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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回应 ...

  •   我提起一口气,双手捂住胸口:“你慢点儿说,真情告白来得太过突然我怕我不能接受……”
      他打断我:“不辞而别,是因为怕你哭着闹着要跟我走,你啊,黏人。”
      什么叫作泼得一手好冷水?这就是。
      我默默地把眼泪憋回去,更加用力地捂住胸口,声情并茂地说:“没关系的,就算你抛弃了我,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变……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师兄虐我千百遍,我待师兄如初恋。”
      从小跟老妈跑片场跑得多了,我一秒钟就入戏的高超技能,不知让多少刚出道的新人小生羡慕红了眼。
      可惜,该配合我演出的他演视而不见。他从茶几端起水杯喝水,沉默地,一语不发地。
      我盯着他的侧脸瞧,只捕捉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陷入了有史以来的最大冷场……
      一秒,两秒,估计他是不会对我这段感人肺腑的告白做任何回应了。少了男主角的对手戏,我的演技就算再高超也没有办法再往下演,只得坐端正,轻咳几声,重新捡回原先的话题。
      “十六岁就搞研究,你真优秀。”我一方面是自豪一方面是烦恼,两难地说,“我对你的居心我想你也知道了,你这么优秀,我怎么配得上你?”
      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已在心底暗暗地叮嘱自己好多遍,要含蓄,不要轻佻。怪就怪我语文学得实在太差,模仿不来文风委婉的遣词造句,如此简单粗暴的问句说出口,怎么听都像是在调戏人。
      他大概会以为我还在演吧……
      挫败感袭上心头,我以为他不会搭理我,不料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他忽然开口,徐缓地说:“你十五岁拜入周念慈先生门下学国画和工笔,起步较晚,众人皆不看好,但你极具天赋,十八岁那年为了纪念成年,于柏芽馆举办了一场名为《渺·濛》的画展,获得业内极高评价。你十九岁进入美院读景观设计,此后获奖无数,尚未毕业就创立了‘青泥何盘盘’工作室,国内西山祠、花鸟池林等景观都由你主笔打造。”
      他低低地笑了,放下玻璃杯,视线朝我扫来。
      “此外,十九,你还很会打架。”
      他细数我的过往生平,他数得这般详细,不得不说,我惊诧大于意外,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晓得怎么回应。
      我小声嘀咕:“最后那点明明就可以忽略不说的……”前面一大段听起来仿佛我就是一名旷世才女,怎么最后一句就出其不意地揭露我的真面目了呢?
      他笑了笑,侧眸看我:“据我所知,周念慈先生从不收徒。”
      我耸耸肩:“的确不收,只因为他年轻时曾经承过我爷爷一次恩情,为了报恩,我爷爷开了口,他才破例收了我当徒弟,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了保全他老先生的清静,我们都不对外公开。”
      藏着掖着,终究架不住他老人家名声太大,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我师承周念慈老先生这件事,在今天的美术圈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听完我的话,他沉思:“你的画作我看过一部分,周老先生沉稳,你大胆,如果不说,很难察觉他是你的老师。”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我坦然笑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唔”了一声:“想不到你还会用这句成语。”
      我稳住抽搐的嘴角:“我妈教我的,她说只要有人在我面前夸周老,我这么说就得了。”我讪讪地干笑,想起一件事,我狐疑地瞅着他,“对了,你怎么好像对我的过去很了解啊,你查我?”
      “家母手笔。”他无奈道,“得知我约你吃饭后,她做的功课。”
      “你妈妈查我了?”我莫名一股紧张,下意识靠得离他更近一些,心急难耐地仰着头追问,“那她对我印象怎么样?”
      他好笑地看着我:“你的名声在我们家一直相当不错。”
      这算什么回答?
      我分析给他听:“据我所掌握的消息,余女士正急着给你找媳妇,按你以往相亲过的四名对象来看,我猜,余女士喜欢的应该是那种知书识礼的名门闺秀,那么问题来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面色严肃,“关先生,你那么聪明,我想请教请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令堂喜欢上粗鲁豪迈不知书不识礼还很爱打拳的女孩子?”
      我坐在他的身侧不停地说话,整个身子不知不觉间往他那边靠去,只差两三厘米就要挨上他的手臂。他偏头看我,是一个略微垂首的姿态,我能清楚看见他的眸底有涌动的亮光。
      他薄唇勾起:“我向那名女孩子建议,可以先攻陷我。”
      他声音低缓地说。
      我的心腔如同被什么猛地一撞,忽然就擂起了雨点般的鼓声。
      我说:“那走吧,那名女孩子现在就要请你吃饭。”
      他说:“劳烦帮我转告那名女孩子,下次如何?她脚上有伤,不方便。”
      我幽怨地撇了撇嘴,不满地说:“你看,你根本一点儿都不好攻陷。”或许去攻陷他妈妈还更容易一些,我好说歹说也是宋家的女儿,也不是和他们家对不上话。
      他注视着我满是忧愁的脸,片刻,若有所思地微微笑了。
      “如果我不好攻陷,那么我就不会这么……”
      “嗯?什么?”
      我在盘算着自个儿的小心思,听得不清楚。
      他摇头表示没什么了,拿好西装外套搭在右边手臂上,从沙发站起,回身问我:“还走得动吗?”他停顿半秒,朝我伸出左手,“扶着我。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
      男色当前,我又不是尼姑,哪有拒绝的道理?他让我扶着他,非常好,我们武林中人嘴边挂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是“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客气了。
      我所做的,远远超过“扶”一字的含义,我双臂紧紧攀住他的胳膊,相当于挂在他的身上行走,经过玻璃窗时,我恍惚看到了一只陶醉忘我的树袋熊。
      人生二十三载,脚伤无数次,从没哪次像今次这般,痛并幸福着,痛并快乐着。
      宋野火啊宋野火,你不妙了。

      与他紧密相贴造成的一个后果是,我直到上了车都久久回不了神。迷迷糊糊的,我隐约记得他俯身过来,帮石化的我系好了安全带,眼睫掀起看向我时,深幽的眸底似乎掠过了一丝浅淡笑意。他这样真好看,他这个角度真好看,我的神智顿时更加昏昏糊糊了。
      途中他接了一通电话,公司打来的,好像是说伪装成外卖哥的那个小偷已经抓到了,据公安初步审讯,那两个人应该只是普通的盗贼,串通潜进君山总部,为的是偷设计图纸去卖高价。年关将近,安保工作真是让人一秒钟都不敢掉以轻心。
      没一会儿就到了我家。
      目送他掉头离开,我拍了拍脸颊,把脑海中的糨糊拍走,一踉一跄地穿过庭院,往透着暖黄灯光的主屋大门走去。
      我的腿脚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丝毫不妨碍我愉快的心情,我一路轻声哼着歌,手里提着用纸袋装好的我换下的高跟鞋,飘飘然踩着一双兔耳朵,如同踩着七彩祥云一般摸进家门。
      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某出宫斗剧,而电视机正对着的沙发中央,除了我家老妈,还坐了另外一个人。
      是个女人,身材娇小玲珑,穿一身日系校园风的水手服,麻栗色长发分成两股,矮矮地编成两条麻花辫,分别垂在两肩。这发色质感太真,我乍看之下以为是真发,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假发。她没理由为了出一次作品而将头发染伤。
      与这一身青春靓丽美少女的打扮不符,此刻,该女子的行为可以说是无比豪迈——她手里捧着一碗分量十足的热腾腾拉面,坐在我家沙发上大大咧咧地盘着两条玉腿,正在狼吞虎咽地吃……
      能让我欣赏到心肝颤的女人,除了云叙环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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