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在侧》右点二十

63、第 63 章

　　他裸着上身打了辆出租车，顾不上司机和路人惊诧的眼神火急火燎地回到住所，万分紧张之下，手指抖到几乎对不准锁孔，甫一进门便冲着沙发上的唐恬大叫：“走，快跟我走！”
　　手里的茶叶溅了几滴在手背上，唐恬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住甩开他的冲动，道：“发生什么事了？”
　　“尹继山的人今天找到我了！”
　　“真的？”
　　唐恬的眼睛一亮，精神也为之振奋，她几乎想要喜悦地笑出来，但是又怕激怒易阳，好在他陷入被尹继山发现的焦虑紧张中无暇顾及她的表情，唐恬左右转转眼珠，她绝对不可能跟易阳一起走，尹继山好不容易找到她的线索，绝不可以让线索在自己眼前中断，她斩钉截铁道：“你走吧，我是不会走的。”
　　“为什么不走！”他大喊大叫，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他来找你你很高兴？”
　　“易阳，你听姐姐说，你先冷静一下。”唐恬不紧不慢地拿起毛巾在冷水里浸湿，拧干后捧着易阳的脑袋细细擦着他脸上的灰尘和汗珠，她的手指抚过深浅不一的伤口，道：“他们打你了？”
　　“没有，”他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你呀，”唐恬轻轻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走不掉的，尹继山都能找到你工作的地方，还能找不到这里？”
　　“他找不到，我屏蔽了这套房子的所有信息，这里是城市盲区，他不可能发现我们的住所。”
　　怪不得尹继山这么久以来都找不到自己，原来都是这小子从中捣鬼，她劝说道：“那就更不能走了，这里至少是安全的，我们一旦出去立刻就会被人盯上，谁知道尹继山的眼线是不是已经分布在周围。”
　　“可是我要出去啊，我要去上班工作，”他不情不愿地瞥了一眼唐恬的肚子，“你需要吃点好的，所以我想趁尹继山还没反应过来带你去别的城市，他鞭长莫及我们就藏得更容易。”
　　“阳阳，姐姐真的走不了，你看，”她向前送了送隆起的肚子，“这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真的没有心思也没有体力去奔波，你带着我怎么走都不方便，只会更快暴露行踪，姐姐很珍视这个孩子，不是为了尹继山，而是为了我自己，所以我不允许任何威胁到孩子安全的事情发生，你明白吗？”
　　易阳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唐恬，突然整个人伏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捏紧拳头捶着坐垫，崩溃道：“那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了唐恬一跳，其实这些天来她看上去心无杂念，安安静静地待在易阳身边养胎，但心里一直都在盘算怎样才能脱身，光靠尹继山是不行的，唐恬从来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更何况尹继山才是她真正要对付的人。这一个多月以来，易阳的脾气她多多少少摸清一些，虽然喜怒无常躁郁扭曲，但骨子里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不然也不会不计后果把自己抢过来关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他其实比尹继山简单得多，身体和行动上的屈辱只会让自己更加清醒，更快逃离，但是尹继山却从一开始就在攻陷她的心理防线，试着给她体贴和尊重，有时候甚至会让她产生真的喜欢上他的错觉，殊不知这才是最可怕的堕落。
　　她要回到尹继山身边，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唐恬早就有一个冒险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对易阳说，可眼下她觉得值得一试。
　　“阳阳，姐姐有个办法，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易阳从双手间抬起头，好看的眼睛雾蒙蒙的，问道：“什么办法？”
　　唐恬艰难地挪到他身边，招手示意他把耳朵伸过来，易阳乖乖探过身子，唐恬凑到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只见易阳的脸色越来越差，渐渐咬紧了后槽牙，气得直喘粗气，过了一会儿终于抑制不住，跳起来指着唐恬大声道：“不可能，我绝不同意！”
　　“阳阳，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
　　“什么未来？你都回到别的男人身边了还有什么未来？”
　　唐恬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骗人，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你应该记得我跟你说过尹继山对我做的事情，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十恶不赦得犯罪分子，你觉得姐姐有可能喜欢上这样的人吗？你比他对我好也比他更清白，姐姐最喜欢的当然是你了，可是尹继山盯着我们不放，迟早有一天这样美好的生活会被打破，你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易阳嘟着嘴一言不发，唐恬催促道：“回答我。”
　　“……不想。”
　　“所以只有尹继山彻底失去威胁我们的能力，认罪伏法，让警察把他管束得死死的，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也不用担心谁会把我抢走了，姐姐暂时回到他身边就是要做这件事情，这只是权宜之计，一辈子那么长，剩下的时光还不都是你的。”
　　“可是我不愿意让他碰你，一秒钟也不愿意。”
　　“阳阳，你要听姐姐的话，姐姐喜欢听话的孩子，如果我们坐以待毙，你落进尹继山的手里，他一定会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那姐姐心疼的时候又要怎么办呢？”唐恬泪光盈盈，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直视他的眼睛：“当年姐姐选择保护你，现在也是一样。”
　　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就在面前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语，易阳飘飘然如在云中，唐恬知道他心里有所松动只是还在犹豫，她抿抿唇，目光一黯，主动吻上易阳的嘴唇，少年的嘴唇软绵绵的，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脸错愕后居然微微战栗起来。
　　唐恬微微一笑，嘴唇离开怔住的易阳，他满脸绯红目光朦胧，带了些哭腔唤道：“姐姐……”
　　“喜欢吗？”
　　他拼命点头：“喜欢！”
　　“等姐姐把尹继山送进监狱，每天都可以亲你，你说好不好？”
　　易阳本想说好，可是转念又皱起了眉头，他的神情顿时充满疑虑：“你之前都不让我碰，却怀着尹继山的孩子，你现在说喜欢我，等会到他身边就会忘记我了！”
　　他脸上的红潮退去，苍白的双颊投下淡淡的阴影，唐恬攥紧手指：“你不相信姐姐？”
　　“我不敢信，我怕，怕你会真的喜欢上他……”
　　唐恬语塞，一句下意识的不可能好像被堵在嗓子里，迟迟没有出声。
　　良久她方才惊觉，摇头道：“不是的，我喜欢你。”
　　唐恬看了一眼易阳，眼神突然变得决绝，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什么尊严荣辱都不在乎，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什么事都敢做，她机械地重复了一句：“我喜欢的人是你，易阳。”
　　她伸出双手抚上易阳的腰带，少年慌张地羞涩起来：“姐姐，你在干什么？”
　　“姐姐告诉你，喜欢是什么感觉。”
　　唐恬稳住颤抖的手指，一用力扯开易阳的腰带，她的脑袋正对着少年的腰下。
　　易阳渐渐红了眼睛，低头盯着唐恬乌黑的头发，他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一股带着酥麻的温热将自己团团包裹，窒息其中无法自拔。

　　唐恬冲进卫生间支着洗手台，佝偻下身子不停地干呕，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边呕吐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肯发出太大的声音，她抬头看向镜子中女人苍白的脸，两颊泛起不自然的诡异酡红，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她仓促拿起一边的水杯，咕嘟咕嘟地漱口，不知道漱了多少遍还是觉得唇间留有耻辱的味道。
　　她知道易阳与自己一门之隔，刚才发生的事情足够令他震惊好久，以他直来直去的单纯想法也足够让他相信自己所谓的“情真意切”，她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要见徐润泽，易阳也没有拒绝。
　　这样做是对的吗，这样做是值得的吗，唐恬无暇去想，她看着自己因用力搓洗而红肿的嘴唇，无奈地摇摇头，一路走过来，她基本上已经丢掉所有的清高矜持，人没办法回头看，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回头看的资格，今天她再一次刷新了对下限的认知，尹继山想要的堕落她终于做到了，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得意吧。
　　唐恬居然对着镜子笑了笑，她拂去脸上的水珠，却迟迟不愿意出去面对易阳。
　　但外面的少年显然并不满意她长时间的独处，洗手间的门锁被扭动，易阳慢慢走过来站在她身后，镜子里显现出少年的身影，他轻轻环住唐恬的腰，看着两个人并肩而立的画面，嗫嚅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刚才那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唐恬垂下眼眸，悄声道：“没错，易阳，记住那种感觉，告诉姐姐，你喜欢吗？”
　　他红着脸点点头：“我喜欢姐姐。”
　　“只要尹继山从此消失，姐姐每天都可以让你体会到这种感觉，但前提是你要竭尽全力地帮我，我需要你，”唐恬缓缓转身，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早已不再惊惶无措，而是满满的镇定自若，“收起你暂时的幼稚和不满，要为我们的长远打算，姐姐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
　　“好，”她点点头，“我要见徐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