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木叶那些年》夏特爱尔

11、第十一章

　　世界好像假的一样。
　　一色扬羽在第二天的高烧中朦朦胧胧地想。
　　查克拉、忍者什么的，如同三流漫画家的妄想。不合常理。不通逻辑。
　　但在此之前，他的存在本身就不合常理，不通逻辑。
　　遥远的过去，昏黄的记忆，像幻梦一样纠缠着他的灵魂。
　　他为什么待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现实是无法改变的。
　　但现实让他难以接受。
　　陈旧的他透过全新的躯壳俯瞰这全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仿佛镜花水月。
　　这世界没有哪里不对。
　　不合时宜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热度好高。”宇智波美琴探了探一色扬羽的额头。“但并不是流感，应该很快会好的。”
　　“是。”一色扬羽的声音有气无力，“不过，没有那种能让人一下子就好起来的办法吗？”
　　“没有哦。”宇智波美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如果是外伤还好说，但是感冒的话，从来都没有特效药。”
　　这一点，倒是和原本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而且，他这次生病，除了前段时间的确过于劳累之外，更多是由于精神上的打击。
　　作为一名穿越者，而且还是一名没经过异世界残酷现实毒打的穿越者，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自以为是。
　　所以他才会轻易在自己胳膊上割那一刀，还自我感觉良好、表现得云淡风轻。说穿了，出于和异世界之间的隔阂，他并不是很重视自己的第二条生命。
　　但当这辈子的父母就这样突兀地从他的生命中退场之后，他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为自己过去以来轻慢的态度。
　　就算他自己无所谓，可为了他们，他也应该多加保重才行。
　　虽然再遇到一次类似的绝境，他很可能还会做出类似的选择......但那个时候他的态度，一定会更为慎重、更对得起爱他的人。
　　即使，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失去才知道珍惜”这种话，每个人都会说，搞得好像知道了就能做到一样。
　　现实却是，往往只有在真正失去什么的时候，人才能切实体会到这句话中的无可奈何。
　　“病痛.....果然会让人变得软弱。”
　　宇智波美琴走后，一色扬羽自言自语。
　　话虽如此......
　　幸福会让人失掉危机感，唯有苦痛才能令人思考进步。
　　扬羽必须改变自己迎合这个世界，而不是怀抱过去、得过且过。
　　何况，不管是哪个世界，本质上来看，从来都不温柔。
　　而对于宇智波鼬来说，很多事情他只默默接受，再默默思考。作为宇智波一族族长的长子，他倍受期待，也自然而然地回应别人的期待。至于他自己的想法？
　　目前还只是一片混沌的、兼收并蓄的线团，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没头没尾。
　　小孩子大都是浅薄的、无序的，一言一行往往是情绪化的反馈。他虽然早熟，但毕竟也还是个小孩子，学着大人遣词造句、引人发笑的小孩子。
　　而这种轻视的笑容，敏感的他并不喜欢。
　　只有当他满足他人期待的时候，他才能得到他人的正视，并得到更多的期待。
　　不等他回过头来，同龄人的排斥已经让他明白，自己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这种割裂感令他惊讶，但并不令他难过，毕竟排斥这种事也可以是相互的，他无所谓陌生人的看法。
　　见过战场、杀过人的他，总有些别的、更重要的东西要考虑。
　　他并没有为战场做过噩梦，但那尸山血海的场景从未被他忘却。
　　所以，在清醒的时候，他依然一遍遍看见肢体的断面，一遍遍闻到血液的腥臭。死亡散发的恶意在空气中弥漫，敌我交锋的那一刻，所有人被笼罩其中，宛如恶鬼。
　　战场，就是地狱。
　　他也被父亲带领着，参与进去，身上沾染鲜血。原本鲜红的液体在干涸之后，留下黑褐色的残渣。
　　害怕吗？
　　但他握着苦无的手从未因此抖动。
　　而一色扬羽......扬羽身上也曾沾染鲜血。
　　几要致死的出血量，让扬羽的脸色变得惨白，也让他再次闻到死亡的味道。
　　但明明是同样的血液，这一次，却让他感到炽热和艳丽。
　　......并不讨厌。
　　“嚯嚯，这不是鼬吗。”走在路上，慈眉善目的三代目火影叼着烟斗，出声叫住了他，“刚从练习场训练回来？”
　　宇智波鼬转过身，点了点头：“是的，三代目大人。”
　　“真是勤奋呢。不过，你拿的那是？”
　　“礼物。”宇智波鼬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早樱的枝条。“我想带给扬羽看看......他生病了。”
　　“哦......那个孩子。”三代目火影想起来了。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扬羽身为人柱力候补这种事情，而是漩涡玖辛奈聒噪的炫耀。“没大碍吧？”
　　“嗯，我离开家之前，已经开始退烧了。”
　　“听说他选择成为一名忍者？”
　　“是的。”
　　“这挺好。”三代目火影的目光落在枝条上将咲未咲的花苞间，“和你一样，成为了木叶的幼叶啊......”
　　宇智波鼬歪了歪头：“幼叶？”
　　“这个村子就像一颗大树，每个人都是树上的叶子。”三代目火影伸手摸了摸宇智波鼬的头，“等你们长大，新叶总是要换旧叶的。”
　　宇智波鼬没有回答。
　　以他的年龄，还体会不到世代更替的含义......他只从三代目火影有感而发的言行中觉察到了一丝力有不及的疲惫。
　　回到家中，宇智波鼬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把花枝插了进去，加了点清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花苞还有绽放的那一刻。
　　此时一色扬羽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好转，正披着羽织、坐在窗边。他漫不经心地拨弄手边的筝弦，发出的声音不成曲调，更像鸟类的啼鸣。
　　“欢迎回来。”病过一场，扬羽连心情都开阔了许多，“那是......樱？”
　　“是。”宇智波鼬把玻璃瓶递了过去，“是乌鸦衔来的。”
　　黑眼睛的鸟儿张开同样漆黑的羽翼，带来万物复苏的气息。
　　“真有缘。”一色扬羽接过玻璃瓶，紫色的瞳孔倒影着粉色的花苞，显得生机勃勃，“没想到这么快，春天就要来了。”
　　虽然扬羽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宇智波鼬有种感觉。
　　像是种子上出现了裂纹，又像水岸边化开的流冰......
　　“扬羽。”
　　“怎么了？”
　　“现在才感觉......”宇智波鼬喃喃道，“你确实在这里。”
　　一色扬羽愣了一下，笑了。
　　不愧是鼬，拥有超凡脱俗的直觉呢......这孩子聪明，早熟，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
　　这个时候，他又开始庆幸起了自己的运气。
　　毕竟能遇到鼬这样的天才，还能趁他年纪小和他成为朋友，实在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
　　“以后，我会一直在这里的。”一色扬羽此刻的神情分外温柔，“请多指教呀。”
　　这话，是一句承诺。
　　对鼬，也是对自己。
　　早春灰绿的色调下，木叶村被涂成了深浅不一的色块。植被就像小小的火苗，从裸露的土地向四周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接着声音也多了起来，飞禽走兽纷纷开始了下一轮的繁衍生息。
　　一色扬羽就这样，调整自己的节拍，慢慢融入了木叶隐村如潮的和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