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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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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找我?新闻里该说的都说了。”好奇小口小口地啜饮面前的酒。邵轩现在能确定好奇上次所谓“来这里是想离你近点”纯属无稽之谈。他明明喜欢这儿,并且熟悉得很。
邵轩来的时候皆醉人很多,冷冰冰的屋子裹了一窝暖热的人气。背景音乐是首不知名的萨克斯风。好奇在角落的卡座里喝边车,邵轩要了和他一样的。
“除了泊清和泊罪客勾结犯罪,老部长因为犯罪集团的利益纠纷被杀害,新闻里还说了什么?”邵轩耸肩,“而这些我们一早就猜到了。我想知道些详细的内幕。”
“好吧好吧,我组织组织语言。”好奇十指交叉,抵在嘴唇上,片刻,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放下杯子没骨头似的往后一瘫,又诈尸一般弹起来。
“如果从头讲起,这是个挺长的故事。”好奇说,“老部长第一次使用‘名义’是十多年前,为了保住悬铃木。”
“我们管这波操作叫‘名义’——泊罪客出借自己的名义发召唤案,掩护真正的杀人凶手。最开始是保护失手伤人的清道夫,但老部长是个精明的人,他发现利用这种模式可以发展自己的势力。”
透过玻璃墙的光愈发昏暗,衬得头顶的灯管冷淡又明亮。各式的酒整齐摆在酒柜里,眼角余光中晃得人眼花。好奇和话在冷漠克制又放纵的气氛里莫名遥远。
“老部长算是个合格的泊罪客了。”好奇说,“他利用自己的泊罪身份在暗城创建产业,谋取利益。而他又信不过泊罪客,坦白的说泊罪客难以被培养成忠心耿耿的下属。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手底的泊清身上,向泊罪客购买‘名义’,泊清杀人收尸,泊罪客发召唤案,存档——对手就被‘合法’地除掉了。”
“案件告破后发送假召唤案的泊罪客会怎么处置?”邵轩问。
“罚款。”好奇回答,“《清道夫宣言》第一百八十四条,泊罪客故意发送假召唤案按次数罚款递加。千臻那样的这次把老底儿都该罚出去了。”
邵轩恍然大悟:“你之前说千臻拒绝颜值不过关的人靠近他的现场——”
“Bingo。”好奇拍手,“十二组颜值是不过关,但那根本不是千臻的现场。千臻只负责在相应的时间发送召唤案,其他杀人放火的事都是由十二组干的。”
邵轩抿一口酒掩饰内心的震动,点头道:“继续。”
“啊还有首先我得跟你隆重介绍我的小伙伴Flyking,就是我们墓地夜谈那天把我从他家赶出去,导致我穿着睡衣和沙滩裤吹了一晚上风的罪魁祸首。Flyking是个信息贩子,掌控着暗城最大的信息市场,其中收集的资料包括老部长犯罪的证据和涉案泊清的名单等等。他喜欢在幕后操纵局势,所以很少有人认识他,名气也不是很大。他的手下统称为flyeye。”
“起因就是一个flyeye意外拿到了老部长的信息,向老部长出卖Flyking换取利益。”好奇装模作样地惋惜,“老部长想方设法联系到Flyking,打算买断信息。Flyking同意了,皆大欢喜对不对?”
“可泊罪客都是做两手打算的。老部长不会信任Flyking,不能容忍Flyking手里有他的把柄,所以表面上交易,暗地里想要把Flyking约出来杀掉?”邵轩推测。
好奇夸他:“你怎么这么聪明。”不愧是我男人。
“还有更聪明的。我猜Flyking也打算除掉老部长,毕竟Flyking手里有老部长的很多信息,对于老部长应该有一定了解,很容易就能得到老部长不会放过他的结论。”
好奇给他鼓掌。
邵轩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在整个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到底?”
“Flyking有老部长日常合作的泊罪客名单,老部长为了保险起见得避开那几位‘熟人’,于是找到了我,购买一次‘名义’。”好奇笑得贼兮兮的,“而Flyking晓得老部长不好杀,跟我购买了一个策划案,杀掉老部长。”
好奇挑的卡座正上方有一个灯光描绘的小小的三角形,似乎自成一方小天地。他暴露在冷白的光下,愈发苍白,不似活物。
面前这个人借给了老部长第一个‘名义’,见证了老部长从最初至今的沦陷,依然置身事外,看一场戏剧似的看别人的初心十几年间一点一点歪曲变形,而他一如既往,毫不在意。
邵轩从没有像此刻如此清醒地意识到好奇的冷心冷情。
但他只是陪着好奇一起笑:“这么说你这次赚翻了?”
“可不是。”好奇凑过来和他碰杯。
“那你不请客说不过去啊。”
好奇翻了个白眼:“请请请,使劲喝,喝不死你。”
“还没说完呢。”邵轩指尖捏着细长的杯柱晃了晃,在空中划出一个虚幻饱满的圆,“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安排的,嗯?”
“我让Flyking同意和老部长见面,地方是他约的,相信我那全是他的恶趣味不关我的事。”好奇摊手。想到那个条件恶劣的公厕,邵轩禁不住一阵恶寒。
“然后让他告诉那个泄密的flyeye去公厕监视老部长。Flyeye觉得这是个和老部长接头的好机会,特得瑟去找老部长邀功,功没邀着,被守着的十二组当Flyking杀了。”
“你在现场吗?”邵轩问。
“在。”好奇说,“我还偷了flyeye的手机。我一个微观犯策被迫做贼,真的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我提前安排了一个小伙伴叫君子,梁上君子那个君子,你知道他吗?一个贼,我让他发召唤案给我,然后去偷flyeye给老部长的证据,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我知道君子。”邵轩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前两天刚接了他的召唤案,他失手杀人,然后被吓哭了。”
“哈,他就这个德行。”好奇笑完了给邵轩解释,“他失手过几十次了,每次都要哭一顿。”
邵轩脸色更难看了:“亏我还安慰了他将近一个小时。”
“我先发召唤案给四组。君子完成任务后,我又用flyeye的手机发信息给老部长,大意是本来老部长的罪证不算是太机密的文件,所以只是存档了,没有备份,然后他把唯一一份偷出来了给老部长,而Flyking想趁火打劫,找人把文件偷了出来,准备重新卖给老部长一遍,文件就在Flyking身上带着。”
“老部长让十二组找文件,十二组没找到。”
“老部长联系我问我能不能去现场找找,我说我接了别人的召唤案到不了现场。然后告诉老部长,我不小心把召唤案顺手发给四组了。那个时候你和悬铃木已经快到了。”
“老部长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到,怕撞着你们,不方便再派泊清过去。再说他也不放心,所以自己快马加鞭赶到现场,而我候在那儿呢。”
“十二组可能在路上听了广播,知道老部长被杀了,就随便找了个人少的拆迁区把尸体扔了。”
“所以老部长才是你杀的,之前的人不是。和你告诉我们的正好反过来。”邵轩总结,“但你不觉得整个计划很冒险吗?”
“不觉得。”好奇招来了酒保,续点了边车。酒保扭头看邵轩,邵轩摆手示意他不喝了。
好奇举起杯子轻嗅,“事实上我原本没有详细计划,很多东西都是随机应变来的。一个好的微观犯策就应该学会在抓住每一个不稳定因素,然后借题发挥。比如flyeye可能不进去,可能进去,不过我觉得他进去的可能性更大就是了。再比如我偷走flyeye的手机是即兴,但后来我拿它把老部长忽悠了出来。”
“我也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但就因为这样才刺激。”好奇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邵轩垂着头,自顾自摇着杯子里那点儿残酒。
“我还记得老部长以前是一个正义感爆棚五好青年。”好奇的话夹枪带棒,说的却没有任何讽刺意味,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然而下限一经打破,就可以随意践踏了。”
“那你呢,好奇。”邵轩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被酒精浸泡过的哑,“你的下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