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罪》亚绅

22、第 22 章

　　我和你是同类，你和他是同类，我和他是同类。所以我们同类相残。活着的同类堕入深渊，死了的同类翘首企盼。
　　——千臻《误解主义》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诡辩被自己的工作日闹钟叫醒。

　　身侧的床铺空旷冰冷，看起来好奇走了有段时间了。诡辩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他的嘴唇因为昨晚吻的太热烈，现在红了一个色号。

　　他是相当满足的。看着好奇那么闪耀遥远、难以捉摸的人因为自己露出示弱的、妩媚又无力的表情，有种纯粹心灵上的快感，就好像他已经牢牢把这个人抓在手心里了，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毫无预兆地失去他，无论是因为死亡还是因为他没有了兴趣。

　　然而好奇似乎不这么觉得。诡辩结束后两个人团在汗湿的床单上拥抱了会儿，他发现好奇的眼神直愣愣的，于是凑上去亲吻他的额头，一边问：“想什么呢？”
　　好奇有气无力：“我在反思我自己。”
　　诡辩以为他终于明白这是他自找的，好心情的又亲了亲他的耳廓。
　　好奇：“我以为我之前那半个月是在追你。”
　　诡辩温声道：“嗯，我知道的。”
　　好奇控诉：“你知道就好，你刚刚那架势我还以为你误会我想谋杀你呢。”
　　诡辩于是又翻身上去：“那我这次温柔点？”
　　好奇抬脚往他命根子上踹，可惜因为腿软，力道绵绵的，只是点火似的蹭了蹭。诡辩捉到他的脚踝，抬高，无视掉好奇水汪汪的写满了谴责的灰眼睛，又来了一次。

　　好奇的成长中押宝全押在了智商上，脑子聪明得开了光一样。然而拥有发达大脑的同时，他也拥有相对瘦弱的身体。泊罪客大多学点拳脚防身，好奇也不例外，所以他身形相当灵活。
　　但是架不住力气小呀。

　　“你力气这么小，洗牌月和人正面对上岂不是很吃亏？”诡辩再次结束，大掌抚摸着好奇的腰，突然想到洗牌月，于是问他。
　　“……怎么，你是担心洗牌月时人家给我一刀后我欲拒还迎地喊雅蠛蝶？”好奇没好气地说，“你醒醒，我是想睡你，把你打残废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那如果别人真给你一刀呢？”诡辩依然担忧，明明在酒吧他还想睡完一次了结心事，好奇是死是活也就不关他的事了，可真的睡完了，诡辩连好奇愿不愿意都没考虑就理所当然地打算对人家负责。

　　“我当然是还他一枪。”好奇想换个姿势，动了动腿，疼的“嘶”了一声，作罢。
　　诡辩诚心实意地夸他：“真棒。”
　　好奇短促地“哼”一声，撒娇一样。
　　“你这么厉害，要不再来一次？”
　　“……”好奇费力地转过脖子，打量诡辩挂着性感汗珠的脸上真诚的笑容，意识到对方没在开玩笑的。
　　他操纵自己酸软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把枪来，拉开保险。
　　诡辩举双手投降：“……不至于吧？”
　　“你再来一次，和别人给我一刀，造成的暴击伤害是差不多的。”好奇枪管往他脑门上一怼：“我觉得我有必要自救了。”

　　最终诡辩屈服于好奇的淫|威，规规矩矩地抱他去洗了澡。两人凌晨才睡下。

　　联想到昨晚好奇腰酸腿软眨眼都嫌累的状态，诡辩困惑他今早是怎么起得来。

　　诡辩把手机开机，打算重新定个闹钟。谁知一打开就收到了信息轰炸。微信是99+，还有八十多个未接电话。除了陈义全意思意思打了两个，剩下全是雷昭昭的。
　　诡辩这才记起他没告诉雷昭昭晚上不回去了，估计陛下还给他留着饭呢。
　　昨晚他和好奇亲的正难舍难分，手机响了，气的他看也没看便挂了这破坏气氛的电话，顺手关了机。

　　诡辩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设了个新闹钟，心虚的再次关机。

　　部里上午九点打卡。因为酒店离清道夫部很近，诡辩舒舒服服一个回笼觉睡到八点半。他打理好自己，还来得及去附近早餐店买个包子，拎着包子一路溜达着到部里，手机依然没开机，随便塞进口袋，营造出他什么都没看见的假象。

　　……希望可以躲过雷昭昭的怒火。

　　诡辩大学和雷昭昭一个宿舍，某一次在网吧通宵打游戏，忘了和雷昭昭提前打好招呼，又因为大学时习惯性地静音手机，没接雷昭昭的电话。第二天他回去后震惊地发现几乎整个学院除了导员都知道他夜不归宿，雷昭昭的寻人能力堪比通缉。
　　直到有同在网吧的校友上传了他趴在电脑桌前睡觉的照片，雷昭昭才消停。

　　联系诡辩的性向，大家都以为其实雷昭昭根本就是他对象，并且喜闻乐见。无论他怎么澄清，都会在泡汉子时受到对方会心一击：“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或者“咦你和雷昭昭分手了吗？”

　　往事不堪回首。

　　诡辩在办公室门口给自己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卡着点推开门。
　　毫不意外，办公室里气氛堪称沉重。

　　三个人齐刷刷的抬头看他。
　　雷昭昭直接炸了，一个抱枕扔过去：“邵轩你死哪去了？！”
　　“冷静冷静……”诡辩慌忙接住抱枕。
　　雷昭昭又扔了一个抱枕。
　　诡辩胳膊肘夹着刚刚接到那个，腾出手来接住第二个抱枕。
　　然后因为没长第三只手，眼睁睁看着一包抽纸砸在他脸上。

　　“……冷静。”诡辩任抽纸掉到地上，摆出无辜脸。

　　雷昭昭稍稍冷静了点，质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抱歉我忘了和你说，就是点私事。”诡辩认错态度良好，“不如我请你吃饭补偿你？”
　　雷昭昭不说话，板着脸瞪他。
　　“好吧好吧。”诡辩败下阵来，“我开房去了。”他小声悄咪咪抱怨一句，“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嘛。”
　　雷昭昭一脸雷劈了的表情：“我能问问……是谁吗？”紧接着补了句：“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担心是不是我想的那位。”

　　“应该是。”诡辩一摊手，“好奇。”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邵轩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按照他的预计，陈义全可能调侃他“总算被好奇泡到了”诸如此类，雷昭昭可能瞪大眼睛问他“你居然和好奇睡了你什么眼光”，刘综……刘综可能没有什么反应。
　　而不是这样，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甚至带着怜悯的目光看他。

　　“发生什么了？”诡辩周身被不详的预感笼罩，轻声询问。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陈义全开口，声音艰涩，从牙缝挤出来似的：“诡辩，我们刚刚收到召唤案。”
　　“……好奇死了。”

　　诡辩被盛大而剧烈的眩晕击中。

　　他几乎站立不稳，肌肉控制不住的绷紧抽搐，大幅度的颤抖着。
　　长久以来被刻意压制的感情倾泻而出，让他沸腾，也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他的内心被来路不明的愤怒占据，世界模糊，唯独心中猩红炽热的怒火清晰得刺目。

　　他恍恍惚惚听到陈义全和雷昭昭喊他的声音。
　　有人拍他的脊背，摇晃他的胳膊，在他耳边重复他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

　　他费了点时间冷静下来，难度不亚于把一座爆发中的活火山堵住。

　　“召唤案发我。”诡辩嗓子哑的不似人声。
　　陈义全犹疑了。
　　他冷冰冰地催促：“块点。”

　　陈义全无奈地发给他。他很担心诡辩去了现场忍不住会崩溃，但如果不让他去现场，他现在就能崩溃给你看。

　　诡辩掏出手机开机，径自打开部里的工作app，查看陈义全发给他的召唤案。

　　地点：33号深水区
　　发送者：疏朗
　　死者：好奇

　　诡辩回忆起昨晚好奇勾搭他去开|房时说的，他以为只是类似于情话的东西。

　　“我可能明天就死了也说不定呢，诡辩宝贝，你要不要趁我还活着抓紧我？”

　　好样的，好奇。诡辩磨着牙，心说，你要是没死，我日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