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在侧》右点二十

64、第 64 章

　　易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但随即想起唐恬的话，他虽然不愿意让任何人进入他和唐恬两个人的空间，但是事已至此，尹继山的爪牙就在周围徘徊，他只能选择听从唐恬的安排，更何况姐姐说这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也无从反驳。
　　他走到一边给徐润泽打了电话，唐恬站在窗边眺望远处的浮云。
　　她在这里时刻受着煎熬，徐润泽也不好过。复仇的时间被一再拉长，这也就说明尹氏实验室里的罪恶在不停上演，徐润泽虽然是负责人，但尹氏要的是成果，他只能尽力延缓被试者的痛苦和伤害，却不能自作主张明目张胆地施以援手，即使是轻微的剂量，日积月累也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身体，徐润泽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尽量保全唐渑，可是其他人呢？唐恬紧紧盯着流转的云边，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恨尹继山，不是之前那种因为他折辱自己伤害身边亲人的那种恨，而是恨他为什么不能做个没有污点的好人，这样他们俩就不用站在你死我活的对立面上，用这种不留情面的方式互相搏杀，她何尝不想开诚布公地跟尹继山好好聊聊，就算他手上曾经沾过Leon的血，她也愿意听听他的说法，可是在尹氏实验室的地下室里，他那种近乎疯狂的固执和回家后对于此事的绝口不提让她渐渐失去希望，以常规的手段不可能让尹继山放弃对实验室的经营，她恨他一意孤行，非要逼她孤注一掷。
　　易阳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响起，他打开门，徐润泽有些拘谨地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立在窗边的唐恬，明丽的日光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这是唐恬被易阳带走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的面容苍白憔悴，但那双猫儿般聪慧的眼睛显得更加坚定明亮，她似乎有些激动，缓缓开口道：“徐医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徐润泽看着她点点头，唐恬明白他的谨慎，她知道他是个做事缜密不肯疏忽分毫的人，对于易阳自然心存戒备，她指指沙发，道：“坐吧。”
　　易阳虽然不喜欢徐润泽，但碍于唐恬的面子，也只好沉默着坐下来，三个人之间出现一阵短暂的尴尬，唐恬首先打破沉默：“我长话短说，今天聚在这里的人之间没有秘密，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的计划你们都清楚，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打算今晚就行动。”
　　徐润泽思考着看了一眼易阳：“你确定已经说服他了？”
　　唐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易阳瞪了他一眼怒道：“我很姐姐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情绪化的程度是徐润泽想象不到的，唐恬给他使了个眼色：“易阳是我的人，你可以完全相信他。”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易阳听了很是受用也就慢慢平复下去，徐润泽只觉得唐恬身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似乎变得更淡定更有力量，他竟在前途未卜的环境中感受到一丝心安：“我相信你。”
　　徐润泽站起来，道：“既然我们没有秘密，那我想你们还需要见一个人。”
　　他打开门，从外面领进来一个男子，三十多岁年纪，精明强干的样子，他的眼神极为锐利，只粗粗在房间里一扫，唐恬就觉得自己被看了个透明，只听徐润泽介绍道：“这位是吴警官。”
　　“你报警了？”
　　易阳从沙发上跳起来：“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严格来说我接手这个案子，半是公事，半是私交，”吴警官看向易阳，“徐医生和我是旧识，他已经把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在N市居然还发生着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很震惊。”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其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威严沉稳，易阳抿着嘴唇站在那里，只听吴警官又道：“徐医生手里有的证据，包括实验室的照片，被试者的资料和唐小姐的手机我都已经送至警局，李卓一伙人也已经被监视起来，但是现在还不能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尹继山非常狡猾，需要有一个人在他身边拖延时间并且给我们通风报信，唐小姐的想法跟我们警方不谋而合。”
　　唐恬仔细听着，顿感轻松，她轻轻道：“谢谢你，吴警官。”
　　“不必谢我，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做法。”
　　吴警官侧头向易阳道：“听徐医生说这个小伙子计算机水平了得，不知道你可以做到哪一步？”
　　易阳早就打开他的电脑，右手配合着左手在键盘上敲打，他头也不抬，全神贯注：“我可以定位尹氏实验室，破坏他们的准入系统。”
　　“这个倒不是问题，我认识李卓手下一个小弟，可以通过他们的团伙装作被试者混进实验室，这样反倒不容易引起怀疑，”吴警官想了想，“你可以破坏实验室的自毁装置吗？”
　　易阳摇摇头：“不行，这里定位不到，自毁装置在暗室里，我侵入不了，如果可以进入现场倒到还有可能。”
　　“不行，”唐恬突然出声阻止，“进实验室太危险，我不放心你去。”
　　她搓搓双手，徐润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易阳的身体条件确实不适合参与这样的行动，吴警官显然也没有这样的意思，只见易阳盯着屏幕一阵操作之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不过我可以定位尹继山的手机。”
　　“真的？”
　　吴警官神色一动，他凑过去看易阳的电脑，却发现满屏密密麻麻的字符什么也看不懂，易阳冷冷道：“尹继山现在就在猗园别墅。”
　　“好！非常好！”
　　吴警官有些兴奋：“能定位到尹继山的行踪就好办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尹继山主动打开暗室，可是怎样才能让他进去，就要看唐小姐了。”
　　“我会尽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定要让他走进暗室去。”
　　唐恬语气决绝，没有丝毫犹豫，易阳看着她的神情隐隐觉得不安：“姐姐，你可答应我，事情做完之后会回到我身边的。”
　　她笑笑，轻轻嗯了一声。
　　易阳推开电脑，冲进卧室，在抽屉里翻出了什么，道：“这是姐姐的手表，我在里面安了通讯装置，你回去之后尹继山一定会严防死守，你要记得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
　　唐恬接过手表，表盘小巧精致，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改造过的痕迹，她将手表戴在腕上，道：“我知道。”
　　易阳除了在对关于唐恬的事情上犯浑，其他时候从来不失一个聪明人的风范，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也一定可以做得很好，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也本该有极风光明媚的人生，唐恬犹豫着问吴警官：“如果成功了我们会怎么样？”
　　吴警官一怔，随即明白了唐恬的意思，他手里办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案子，却没有一桩像这样复杂难断，这里的三个人都是受害者，但谁也不能说他们就完全无辜，不管是被迫还是无奈，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触犯了法律的红线，就算真的能将尹继山绳之以法，他也不能保证他们三个安然无恙，只好保守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们开启新的生活。”
　　“孩子还小，他还有回头的余地。”
　　“除了尹继山，你们都有。”
　　“尹继山，只怕是很难了。”
　　唐恬的心倏忽沉了下去，一瞬间面如死灰，吴警官见她突然不对劲，忙道：“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唇边溢出苦笑：“很好，回不了头，最好。”
　　吴警官只道她是因为要回到尹继山身边所以过度紧张，便安排道：“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只要把尹继山的情况如实向我们汇报就行，尽力让他打开暗室，随时保持联系，至于易阳，我们会给你派一个帮手，你们需要24小时监视尹继山的行踪，实验室的情况就由徐润泽负责，保证被试者的安全，做好与警方接头的准备，李卓那边我们会派人张网，只要尹继山一进实验室，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徐润泽听着他的部署，点头道：“要是能顺利自然最好了。”
　　“顺不顺利现在还不好说，今晚唐小姐回去是第一个挑战，不知道尹继山会不会生疑。”
　　唐恬眨眨眼睛，徐润泽心思细腻，又比吴警官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见唐恬魂不守舍，知道她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痛苦无比的折磨：“她一定可以，给她一点时间。”
　　他既然这么说，吴警官也不好说什么，但还是颇不放心：“如果尹继山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谁把你抓走的，你怎么回答？”
　　“我会说，抓我的人一直给我戴着头套，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想逃跑，但是每天都有人给我注射药水，这种药水让人四肢无力头脑昏沉，后来我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在药水里兑了清水，这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吴警官皱着眉头思索道：“听起来还可以，但是总觉得仍有漏洞。”
　　“我们没有时间了吴警官，”唐恬淡淡道，“这个说辞也许不完美，但是我可以用另外的方法吸引尹继山的注意力，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这个故事是不是圆满。”
　　“你想怎么做？”
　　唐恬伸出胳膊，她向徐润泽微微一笑：“就是徐医生干惯了的事情，给我打一针，至于什么药剂最有效果最能让尹继山信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不同意！”易阳抓住她，“我答应放你走不是让你作贱自己的身子！”
　　“易阳，姐姐会信守承诺，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听吴警官的话。”
　　唐恬歪着脑袋对徐润泽道：“你知道这个办法对尹继山来说多有用。”
　　“唐恬，你是我见过最有恃无恐的女人。”
　　徐润泽迎上吴警官疑惑的眼神，他无奈地点点头：“虽然这是冒险，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赌赢的概率很大。”
　　“赌？”吴警官挑挑眉毛，“我们要的是把握，这么多人的安全不能靠赌。”
　　“吴警官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错过机会，就算真的出了纰漏，我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扯旁人，”唐恬低头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既然要做苦肉戏就做得真些，只要不伤到孩子，我这副身子，怎么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