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天与心上人》十里菱歌

13、母命难违

　　一觉睡醒，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尝试着回想了一会儿，却发现连个影儿都想不起来了。
　　伸手去床头柜上捞过手机，按亮屏幕，并没有如我期冀的那样，显示出某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离我在永安寺外重遇四师兄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如果说我头几天还能做到兴致勃勃地等待他的电话，经过这么多日的消磨，我的耐心也变得越来越少，开始严肃地考虑要不要主动出击。
　　可是，去找郑续嘛，郑续那个傲娇的也未必就答应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一边认真地思考，一边从床上爬起，洗漱干净，穿戴整齐，下楼吃早餐。

　　我起得比较晚，老爸老妈不等我，已经愉快地开吃了。我走进餐厅，听见老妈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和老爸闲话家常。我拉开椅子坐下，老妈说着话，很自然地就往我面前的杯子里倒牛奶，倒到一半，她若有所悟地看了我一眼，话题一变，说：“对了，我看到火妹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
　　老妈把牛奶盒立好，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们组最近在编写一部新剧，未来科技题材的，唔，有点类似《钢铁侠》和《环太平洋》那种类型，需要一位专业技术方面的顾问。小丹上周跑了一趟君山科技，她有一位师兄在里面上班，搞科研，我心想如果她师兄愿意，能不能偶尔来一来我们剧组，给我们提供一些科学技术层面的指导。”
　　我点头“嗯”了一声，从小蒸笼里夹起包子啃了一口，是我喜欢的豆沙馅。
　　君山科技是君山集团的一个子公司，总部大楼刚好位于我们市，是多少人才挤破头也想进去的地方，用云叙环这个中二少女的话来讲，那是“神之地界”，每次经过都要战战兢兢垂眉低眼，以防自己的双目被科技工作者们散发出的智慧之光闪瞎。
　　我佩服地说：“小丹姐还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师兄啊？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可不是？”老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神情也是非常感慨，“本来我们还担心，我们工作室一窝读文科的，跑去写理科题材，理论知识不过关，写出来的剧本肯定会出问题。好在小丹深藏不露，成功拉来了脑力外援。能进入君山搞科研，不用想，她那师兄肯定也是个变态型学霸，我们可以放心地迷信他。”
　　迷信……
　　我亲娘不愧是文化分子，这神一样的遣词造句能力，女儿我不得不肃然起敬。
　　“原本这事学霸师兄一口答应下来了，一方面是我们开的报酬不算低，另一方面，你想想看，到时候新剧开播，片头曲那里我们打上‘特约顾问：某某某’几个大字，多长脸啊。对学霸师兄来说，可谓名利双收。”
　　拉到外援是值得喜悦的事，然而，老妈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凝重，她双手捧住玻璃水杯搁在桌面上，继续往下说：“本以为这事能定了，结果好事多磨，不知是哪个多嘴的，把事情捅到了他们公司高层那里去，说学霸师兄不忠本职，捞外快。”
　　“事情闹成这样，我们以为也就黄了，幸好啊，还是你额娘林满素女士我名气响。”老妈眉尾一扬，眼中瞬间就有了灵气，一点低落的影子都寻不着了。她坐我对面，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食指尖慵懒地抚着杯沿，笑吟吟地望着我，“听说高层问了一句：编剧是林满素女士？”
　　我默默无言地嚼着豆沙包，心底没来由地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句，听见老妈模仿那位高层的语气：“林女士是不是有一个女儿？”
　　我艰难地咽下包子：“啊？”
　　“高层说，希望能和林女士的女儿见个面。”
　　“如果宋小姐答应见面，君山提供顾问的事，一切好谈。”
　　我呆呆地捧着我还剩一半的豆沙包，在风中凌乱：“这绕了一大圈怎么最后扯上我了，关我什么事啊！”
　　老妈复述完对方的话，耸耸肩，狐疑地端详起我来：“我也奇怪，你除了和一个江二少闹过一段，几乎从没在圈子中交际过，怎么会有人想要认识你？”
　　“唉。”我忧郁地甩了甩长发，“藏不住了，我这盛世美貌，躲过了媒体的摄像头，却躲不过猎艳者的觊觎目光。”
　　正在喝茶的老爸不捧场地呛了一下：“咳。”
　　老妈双手交叠支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打量着我，选择化身为“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不说话”的那个表情包。
　　偌大的餐厅瞬时陷入一股迷之尴尬。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咬牙，愤懑不平地重重啃了包子一口。是在下输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哪有父母这样打击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老妈这才优雅地扬起嘴角，云淡风轻地开口，把没说完的话接上：“我找人打听过了，提出和你见面的这位高层，居然是君山的太子，关峄。我如今倒是听说，关家老太太身体状况不太理想，关家急着要给这位关少爷娶媳妇。”
　　“也就是让我去相亲就对了。”
　　我满腔郁闷无处宣泄，只能欲哭无泪地抱怨：“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又不认识他，难不成他曾在哪里见过我，从此对我死心塌地一见难忘……”
　　“孩子你想多了。”老妈受不了地白我一眼，“是这样，听说在你之前，关峄已经和四位姑娘相过亲，每位都是知书达理的世家大小姐，这种广撒网的做法，哪能是专门冲着你来？大概是听谁提起过你，觉得条件合适，想要见面了解一下吧。”
　　“选妃吗这是？”我愕然，“这眼光得有多挑，才能看了四个都没看上？”
　　“这个嘛……”老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傻孩子，你以为是他没看上人家？你错了，是人家没看上他。听说这位关少，唔，其貌不扬……”
　　我语塞一秒。
　　“好吧，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其实像关家这样的豪门，儿女长成什么样子不太重要，太子不愁妻，格格不愁嫁，就冲着关家在业界的财势，不知多少千金小姐做梦都想嫁给他。能用一次相亲就让人家姑娘打消联姻念头，看来关峄的“其貌不扬”，已经到了足以遮盖他其他加分点的地步，不是一般的“其貌不扬”。
　　“别以貌取人。”一旁读报的老爸忽然放下报纸，不赞同地抬起头来，“君山的家底是地产和能源，旗下的科技公司是近几年才成立的，一开始业内猜测，这只是关崇给儿子练手玩的，谁也没料到，短短不过数年，君山科技会一跃成为行业龙头，由此可见关峄的实力绝对不简单。”
　　老爸的话中充满了后生可畏的感慨：“据称，关峄醉心科研，目前只放了一小部分精力在集团运营上面，这就已经让很多同行头疼了，年轻一辈里，我还没见过谁像他这么有手段。”
　　老妈冷哼：“谁关心他有没有手段，我们广大妇女只关心他长得帅不帅。”
　　我点头：“加一。”
　　老爸只得无奈住嘴，低头继续看报。
　　老妈把椅子往老爸挪近了一点，跃跃欲试地打听：“哎，老宋，我记得白鹭湾是我们家和君山合作开发的项目？难道你就没见过关峄？”
　　老爸脸上透露出一丝“不是很想和你们这些无知妇孺详谈”的坚执，然而在老妈一双美目施加的压力下，最终败下阵来，抖了抖报纸，说：“你是不知道，关峄主攻产品研发，是君山科技的黄金大脑，多少机密都在他身上，他行事十分低调，从不公开露面。我谈生意是和关崇谈的，怎么会见到他？”
　　“我还以为有什么呢。”老妈意兴阑珊地把椅子挪回原位，“在这个连狗都会自拍了的年代，一般不以真容示人的，无他，多是因为丑。”
　　“您说得对。”我小心翼翼地附和道，“那么，我不用去和他见面了吧？”
　　老妈猛地一拍桌子，横眉竖目道：“太过分了，这什么人啊，长得不帅就算了，还让我为了区区一个技术指导出卖我女儿去和他相亲，这像话吗？我难道是这种母亲吗？”
　　我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您不是。”
　　老妈说：“这就对了！所以我回复那边，我让他们转告关峄，想要约我女儿见面，最起码得给我们提供一位技术人才外加免费帮我们研制一套全新机甲，否则免谈。”
　　我悲愤地把额头磕到桌面上：“妈……”
　　老妈乐滋滋地说：“关峄答应了，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家火妹居然这么值钱。”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被我妈卖得深沉。”
　　我凄楚地凝视着她。
　　老妈无动于衷：“有什么关系，你就当有人请你去白吃白喝一顿不就好了？”
　　“这饭能安心吃吗？”我怒了，“这可是相亲啊，我到时拒绝起来得多麻烦？”
　　“哎哟我的傻孩子，你还先想着拒绝人家啦？”老妈的回答无情得让我害怕，她拍了拍我的脑瓜，“先别想太多，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