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夺权记》二十春

5、酒馆会面

　　三日后。
　　刘皎独自从公主府出来，去了北街的采青阁。
　　“时人好南风，日日去采青。”采青阁的男倌秋水含波、粉面纤腰，是京都好南风者最爱去之地。果然，刘皎刚进去，就有各色小倌迎了过来，一阵阵香粉味直往她鼻子里扑。刘皎点了两个看上去妆容没那么厚还算顺眼的小倌，拉着他们佯装郎情妾意的进了房间。
　　“你，把外衣脱下来。”刘皎指着其中一个小倌。
　　“讨厌，小娘子别着急嘛！”那小倌蹭了蹭刘皎的胳膊，粉面含春的扭捏道，颇有几分情趣
　　刘皎的不耐烦又增加了几分，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这是一百两，快点。”
　　小倌看到银票，两眼都放光了，手脚麻利的把衣服脱了下来。
　　刘皎把小倌的外衣披上后，又拿出两百两放在桌子上，“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回来，这期间你两不要走出房门。”
　　刘皎从采青倌后门悄悄溜出去后，便直奔了双弯巷里的日月酒馆。
　　日月酒馆的位置很是隐蔽，而这家酒馆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破败了。在刘皎和刘昭儿时，一日在皇宫的听雪园玩耍，发现了一条密道，顺着那条密道竟然走到了宫外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很破，里面有一些损坏的桌椅和罐子，走出屋子后发现院子里有一方牌匾，上面的字历经风霜，已经残存不堪，隐约可见酒馆两个字，日月酒馆是刘皎姐弟两给它起的名字。从此，两人经常偷偷跑来这里玩。
　　不一会，刘皎便到了。
　　院子里草木深深，门从里面推了开来，是刘昭。
　　“阿姐，进来吧。”刘皎走了进去，发现屋子很干净，本来损坏的桌椅好像被修缮过，她看向刘昭，眼中有明显的讶色，仿佛在询问是他做的吗？
　　“你走后，我也经常会来这里坐上一会。”刘昭苦笑道。
　　刘皎不禁有些想哭，但是她忍住了，她走到刘昭面前，伸出双手抱住了已经高出她许多的弟弟。
　　刘昭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想你。”
　　“阿姐也很想你。”
　　在刘皎情绪和缓后，两人坐在桌子旁，向对方说起了这五年的经历。
　　“我们大梁太祖皇帝早年是在北凉起兵的，那里民风淳朴，而且对皇室尊崇，所以我在北凉，除了风冷点、吃穿差点，并没有受什么苦。反而是你，阿昭，这五年里，我经常担忧徐怀安会等不及僭位，而对你做出什么事。”
　　“徐怀安受我们刘家圣恩，从一个孝廉一步步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傅，亲戮幼帝，史书会怎么说他？天下人又会怎么说他？这么多年来，我事事听从于他，他自然寻不出理由把我废掉，亦或，杀掉。”说到杀字时，刘昭脸色还保持着一惯的温润，但眼神里却一闪而逝的阴鸷，“不过，他没动我，却除掉了那些从小照顾我的亲侍，有些对我们刘家忠心的大臣也被他寻了理由杀掉或者免官了。阿姐，想当年父皇一手提升信任的重臣，如今竟妄想成为我们刘家的掘墓人!实在可恨！”
　　“既然当初由父皇一步步把他提拔起来，那现在就由我们一步步把他拔除。阿昭，我想尽办法从北凉回来，便报了必死的决心，而目的只有一个，除掉徐怀安。”
　　说道这里，刘昭突然想到刘皎从北凉回来的原因，是和那个江都王世子卫无逸的婚约。
　　“阿姐，你和江都王世子的婚约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前没听你们提起过。”
　　“我以前也不知道，一年前，偶然在母亲的遗物中看到了半边手帕，上面绣着一只燕子，显然原先是双燕，手帕被撕了一般，便是单燕了，旁边墨书着卫无逸的名字。便觉奇怪，问起了当时跟我去北凉的一个老麼麽，老麼麽回想了下，跟我说起了这半边手帕的由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和卫无逸在年幼时曾被父皇玩笑定了婚约，这手帕是母妃当时做的一个定物。于是，我便写信给江都王，让他帮我回京”
　　“原来如此，可是江都王年老，一直都是辖居金陵明哲保身，他这次会帮你也实在出人意料。”
　　“我原本对他也没抱多大期望，所以又让人传出北凉奇像的传闻，结果没想到这次回来全仰仗他。”
　　对于这个婚约，刘皎和刘昭心里都明白，迟早要解除。徐怀安当时在朝堂上顾忌江都王的面子没有当面阻止，可江都王领地民富兵强，势力不容小觑，他是不会允许刘昭嫁给卫无逸的，那无异于给自己的夺位之路埋下了一颗强大的绊脚石。而江都王虽然暂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愿意帮助刘皎回京，并不表示他就会让自己的儿子和刘皎成婚，那等同于他公开和徐怀安作对，所以当时在朝堂上说的也是等刘皎回来后再商议婚约事宜，但自从刘皎回来后，各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婚约这件事。
　　“阿昭，这次回来，我还给了带了一件礼物。”刘皎说着，从身上拿出了一枚小巧玲珑的印章，印章为长方体，上半部分镂刻这一个铜钱形状，看上去很精致。
　　“这是？”
　　“吴州首富丁懿财的印章。在吴州、昌州的交界地有一支屯兵是徐怀安的亲兵，多年来，这只军队的军粮、武器都是靠着丁懿财的供养，才能变得如此精良，而这枚印章能够断了这份供养，必要时拿出它，会对徐怀安起到一个致命的打击”
　　“这个我知道，阿姐你是怎么弄到这枚印章的？”
　　“我给了丁懿财最想要的东西，”看着刘昭不解的眼神，刘皎对着他狡黠的笑了下，“他儿子的性命。”
　　然后，刘皎继续给他讲述这件事的原尾，“丁懿财作为吴州首富，再加上近年来和徐怀安的官商合作，更是财源广进、事事顺遂，但有一件事令他一想起来便寝食难安，他虽妻妾众多，却只有一个儿子，仿佛是老天看不惯他事事如意，让他这个儿子在不久前种了一种毒，生命垂危，丁懿财虽一掷千金，却无人能解。我当时在北凉，听一个从吴州来的行商客说起这件事，便日夜兼程赶去见了丁懿财。我的母妃入宫前是一位医女，而她师父是一位云游江湖、医术高超的大夫，最擅长解毒，在母妃生前曾交给我一颗解百毒的凝珍丸，我用这颗药丸换得了这枚印章。”
　　刘昭看着刘皎，不说话。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阿姐，这次回来你变了好多，不再那么任性，也变得。。。”刘昭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刘皎继续追问：“也变得什么？”
　　“也变得更加聪明，哈哈。”说完，就发出了清朗的笑声，然后连刘昭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你的意思是你阿姐我之前很笨吗？别忘了，我幼时可是被当时的中书郎夸赞为‘识洞异禀、天赋伦资’。”
　　刘昭不禁想到，其实，他的阿姐一直都很聪慧，只是幼时被父皇过于宠溺，她的任性掩盖了那份聪慧，而如今，她不得不把任性变成忍性，成为一个聪慧的公主。
　　刘皎在说这话时，口气透着几分骄傲，还有了往日的神采，两人现在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回不去了，从心底泛起了微微苦涩。
　　沉默片刻。
　　刘昭开口了，“阿姐，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时间一长，恐被人发现。你最近先别轻举妄动，扳倒徐怀安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
　　看着刘昭进入密道后，刘皎才又偷偷溜回了采青阁。
　　这两个小倌果然还在房间里乖乖等候，估摸着平时奇人、奇事见多了，便懂得了一个道理，无论客人提什么再过奇怪的要求，只用乖乖听话就好。刘皎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临走前，又给了他们几张银票，只把那个两个小倌开心的秋波乱飞，掐着嗓音撒娇道：“小娘子，你一定要再来昂，奴家在采青阁等你。”
　　当刘皎回到公主府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崔秋澜迎了上来，温婉大方的说道：“公主，饭菜已吩咐厨房做好了。”
　　“知道了，你去黎忱房间，让他过来和我一起用膳。”
　　崔秋澜表情有些凝滞了，哪有家奴和主子在一起用膳的，这关系还能再明显些吗？想归想，还是去黎忱屋子里通知了他。
　　等黎忱赶到时，刘皎已经开始进食了。
　　“你来了，坐下吧。”黎忱只着了简单的素服，看上去像个纯澈的少年，而他的脸又让这份纯澈显得妖媚了几分，这两种美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真真是秀色可餐，刘皎心想。
　　黎忱刚落座，刘皎就用能让一旁崔秋澜和伺候着的丫鬟听到的声音向他抱怨道：“今日我一个人玩的并不尽兴，明日你陪我一起去逛京都吧。”
　　“好。”
　　自从刘皎回来后，两人并没有坐在一起用过膳，虽然黎忱对今日刘皎突然叫他过来用膳的这番举动感到奇怪，但因为旁边有人，也没多问。