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雪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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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知道往下坠了多久，耳边尽是风声，直到看见刺目的白光，终于失去意识。
“前辈！”
苍茫的雪地里，霍青眠第一个醒来，四肢百骸沁在雪里，几乎僵硬成木头，而四下，一望无际的白更是要将双目灼伤。她眯着眼，试图从雪地里坐起来，手掌撑在地上，触碰到一处熟悉的肌肤，才意识到身下还有一人。
“前辈！醒醒！”她噌地坐起来，望着被自己枕着躯干，忙不迭地去拂对方身上的雪。
闻寻雪只觉得砸在地上那一瞬间疼得厉害，后来便再无知觉。直到面具上的积雪被人拂去，新鲜空气钻进鼻腔，她才猛地睁开眼，好似新生般，看清眼前的景象。
“霍青眠。”她说，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才发现自己枕在对方的怀中。
声音虽然虚弱无力，但好歹是醒了。霍青眠望着对方，霎时笑起来，“是我，前辈你没事吧？”
除了后脑勺有点疼外，似乎没事。
闻寻雪摇头，从霍青眠怀里坐起来，望着对方，四目相对，半晌，抬手拂掉对方发梢上的雪，柔声道：“我没事，你呢，有没有摔到哪里？”
霍青眠被这漫长的一眼瞧得有几分心慌，连忙摇头，欠声道：“多亏前辈，青眠很好，没有摔到。”
闻寻雪这才安下心，伸出手，搀着对方，正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起身的瞬间，挂在脸上的面具似乎有问题。
“……等等！”闻寻雪忽地出声，松开霍青眠。
霍青眠坐在雪地里，看着对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对着她站直身子，一瞬间有点发懵，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前辈，怎么了？”霍青眠撑着双手，自己站起来，正想要凑近对方，然而步子落在雪地上，却被闻寻雪出声喝止，“等，等一会儿，先别过来。”
银白狐狸面具碎成七、八块躺在掌中，这叫闻寻雪万万没想到！
而站定的霍青眠，望着对方挺直的背影，更是无比茫然。她听话没有过去，然而见对方迟迟不回头，担心出事，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发生了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其实面具坏了没什么，本来就同对方做了约定，下次见面时会将面具摘下来。只是裂得太突然，让她感觉有几分猝不及防。
闻寻雪无奈地捧着掌心的碎片，想了想，怕迟迟不作声对方会担心，清了清嗓子，答道：“不需要帮忙，就是……我的面具碎了。”
啊？啊。
霍青眠立在雪地里，身姿修长，端庄如兰，但走近瞧，就会看见她此时难以隐藏的震惊与忐忑。
方才前辈未醒时，她看见对方脸上的面具，也不是没想过偷偷摘下来看一眼，但是抚上去时，还是只选择轻轻拂掉落于其上的雪。她想，前辈戴面具，有前辈的理由。
前辈想见她时，也自然会见她。
只是眼下，是面具自己碎了。
“那我转过身去，等前辈将面具复原。”霍青眠其实很想见对方，但是略一思量，前辈背过身，恐是不想眼下见她。
“啊？不用。”哪想对方出声直接否定她的想法。
霍青眠回身站定，望着那红衣背影。她记忆里，前辈总是喜欢穿红色的，不是绯红、浅红、桃红、而是最夺目、最张狂的正红，以至于她时不时地会想，前辈该是如何明艳端方的一个人。
明艳的人、疏狂的剑。
霍青眠真的很想见她。她捏着袖子，不自觉地紧张，却大着胆子，改口问道：“那前辈，面具碎了，我能见你吗？”
是因为害怕欢喜无处隐藏，所以戴上面具。可眼下欢喜之人在身后，约定与巧合都让她回头。
碎裂的银色面具落进深雪里，闻寻雪抬手，紧张又心慌地将额前碎发别在耳后，而后抚着胸口，深吸一口气，犹豫着笑还是不笑。
霍青眠好似看出了对方比她还紧张，想了想，大声喊道：“闻前辈！”
闻寻雪心一颤，下意识回头。
古老连绵的雪山之下，长风吹动裙摆。身着红衣的神明少女眨了眨眼，朝她扬起比春水更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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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倒霉，怎么会雪崩呢！”
苍茫雪原里，闻寻雪拉着霍青眠，正以极速逃脱身后的灾难——雪块抱团似地从山上前仆后继地滚下来，好似一片片海中巨浪，在大地颤动中，妄图以雷霆之势吞噬所有不宁静。
“会不会是我刚刚喊得太大声了？”霍青眠抱歉地说，想起片刻前，她还沉浸在前辈的模样中，没想到一转眼，两人就被雪崩追得狼狈逃窜。
闻寻雪失笑，一边说肯定不是的，只是雪山神讨厌外来者，一边接过霍青眠递来的剑，扬于空中。
“站稳了！”她喊道，话音落下，就见两人飞身立于长剑之上。
喧嚣的雪尘让剑身不免有些晃荡，幸亏两人都是御剑的好手，才在一片惊颤中平稳飞向高空。只是雪山之高，颤动之剧烈，以及空中气息之稀薄，让她们不能像预想中停留在原地，而只能在一片飞扬弥漫的雪粒中，向雪崩的垂直侧方飞去。
轰隆声不绝于耳，高处听闻更甚，然而比声音更糟糕的，是散乱的雪光。灼热的太阳笼罩雪地，笼罩山尖，所行每一处都是刺目的光。
霍青眠望着挡在她身前御剑飞行的闻寻雪，不免因此感到担心：前辈，你的眼睛还好吗？”她在后面，又不是御剑者，几乎只要低头，就可以贴着对方的背，不去看那些雪光。
闻寻雪其实觉得不太好，尤其是那些雪山之巅的金光，晃得她眼前快要重影。但是身后即是雪崩，再不好总归比被大雪埋进地底强。
她摇头，说没事，让霍青眠抓紧她，别掉下去。
霍青眠应声，试图抓紧闻寻雪的肩膀，然而还没抓稳，手就被身前的人捉住，放到其腰间。
“抱紧！”闻寻雪说。
两人瞬间紧紧挨着，不仅是一低头就可以贴着对方的背，还是一偏头就能用嘴唇碰到对方光滑的脖颈。
霍青眠不免有些脸红，也有些为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胡思乱想感到害臊。
但闻寻雪对此却浑不在意，反倒怕对方摔下去，光抱腰还不行，还自己腾出一只手，扣在对方手背上。
闻寻雪说：“你抱紧了，前面有个弯。”
说罢，待腰上一紧，长剑就侧过身，朝不远处一处逼仄的峡谷飞去。
“我们要去哪里？”前面并不止一处弯，最好进的也不是眼下这个，霍青眠感受着闻寻雪行云流水的动作，疑惑问道。
她第一次来时，就是在雪崩之后进了一处山洞。只不过那一次，两人是误打误撞。
她其实不太记得到底是哪个山涧，但她印象里，那里有水声。
“先找个歇脚的地方。”闻寻雪答她，“你听见前面有水声吗，或许有山洞。”
霍青眠竖起耳朵，在雪崩声中，她其实听不见什么水声，但是前辈说有，那便是有。
“好！”她朗声应道。若是有山洞，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再做打算，这高空之中，呼吸实在难受，视野也实在刺目。
然而两人还未飞至山涧，剑身在空中便摇晃起来。
“前辈！”霍青眠眼疾手快地松开放在腰间的手，换成抓住对方的肩，“你怎么了？”
闻寻雪险些掉下剑身，被身后人抓住，才堪堪站定。只是站定归站定，眼前却仍是模糊一片。
“好像有些看不见了。”飞剑在半空中停下来，原地打转，闻寻雪摁住肩上的手，晃了晃脑袋，还是冷静道，“先不管，你先御剑。”
霍青眠自不会推辞，也有这个能耐，她学着对方，将对方的手扣在腰上，确定对方站稳，才默念剑诀，调转剑尖，朝着目标中的山涧飞去。
“前辈，是不是方才雪光太刺眼，雪盲了？”霍青眠感觉到身后的人贴上来，靠着她的背，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之前就在担心，没想到真的会发生。
闻寻雪紧紧贴着对方，眼睛因为疼痛与阻塞控制不住地流泪：“没事儿，小症状，”但是开口时，还是保持着无所畏惧的前辈风度，“待会儿歇歇就好了。”
霍青眠沉声不答，祈祷这古圣雪山的雪只是人间寻常雪，光也是人间寻常光，不然别说歇一会儿，就是用灵力都不太治得好。
念及此，脚下的剑在瞬间飞得更快。
潺潺水声逐渐从山涧中传来，四下露出一份难得的苍柏绿。而山腰苍柏绿的掩映之下，赫然有一处潮湿山洞。
“前辈，这里真的有山洞，不过这里面在淌水，似乎是什么出水口，我们要进去吗？”霍青眠停摆剑身，浮于空中，拨开松柏，朝洞穴里扔了一块石头，洞穴深邃得听不见回声。
而地面小溪旁，虽然多白骨，却有日光照耀。
闻寻雪已经彻底看不见了，眼前漆黑一片，她竖耳听着水声与洞中的风声，半晌，斩钉截铁道：“进！”然后顿了顿，又犹豫道，“青眠小友啊，告知你一件事，你先别担心，我这眼睛，刚刚试了试，好像……用灵力恢复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雪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