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罪》亚绅

8、第 8 章

　　悬铃木和邵轩都明白让塔尖机构带走好奇基本等于释放。

　　“塔尖机构承诺会查清事情真相，找出替换尸体、借用好奇的机关杀害老部长的真凶，并向公众郑重保证其他泊罪、未泊罪清道夫与无关群众的人身安全不会受到损害。”邵轩吐字清晰地念出新闻里的一段。案件发生后即刻占据各大新闻头条，舆论如同发酵的沼气，体积膨胀，味道恶劣。好奇的身份从预备带领泊罪客攻占世界的变态阴谋家到被老部长包养再抛弃的圣母白莲花被人挨着意淫了个遍。尤其后者，热度在好奇的照片被曝光后高居不下。

　　“这都什么逻辑？”悬铃木左手拿手机，右手用筷子叨起一片黄瓜塞进嘴里，被评论雷得一个激灵，筷子差点戳进嗓子眼儿。
　　“‘新闻里说老部长不是好奇亲手杀的……啊啊啊就算被老部长玩弄感情又无情抛弃好奇都没忍心亲手杀掉老部长啊这骨子里是有多纯情啊！’”悬铃木声音平板毫无起伏的念出一条评论，满意地看见邵轩呛了一口番茄蛋花汤，“这神逻辑，亏得这人id还叫‘真理昭昭’哎呦。”说着把自己的汤碗也凑到嘴边砸吧一口。

　　“怎么了？！我分析的哪里不对？！”雷昭昭抬起下巴冲悬铃木瞪眼。
　　“噗——咳咳咳……”悬铃木呛了一口番茄蛋花汤。

　　雷昭昭自今上午把刘综赶出去后，一战成名，哪怕仅仅是在四组这件硬件潦草软件敷衍的小办公室里，也有往食物链顶端攀升的趋势。
　　邵轩倒是熟悉他这发小的尿性：日常只有两种状态，不是女王，就是怂逼。雷昭昭胆子贼小，怂起来特放得开，各种丢人现眼毫无羞涩感。然而一但判断出眼前的人对自己没有威胁，就能秒变女王。

　　在邵轩和悬铃木历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到家，推开门的上一秒悬铃木还在盘算着今天这么累叫个外卖凑合吧不做饭了，下一秒就意外的被热菜热汤的香气灌了满怀，一双透露出主人亚健康状态的大黄眼感动得热泪盈眶。
　　雷昭昭：“刚开始没找到菜市场，耽搁了点时间，所以也没做多少菜，凑合一顿吧。”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其中两个荤菜。
　　现在这办公室里的人都把雷昭昭当祖宗供着。

　　雷昭昭，一个活了二十三年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成绩拉风的才艺的人。偏偏有一身洗衣做饭打扫房间的必备技巧，扔进任何一个糙汉堆儿里都是股清流，于是被人当祖宗一路从小供到大，就算入了职场，也不列外——

　　“不不不昭昭殿下您怎么说都对。”悬铃木能够气息平稳的说话后果断扭转立场重新组织语言：“您能看到事件背后的真相好奇内心的纯情那当真是……有一双慧眼。”
　　“这还差不多。”雷昭昭夹起一只鸡腿扔到悬铃木碗里，“喏，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朕赏你只鸡腿。”
　　“谢谢殿下！”悬铃木受宠若惊。
　　面对如此畸形的关系，邵轩不由自主地摆出一脸惨不忍睹。

　　刘综则是一脸淡然。他这一天的行程大概可以这么描述：被雷昭昭赶出去，被雷昭昭叫去菜市场拎菜，被雷昭昭要求洗菜，洗到一半被雷昭昭赶去洗澡，然后继续洗菜择菜洗土豆削土豆切土豆。期间数次遭遇雷昭昭的指手画脚呼来喝去，最后收获的评语是“土豆怎么着你了你非要把它切成这样？！”
　　真是想起来就心疼自己。
　　一天下来刘综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即：雷昭昭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佬。
　　而他是金字塔底的一只渺小的蝼蚁。并且蝼蚁已经完全忽视了雷昭昭的新人身份，满心“我怎么连土豆都切不好我还能干什么”的挫败感。

　　“前辈你们别惯他的狗脾气，越惯他越蹬鼻子上脸。”邵轩实在是看不下去。
　　“前辈都没说话你哪来这么多意见？悬哥你评评理，你说邵轩管不管得着我？！”雷昭昭不乐意。
　　“管不着管不着，谁敢管咱殿下我第一个站出来捍卫殿下的自由。”悬铃木狗腿道，转而幸灾乐祸的伸筷子戳戳刘综的碗，“老刘你怎么看？”

　　刘综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雷昭昭抢白了：“什么怎么看？就这个连土豆都切不好的货哪有资格管我？你们看盘子里可都是他的杰作，长得就让人大开眼界。”
　　刘综沮丧的把话咽回去，把头埋进饭里，专心吃他的土豆。

　　“适可而止吧雷昭昭，前辈不跟你计较你还真蹬鼻子上脸啊。”邵轩无奈。
　　雷昭昭哼一声：“刘综前辈，我伤着你的心了没有？”
　　刘综：“没事，谁让我连土豆都切不好。”
　　邵轩：“……”
　　雷昭昭：“看见没邵轩，乖乖吃你的饭吧再有不服一会你刷碗。”
　　邵轩：“……行吧，遵命，殿下。”

　　鉴于邵轩的忍辱负重，这顿饭总算能安安稳稳的吃完，饭后自然还是雷昭昭兴冲冲地包揽了刷碗的活，用他的话说“看着盘子一点点变干净有种尔等糙汉不能理解的成就感”。

　　而老部长案在一顿饭的时间里也有了新进展——好奇声称被替换掉的那具尸体，找到了。
　　在市北沙河路某栋待拆迁的居民单元楼道里，藏匿在一堆废品的后面。

　　“所以老部长到底是不是好奇杀的？”雷昭昭困惑道。
　　“我和前辈都认为是，但好奇没承认。”邵轩回答。
　　“新闻上不是说好奇没杀老部长，杀的别人来着？”雷昭昭不甘心的辩驳，他依旧陷在“好奇是纯情且惨遭抛弃的圣母白莲花”的梗里无法自拔。
　　“不是新闻说的，是塔尖机构说的，新闻里只是转述了塔尖机构的话，而塔尖机构的话又明显把大众往‘好奇不是凶手’的方向上引导。”邵轩贴心的解释，“但第三方的问题我不是很明白，前辈的看法呢？”

　　“不知道是谁。”悬铃木摊手，“但无论如何都是存在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雷昭昭一头雾水，听得要抓狂。

　　“现在对外披露的案件过程是，好奇受委托杀掉某个人，然后发送了召唤案让清道夫去收尸，等待过程中因故离开一会——好奇给出的理由是他的一个朋友在附近发了个召唤案给他，他觉得时间充裕就去了——而回来时尸体却莫名其妙变成了老部长的尸体，即有人在这段时间里把原本的尸体运走，并利用好奇设下的机关杀害了老部长。”邵轩分析道，“但我和前辈更倾向于另一个猜想，就是，好奇杀害了原本的目标后，通过某种方法或借助某个人运走了尸体，而他本人一直等在现场并稍后用同一个机关杀死了老部长。”

　　“这两种猜想里都存在一个身份不明的角色——运走尸体的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第三方’。”悬铃木在邵轩喘口气的时间里接上，“这两种猜想中都存在‘第三方’，区别在于，前者里第三方是杀害老部长的真凶，后者中好奇是真凶。”

　　“如果我和前辈的猜想是对的，是好奇杀死了老部长，那好奇事后的做法和供词应该是为了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第三方’上，”邵轩总结道，“所以现在问题的重点在于，这个倒霉的‘第三方’究竟是谁？”

　　“——有没有可能，这个倒霉的‘第三方’是你们清道夫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