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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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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入马厩,亦是落入了乐羲眸中,霎时间乐羲的深褐眸子熠熠闪光。
林祀并非不务实事之人,虽是面上不悦,但还是入了马厩挑择马匹。乐羲紧随其后,并非是监督,只因无事而已。
还不待乐羲反应,林祀已然牵出两匹马。
乐羲接过缰绳,又细细看了看,林祀突乍而出声道:“乐兄可会骑马?”
乐羲神情微微一滞,转即浅笑言说:“小时偶得指导,略知一二。”言毕,乐羲侧了侧目,看向了矮墙根处探出的草芽,大抵是不愿多言了。
林祀欲言之时,目光一凝,见着了乐羲身后的人影,当即抱拳鞠躬行礼道:“见过王爷。”
乐羲一惊,忙转身,正欲行礼,却被钟离暝扶住了方才抱起拳的手臂,只闻言道:“不必多礼。”
闻声,林祀也起了身,低垂着眸,显露出几分惧色。
这是林祀第二次见着王爷,较之五年前,林祀觉着王爷的威压似乎又重了几分。
“墨蛾,该走了。”
闻声,乐羲直了直腰杆,转眼便见钟离暝已牵马自侧门出府,他自然不敢多逗留,转身向林祀抱了抱拳,随即跟上了钟离暝的步伐。
府外的街市早已热热闹闹,人头攒动,钟离暝侧了侧身,恰好足以看见乐羲,他缓缓启唇道:“今日前去便不必马车了,本王觉着驾马前去便可。”
乐羲闻言愣了好些时候,片刻后方才明白王爷是在询问,便应了声:“是。”
钟离暝看着他这般痴傻,心中暗笑。
远望街市漫长长,蒸早点的水汽弥散开来,朦胧了前路,却让这前路更令人向往。
钟离暝翻身上马,带起灰黑袍角随风翻飞,乃是一副飒飒少年郎模样。乐羲见状,便也不再滞留,立即翻身上马。
策马飞奔,青丝散扬,马蹄后飘散着轻薄的土灰。
“入了皇宫,规矩繁多,先前命你诵读,如今应当尚未忘却。”钟离暝未尝回眸,口中言语淡淡地掺杂在风中。
乐羲抬头看了看眼前少年郎,低声应道:“墨蛾知晓,王爷无需多忧。”
钟离暝加快了速度,乐羲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上。
皇宫赤墙墨瓦,瓦檐镶金,柔柔晨光下熠熠发光,入眼便是璀璨辉煌。
乐羲心中觉着识得此地,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何能何德能近触皇宫,他约莫是记错了罢。
“墨蛾,勒马。”
“是。”
“皇宫不允车马近,先将它们栓于此地。”
“是。”
钟离暝掸了掸衣袍,稍稍整理衣领,乐羲此时已将马儿拴好。
乐羲正欲抬步,钟离暝却是将他拉住,淡淡道:“衣冠不整。”
乐羲微微发愣,随即便退后两步整理衣冠。
“走吧,墨蛾。”
“是。”
皇宫高耸,门前守卫执长枪而立,见来者是曜王,立即竖起长枪,允来者入内。
钟离暝向里走着,乐羲向两位守卫抱了抱拳,随即快步跟上钟离暝。
皇宫内部华丽异常,凡是目光可及之处便可见的镶金红木的浮雕,乐羲细细想着自己所处的府邸,不禁摇了摇头,再度看向那浮雕,竟又觉得此非第一次见得,仿佛自己常来此地。
“墨蛾。”钟离暝唤了一声,当是提醒。
乐羲醒了神,愣愣地看着钟离暝,他眉头紧皱着。
“不可观摩一物过两秒,稍后赏荷亦是如此。”
“墨蛾明白,谢王爷提点。”
钟离暝仍皱着眉,步伐不及平日稳重,乐羲知晓,王爷有心事。
“曜王到!”莲池门口的小吏高喊着来人称号,每位受邀者都能得此待遇。
莲池边只有一人——钟离琛,如今的闰王,体弱多病,同当今陛下交情甚好,故居于宫内。
坊市间还有些许两人的传闻……
“谢将军到!”门口小吏喊着,所谓的“柳将军”走了进了。
柳将军年近半百,膝下无子,本有一侄儿,听闻是格外喜爱,也不知为何便消匿了声迹。人们说,是将军杀敌太多,敌人冤魂找来,要让他断子绝孙。
“墨蛾,去拜会柳将军。”钟离暝吩咐着,便向柳将军方向抬步走去。
柳将军双手负于身后,双目高昂,看向远方,见钟离暝走近,平视下来。
“末将见过曜王殿下。”
“柳将军,今日怎得闲空来此赏荷?”
“回殿下,末将实是圣意难却。”
“那孩子的事可有了进展?”钟离暝故意压低了声音,只让柳将军一人听得,乐羲在其身侧都只听得几个模糊字眼,便也就此放弃了。
柳将军面容略略变化,似是惊讶,转即严肃起来,摇了摇头。
“看来……柳将军还需得费些心。”钟离暝笑了笑,乐羲知道这不是真心的笑容,但在别人眼里,这笑容无比真诚。
“曜王身边这位……”柳将军看向了乐羲,乐羲微微颔首,不敢抬头,只觉心头凉气逼人。
“家中书童,不劳柳将军上心。”钟离暝向侧前跨了半步,将乐羲挡在身后,圆了场。
柳将军眸中擒着深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钟离暝身后的乐羲,钟离暝正欲再说些什么……
“皇上驾到!”门口小吏此次声音格外响亮,长长的音节扩散到莲池,引得荷花荷叶微微摇动。
柳将军悻悻收了目光,看向了陛下来的方向,钟离暝自然也不痴傻,拉了拉乐羲,两人一同看向那处。
“太子到!”
门口出现了两人,前者面带微笑,眼神凌厉,君王之气不言而喻,后者满面愁容,似乎是被逼迫而来。
“皇叔!”太子一见钟离暝,忽然展了笑颜,绕过皇帝便冲了过来。
钟离暝面无表情,对此事可谓是习以为常。太子钟离督仅比钟离暝小上两岁,口上称其“皇叔”,心里还是将他当作兄长看待。
“德泽,此地尚有外人。”钟离暝拍了拍钟离督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钟离督撇了撇嘴,怯生生地看向了陛下钟离梏的方向,又悻悻收回目光,盯住了钟离暝,小声问道:“皇叔,今日可否允我在你身边?”
钟离暝眼里流露出几分难色,但这毕竟是太子的要求,他不得不应,他没有回答便是默许了。
乐羲在一旁看着,又退了两步,他明白,钟离督是个难缠的人,他惹不起。
“布宴。”皇帝钟离梏一声令下,宫女太监们忙活起来,看似忙乱却又井然有序,片刻便是将宴席布置起来。
藤椅藤桌,看似是与平民无异,但在场的人都明了,这些东西自然是不一般。当然,身为当今圣上无需多言,这场宴会便是开始了。
钟离督仅比钟离暝小上两岁,但是两人的性情可谓是大相径庭。
钟离暝坐在角落,端了一盏清茶不紧不慢地喝着,钟离督却是趴在莲池边,似乎想要够着那靠近池边的白荷花。
钟离暝饮尽了盏中茶水,放下了茶盏,微微偏头,启唇问道:“墨蛾,你看这池荷花如何?”
乐羲思索片刻,有看了看池中荷花,认真回答道:“大多还未盛开,不甚好看。”
钟离暝轻笑一声,没有评价他的回答。
乐羲有些疑惑,抿了抿唇,小声问道:“王爷,墨蛾回答的……有何不妥?”
钟离暝转过头来,看着乐羲认真的眼神,似笑非笑道:“如若圣上问你,你这般回答可是要被斩首的。”
乐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钟离暝看着他这般,眯了眯眼,心中莫名有些得意。
荷宴看似很平静,参宴之人却是各怀心思,宴内暗潮涌动。
夕阳逐渐西沉,大臣们陆陆续续离宴,最后留下的只剩钟离暝、乐羲和钟离督三人。
“德泽,怎么不同陛下回宫。”钟离暝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钟离督身边。
钟离督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后立即回眸,龇牙咧嘴地笑道:“皇叔府上可还有房间供本殿小憩?”
钟离暝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目光冷冷的。
乐羲知道,钟离暝这是内心无奈却又无法拒绝,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
他站在钟离暝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钟离督的下一步动作,心中暗暗骂道:这可不就是仗势欺人。
“本王的府上自然是欢迎太子殿下的。”
钟离督没有在意钟离暝僵硬虚假的微笑,飞快地跑了出去,还一边叫好。
见他离去,钟离暝收起了面上的假笑,冷冷唤了声“墨蛾”。
乐羲微微一愣,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好让钟离暝看见他,随后小声问道:“王爷,唤墨蛾何时?”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吩咐道:“你和祭天都不要接近这位太子,他可不好服侍。”
“墨蛾明白,只是……府上有何人可以服侍他?”
“本王自有打算。”说着,钟离暝轻轻抖了抖衣袖,负手走远了,乐羲忙快步跟上。
夜幕已然降临,月华轻轻地铺洒在石板路上,三人策马奔腾在近乎无人的街道上,踩碎了一路皎洁月华,换得了一路万家灯火。
归府,钟离暝将钟离督领到了府上最大最偏僻的客房中。
乐羲则是去马厩找到了给马儿布置饲料的林祀,将今日之事同他谈了半天,最后,告诉了他太子钟离督来府之事,并按钟离暝地吩咐,让他不要去招惹钟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