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说书人说

10、第十章

　　听了这故事，酒泉一脸向往。

　　那该是怎样一位意气风发的将军啊！要是能跟在他身边该多好呢！

　　咦~他去世了，跟在他身边，不就…

　　他脸色红了青，青了又白，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恍惚间对上李谪仙的目光，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猛然灌下一杯酒，又免不了咳出声来。

　　锅中仍然翻滚着，过去的事情，似乎从今夜开始，被人点了火，添了柴，那些凝固、停止的东西正在渐渐翻涌出来。

　　众人一时间都不说话，细细品味那位将军的故事。

　　今夜发生的事太不寻常，涉入其中的人，都隐约感觉，大幕才刚刚拉开，好戏还在后面。

　　各怀心思默默整理思路。

　　李谪仙当然也是这么想的，转而又一笑，用筷子敲击碗沿，高声：“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用筷子敲击碗沿是极为不雅的举动。

　　酒泉知道，少爷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一次似乎隔得久了点，冒出这样的想法，酒泉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无奈，没人附和。

　　高手从小学的偷盗，虽然也能识字断文，仅限于普通能读会写，文学什么的，与他不沾边。

　　秦玉树没有参与今夜的事件，多是听汪临风叙述，此时不便开口。

　　碎琼只顾盯着素纱禅衣，贼心不死。

　　毒公子根本不看他。

　　李谪仙正欲开口，被汪临风截断：“今晚的事情，绝非偶然。李公子是想汇集各方情况，找出些蛛丝马迹。我的比较简单，就先说了。我是为了追李公子才来到永修，又在永盛酒馆打听，才找到麦府。师哥是看了我发出的信号弹，才会前来。下一位，谁来讲呢？”

　　他讲完，众人的焦点集中在追这个字上，看汪临风说得坦荡，也没人好意思开口探寻。

　　李谪仙甫一听见追字，也没多想，待他讲完，扫视一遍众人，才觉出味来。

　　赶紧开口：“其中有些误会。那我接着来讲，家父与麦老爷是世交，我来了永修自然要登门拜访。小时候随父亲来过一次麦府，不记得具体位置，便在永盛酒馆打听过后，方才便登门拜访。”

　　李谪仙话音刚落，大家转头看向毒公子。

　　毒公子叹了口气：“我很早就潜入麦府，今夜便是如各位推测。在桂魄下毒，在黄鹤楼放火。在小北苑地牢杀了假的麦老爷，假扮麦老爷，被救回桂魄。被下毒，再回桂魄，又被擒，到现在都被绑成这个样子。”

　　毒公子这一段表述，前一部分可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从被救回开始，人生急转直下，似乎有些凄惨。

　　高手轻咳两声，絮絮叨叨：“我们一行，从蜀中赶来，在府外蹲守，又在永盛酒馆打听，决定今夜行动。入府后，我假扮麦老爷。入夜后和家丁欲往桂魄行窃，初次失手。只好借由收到的布条，请二位到黄鹤楼协助调查，家丁们等你们离开再行偷窃之事，还没怎么，汪公子就…”

　　李谪仙打断了他的唠叨：“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

　　大家很自觉地盯向没有发言的人，连毒公子也不例外。

　　碎琼挠挠头：“我很简单呀，给他送了布条，放火烧了小北苑，去了黄鹤楼，又到了桂魄，为了素纱禅衣，跳进池塘，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李谪仙称赞道：“很好！”

　　李谪仙的目光在毒公子和碎琼身上来回移动。

　　这个参加偷盗考核，这个参加投毒考核。

　　趁着他们不注意，李谪仙突然开口：“谁让你们来麦府的？”

　　“师傅”

　　“师傅”

　　碎琼与毒公子同时回答，说完又看看对方。这个似在说，那是我师傅，你别乱喊。那个似在说，这是我师傅，你才别乱喊。

　　这两人倒积极上了，李谪仙暗笑。

　　人下意识的回答很难撒谎，这两位的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秦玉树礼貌地指指汪临风，李谪仙会意点头。

　　汪临风指指李谪仙，李谪仙皱了皱眉，也算应下。

　　又是集体转头，望向高手。

　　“别看我呀！”被众人盯着的高手有些不舒服。

　　“说来只有你最奇怪，为何千里迢迢从蜀中来这里，偷…偷地砖？”李谪仙百思不得其解。

　　“那地砖可是，是金刚石。”高手对李谪仙说他偷地砖很是不满，又补充一句，“极为稀有。”

　　知道李谪仙关心的不是这个，嘴唇似动非动了半下，还是说了：“别问我为什么需要金刚石，我只能说，来这里是因为收到一封匿名信，从信中得知这里有金刚石。”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玉树替高手补充道：“金刚石不仅稀有，金刚石矿更是难寻，开采难度也不小，想来高老板是被信中所述的金刚石地砖吸引而来的。”

　　高手感激地看着秦玉树。

　　李谪仙脑海中，所有信息来回交织。

　　他只感觉有一丝不对，他敏锐的预感到那丝丝不对，是影响整个事件的关键。

　　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却没有喝下，闭着眼，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

　　突然，他咧嘴无声地笑了。

　　再睁眼，正对上汪临风的目光，他似笑非笑。

　　李谪仙相信，他一定明白了自己明白的东西。

　　“问题来了，真的麦老爷，去哪儿了？”李谪仙停顿片刻，“诸位没有觉得这麦府很奇怪吗？”

　　没有人回答李谪仙的提问，他们当然觉得奇怪，只是太累太乏，又刚填饱肚子，还喝了些许酒，脑子已经不会动了，只等着他自问自答。

　　李谪仙看众人状态心里明白，自己接着说了下去：“小北苑位于整个麦府的北边，有门通街，可我们谁都没有从南边的正门进入过，这是为什么？”

　　对，不管是为了行窃蹲守的高手，还是拜访世交伯伯的李谪仙，就连前来援助的秦玉树，无一例外，全部没有走南边的正门。

　　众人又接着听李谪仙讲下去：“一般人家，府邸内虽有假山、庭院、亭台、楼阁，可哪家像麦府这样，俨然整座府邸都依仗山势而建，哪怕依仗山势而建，也不会占用整座山头吧？搞的在家里像爬山一样。”
　　永修虽然不算大城，但也属繁华小镇，镇上有些小钱的人家，修建家宅也会选择平坦开阔之地。麦府怎么反其道而行？

　　说了半天嗓子有些干，舍弃了酒，端起汪临风的茶喝了两口：“种种说明，麦府，麦老爷都透着古怪，看来，只有找到真正的麦老爷，才知道答案了。”

　　李谪仙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悠闲地喝着茶。方才他一直在观察众人，想看看在场的各位，还有谁在隐瞒着什么。看了一圈，也没有读出异样。

　　众人此时闭口不言，只有依旧翻滚的火锅，时不时发出一点声响。

　　高手终是忍不住：“到哪里去找麦老爷呢？”

　　李谪仙狡黠一笑：“今夜都累了，明早再说吧。”

　　高手还想追问，李谪仙只冲他连连摆手，摆明了不想说话。

　　秦玉树扶起毒公子，汪临风冲碎琼点点头，李谪仙拉起了酒泉，醉酒的酒泉死死抱住他。

　　酒量差就别喝，真是，还要麻烦本少爷把你扔回床上。

　　众人各自散去，高手招呼着家丁，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北苑卧房有限，高手一行人多，数人在两个房内已经很挤了。

　　麦府房间众多，实在不必如此。却又怕夜长梦多，都住在小北苑方便相互照应。

　　毒公子和碎琼要分别看押，最后决定秦玉树与毒公子一屋，碎琼与汪临风一屋。

　　把酒泉扔回床上，他倒是舒服地摆了个大字，占得床上只剩个角落。

　　李谪仙缩在角落中，没多久被子被抢走不说，还被酒泉踹下了床。

　　你给我等着，看你明天醒来，本少爷怎么收拾你。

　　李谪仙翻身从地上站起身。

　　走出了房间，本想在院中赏月，忽而想起，院中露台上的凉椅。

　　干脆就在那儿将就一晚上得了。

　　这么想着，来到院中，抬头望去，汪临风早已立于露台。

　　今夜月色本就极美，此刻，月色似乎都倾倒在他的身上。

　　今夜与他几番对视，李谪仙都败下阵来，自觉有些懊恼，也有不甘。

　　可每次都不敢多看，再多看几秒，怕自己的脸红，让他看见。

　　登上楼梯，汪临风听见身后有人，凭脚步知道是他来了，也不转身：“你有话问我。方才席间故意只字不提，是觉得和今夜的事情无关？你想的没错，你也不是偶然到此，你非偶然到此，我自然也不是。你可明白？”

　　他这倒错估了，李谪仙想着，不过，原来如此。

　　这样一想，李谪仙便明白了。

　　“船是你安排的。故意把我往河道追，河边却只有一条船。这河沿岸，最近的城镇便是永修，按时间来算，我今夜必定只能投宿于此。”李谪仙干脆往凉椅上一躺，“只是，你怎么算准我会来麦府？”

　　李谪仙不着急他回答，有的是时间，不如躺下欣赏月光和...

　　汪临风没有答他，只是把笑从唇边撤去。

　　李谪仙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从凉椅上坐起身来：“你知道麦老爷和我爹是世交？”

　　心道：怎么可能？这事连自己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又试探着问道：“你原本就要来麦府？故意把我往这里赶，让我做你的幌子？”

　　李谪仙想到这里，十分、非常、极度不爽。

　　虽说，一直是汪临风追着他跑。

　　可他一直自认为自己是那只猫，汪临风是那只鼠。怎么反倒自己成了鼠，汪临风才是那只猫呢？

　　“不对不对，我可以探望了麦老爷之后，到客栈投宿啊。”李谪仙这么说着，瞧了瞧汪临风。

　　汪临风只是望望他，李谪仙还是在他眼神里读出了无奈的意思。

　　他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

　　最后一条船！

　　为此他们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船家。

　　到了永修，自然只好来这个世伯家蹭吃蹭喝，哪儿还有钱住店。

　　为了在永盛酒馆打听，逼不得已他还掏空了酒泉的钱包。买了一坛酒，两个小菜，这才从小二口中得知了麦府的消息。

　　原来，汪临风故意看他一路狼狈。

　　他心内还在翻涌，另一张凉椅上的汪临风已然熟睡。

　　这么快睡着了？

　　李谪仙看着那俊美的脸，月光把他的轮廓勾勒地更加清晰，一呼一吸都与自然融为一体，如果有仙子，大概就是他了吧。

　　甩甩头，自己在想什么？故意转身，不去看他，进入梦乡。

　　他们都没发现，暗处，有人捏紧了拳头。

　　汪临风抬了抬眼皮，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翻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