼见洞内水将排尽，不等众人走下冰盘，洞壁上，原本停止融化的冰块，此时正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酒泉发出困惑：“啊？”

　　明明给出了正确答案，为什么融冰还不停止？

　　难道答案不对？

　　不对！

　　快速融冰的只有那个地方。

　　洞的西侧。

　　那里融冰最快，慢慢的整面墙的冰块几乎全部融化。

　　众人走近，待冰块完全化去，露出的洞壁，没有一丝水痕。

　　可洞壁也空无一物。

　　这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洞壁的石土略有松动，随着一声闷响，洞壁左右均裂开三寸缝隙，缝隙中推送出一个木架，木架上置有火把。

　　“少爷，这火把，是给我们取暖用的吗？”酒泉把手拢在火焰上方。

　　“别，”李谪仙动字还未讲完

　　酒泉已随手从木架上拿起火把。

　　万一这是机关什么的，怎么办！！

　　酒泉拿起火把后，也不见有变化，汪临风拿起了另外一只火把。

　　借着火把的光，他仔细观察着洞壁。

　　火把离洞壁较近的地方传来一阵香味，这香味汪临风很熟悉。他举着火把，沿着洞壁一点一点仔细灼烤。

　　李谪仙、秦玉树也明白了他的动机，李谪仙拿过酒泉手中的火把。汪临风由上往下，李谪仙便由下往上。

　　两只火把在中心相遇，而洞壁，依然毫无变化。

　　费解！太让人费解！

　　秦玉树打量起使用过的冰雕工具。

　　拾起布满圆孔的金属片，握住其上的把手，在洞壁上轻蹭。

　　所经之处，便扑簌簌掉下一些粉尘，粉尘之下，似有图画。

　　有了这经验，汪临风把火把重新放入架中，跟随着秦玉树开始蹭壁。李谪仙深深吐气，酒泉有样学样。李谪仙吐完，放下火把，也加入了蹭壁的队伍。

　　我和酒泉蹭壁也就算了，这样两个翩翩公子，撅着屁股拿着工具，对着墙壁蹭，未免太不好看。

　　李谪仙一眼瞄见毒公子和碎琼，只站在那里旁观。

　　“还不来帮忙？”李谪仙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盘旋再盘旋。

　　碎琼早已挽起袖口，苦于现在的身份，不好主动上前，李谪仙这么一喊，正好让他有了理由，痛快地加入了队伍。

　　毒公子仗着自己被捆成了匹布，对李谪仙的“呼唤”充耳不闻。

　　行。

　　李谪仙不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打横放倒，欲用他整个躯体去蹭壁。

　　燃烧的火把逐渐熄灭，整个洞壁自己扑簌簌往下掉落粉尘。

　　一盏茶功夫，洞壁上显现出壁画。

　　所以，他们完全不必又烤，又蹭，只用等火把燃烧殆尽就能看到这幅壁画？

　　众人沉默，再沉默。

　　这时，洞中响起了丝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