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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关家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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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另一半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他是我四师兄。”
……我可以这样回答关峄么?
唔,应该不可以。所以我也就没出声,只装作羞涩状。
所幸服务员小哥刚好在这个节骨眼拿着餐牌走了过来,问我们是否需要现在点餐,破解了我不知如何回答的困境。
关峄显然经常来这家吃饭,对餐牌的每一道菜都有很着深的了解,挑了几款介绍给我听。根据他的推荐,我点了一份牛排,接下来等上菜的时间里,他的话题就被我成功转移到日本和牛和安格斯牛的肉感差异上面去了……
时运和我开了个玩笑,关峄似乎还就真的瞧上了我。
这让我有些惆怅。根据江湖传闻,关峄行事低调,我便私自推定他是那种斯文内敛的书生款,因此敢孤注一掷,让云叙环把我打扮成这副乱七八糟的鬼样子。按常理,关峄一定不会喜欢我今天这种类型,猜不到啊猜不到,堂堂关家少爷,居然是这种审美。
一顿饭食得不知其味,关峄埋了单,向我提议到外面走走。
我本想拒绝,思及老妈拍戏需要君山提供的技术人才和道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我扳成了一句温婉的“好”。
没错了,贴心小棉袄,指的就是我这种女儿。
既来之,则安之。我打起精神,一边应付地回答着关峄找来的各种话题,一边和他并行走出西餐厅。正要走下台阶,迎面走来一名行色匆匆的女人,若不是她走着走着,脚步忽然停下,我起初并没有留意到她。
她定定地停在台阶下方,抬头看着我和关峄,我以为是我们并排走,挡住了她的去路,急忙自个儿往旁边让了两步,不好意思地对她礼貌一笑。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开始走动起来,比起刚才的着急,此刻她的步速明显放慢了,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走到与我和关峄等高的地方,不再往上走,看了看我,最终把目光定在关峄脸上。
“徐总?”女人不确定地喊道。
正忙着和我夸夸其谈的“关峄”听见,暂停与我的交谈,转身,投向女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了不确定:“你是?”
女人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身旁的“关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宋君婷,红线婚姻介绍所约我在这里和你见面的,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迟到了。”她视线从我脸上扫过,刚才看见我时她还只是疑惑,现在陡然就带上了刺,“如果我知道婚介所不止帮徐总约了我一个,我就不来了。”语气满是抱怨的酸味。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宋君婷宋小姐,以及我身旁的这位……
徐……徐什么?什么总?
我心尖儿蓦地一颤。
天,总、总该不会……总不可能……
是我弄错了?!
我仿佛被滚滚天雷劈中,面色煞白地僵在原地。
不详其名的徐总接过宋君婷的名片,盯着名片上的名字看了好久一阵,接着,视线慢慢地移到宋君婷脸上,半晌,再慢慢地移到我脸上,两眼发直,万分诧异地问我:“你不是宋君婷?”
我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他更加诧异了:“那么,你也是婚介所介绍来和我相亲的?”他问完,不等我回答,自个儿就先困惑地挠起后脑勺,自言自语地否认,“也讲不通,婚介所并没有事先通知我。”
我艰难地说:“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
他紧紧捏着手中宋君婷给的名片,我眼尖地瞥见,名片的一角都被他捏皱了。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黑:“那你怎么在我面前坐下,还陪我吃了一顿饭?”
这个这个……
我嘴角一跳一跳地抽搐:“大哥,都是误会啊,误会,谁叫我也是来相亲的并且我也刚好姓宋……”
不对啊,他不是我的相亲对象关峄,那我的相亲对象关峄在哪?
我发怔的时间里,碰巧有新来的客人从我身边经过迈进餐厅,服务员热情地招呼:“欢迎光临Véronique,请问几位?”
这位服务员的法语发音相当标准,标准到他说出来的店名,让我控制不住地全身一震。
顾不得徐总和宋君婷两人会用多么奇怪的眼光看我,我迫不及待地从台阶上飞奔而下,到了平地,改成往后倒退着走,边走边抬头看餐厅的招牌……我看清楚了,是一串潦草的法文艺术字体。
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里不是岑溪公馆?!”
徐总的声音又压抑又愤怒地传来,充满了让人骗了财又骗了心的委屈:“这里是薇洛妮克!岑溪公馆在下一个路口左拐!”
这就很尴尬了。
我跑错片场,居然也能遇见一位正在等候“宋小姐”前来相亲的男人,这等小概率的巧事都能被我撞上,我隐隐有一种天要亡我的预感。
搞出了这么大一场乌龙,主要责任还在我,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硬着头皮重新跑上台阶,郑重地向两人道了歉,和宋君婷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掏出钱包,准备还给徐总刚才那顿的饭钱,既然他要等的人不是我,我没理由还让他请客。白吃白喝人家一顿,还闹出这样的误会,正常人都会怪我,徐总看我的眼神万分不是滋味,不说话,也没有收下我递出去的纸钞。
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气氛更尴尬,再者,正主儿关峄说不定还在岑溪公馆等我,想到这,我叫来服务员,徐总不肯收我的饭钱,我又不好硬硬塞给他,只好交代服务员,等下这两名客人的一切消费都记在我名下。
来的还是那位服务员小哥,他依旧不太敢正面直视我,只是在我掏出“八月梧桐”的VIP金卡递给他时,他飞快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写满不敢置信。
说来惭愧,去年“八月梧桐”重新设计“桃花坞”时还是聘请了我来主笔,VIP卡就是那时他们的高经理友情赠送给我的,没想到我隔了一年再次来到这儿,竟连去岑溪公馆的路都不认得了。
也许是我的赔罪态度良好,在我转身走下台阶时,宋君婷终于说话了,她双手抱胸,不那么情愿地在我背后提醒道:“妹子,你说你约的人在岑溪公馆,你可千万别又跑错,据我所知,岑溪公馆在一年前就停业了。”
“有这种事?”我愣了一下,戴上太阳眼镜,回眸对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啊,但对方通知我的地点确实就是岑溪公馆,我还是去看看好了。”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下台阶,想要过到马路对面去取车,刚踏上人行道,突然被一道骤然响起的喇叭声惊着。
我循声望去,道路尽头,两排梧桐树夹道挺立,一辆轿车缓缓驶来。
来车其实开得很慢,按照它的车速,我完全够时间在它来到之前过到马路对面去,不过既然人家都鸣喇叭了,说不定有急事,要加速,谦让一下也没有什么。我双手插进衣兜,退回路边,百无聊赖地等。
那是一辆银灰色跑车,车型流线十分惊艳,由内而外昭显出它的价格不菲,我定睛看向车身标志,是我认识的跃马图案。
唔,这样的豪车,开成这样的龟速可谓是暴殄天物。
它开得实在太慢了,慢到我只要一扭头望去,就可以透过玻璃明净的前窗,看清驾驶座上的人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深眸,薄唇。
一张好看的,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峻的脸。
我心口怦然一跳。
苍天啊大地啊齐天大圣孙悟空啊,玩我呢,日日思君不见君的电话,偏偏在我出门相亲的今天,过个马路都能让我偶遇四师兄。
我瞧清楚了,来车驾驶座上的人,不是四师兄又是谁?
我第一反应是欢喜,右手立马就要从衣兜里抽出,想要对四师兄猛烈地挥。手都已经举起来了,不料余光蓦地被手腕处的金属光泽闪到,几条粗大夸张的朋克风手链缠住我的胳膊,提醒了我自己此刻是个什么造型。
我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被四师兄看见是不是不大好?
我重新由头到脚审视了自己一番……呃,岂止是不大好,这简直就是高能核弹,可以毫不留情地摧毁任何品味正常的男人对我的一切美好印象。我这颗“天雷”,是拿去轰关峄的,不是拿来轰四师兄的。
我迅速把举高的手放下,揣进兜里。
已经敲定主意不叫他,但万一他已经看见了我……不,就算他已经看见了我,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犀利装扮,他能认出我才怪。
那辆惹眼的跑车转瞬就到了眼前,既然心里想着四师兄认不出我,我只需静静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个等待过马路的路人就好,可是随着跑车一米一米驶近,我终究还是对自己的演技不够自信,在跑车离我大概还有三四米时,我尽量动作自然地转身,再次往台阶上走回去,先行避避风头。
不知是被这辆豪车还是被车里的人吸引住了目光,服务员小哥、徐总和宋君婷也都还站在台阶中央,视线跟着跑车移动,没有进餐厅。
我才抬腿踩上第一级台阶,见我折返,服务员小哥立刻就小跑着朝我奔了下来,两手捏着我的VIP卡,低眉顺眼地问:“宋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这般恭敬的姿态和早前大不相同。
我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没什么,刚刚那位朋友不是说岑溪公馆停业了嘛,我在想还要不要去……”
我分神留意着马路上的动静,眼风不断往身后扫去。
服务员小哥闻言点了点头,十分有礼地告知:“是这样的,那位客人误会了,岑溪公馆并没有停业,只是去年七月份经过了一轮装修,之后就只对贵宾客户开放。我们‘八月梧桐’对外发放的贵宾卡数量不多,不是每天都有客人光临岑溪公馆,所以才造成了停业的假象。”
服务员小哥耐心解释的说话声中,我听见身后有车停下,随即,是车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有人从车上下来了。
我全身刹那间僵住。
服务员小哥见状,对我说了一句“抱歉”,越过我,快步迎上前。我听见小哥又对来人说了一句“抱歉”,接着才为难地说道:“先生您好,这里不能泊车……”
“很快,一分钟。”
低沉而清冷的嗓音响起,近得仿佛是贴在我耳后说话,寒得我背脊的汗毛都要一根根竖起。
“宋野火。”顿了顿,他说,“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